第 68 章 品尝|15w营养液加更

作品:《殿下为何如此心虚

    第68章品尝|15w营养液加更


    楼轻霜只单独把那药瓶拿了出来。


    素色外衫重新拢下,沈持意只来得及看香囊一眼。


    他不敢瞧得太明目张胆,立刻收回目光,眼见杯中的水都快倒满溢出了。


    他登时提壶递杯。


    楼轻霜却已经松开先前拽着他的手,打开药瓶,倒出两粒药丸,吞咽糖丸一般,就那么送入口中,嚼咽而下。


    沈持意光是看着,便垮下脸来,想象到了其中苦味。


    他觉得楼轻霜应当也是能吃到苦味的。


    因为这人皱了皱眉,涣散双瞳刚刚凝了些许目光,却又稍稍晃了晃。


    可见是极苦的。


    这么苦,他倒满的水就在眼前,楼轻霜仿若没看到一般,一口水没喝。


    似是又喜欢让旧疾发作的疼痛在没有压制的情况下肆虐,又喜欢用最苦的方式吃着不喜欢吃的药。


    这样岂不是会沉浸在厌恶与苦痛之中吗?


    什么毛病?


    他莫名有些看不过眼,想再度提起壶来就往楼大人的嘴里灌水。


    楼轻霜却自己伸出了手,端起他倒的那杯水。


    ……嘴里的苦味都快过去了才喝水。


    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水有什么别样的滋味,还得等苦味过去了再品尝呢。


    那人缓缓饮尽,和他说:“多谢殿下。”


    药效显然没那么快,男人的嗓音一如方才一般虚浮沙哑,素日里那如丝竹般喑而雅的语调也没了个干净。


    但温和静雅的神色和清顺温和的语调便是楼饮川那张画皮的主色,一夕之间全都脱下,沈持意不由得想起药庐帘后窗边坐着的木兄。


    好吧,他对木沉雪确实没什么抵抗力。


    方才满肚子的腹诽就这样随着明月下的流云一道消散了。


    他听到自己已经在问:“你好点了吗?可是之前说过的那个头疼旧疾?我怎么瞧你还是头疼的样子,要不然再吃一粒?还有几粒啊……”


    太子殿下往前探头,去看那细小的药瓶瓶口。


    楼轻霜在痛楚之中乍然抬眸,眼前被太子殿下的面容堵了个严严实实。


    什么也瞧不见,只能瞧见那双带着些许困惑不悦的明亮双眸。


    他多年来第一次在旧疾发作之时轻笑了一声:“殿下,臣才刚吃药不过片刻,仙药也没有此等药效。”


    殿下悻悻后退。


    近在咫尺的脸颊就这么离开了他触手可及的地方,楼轻霜顿时有些后悔说得太快。


    殿下又问他:“那要多久呢?”


    他额间不断沁着细密冷汗,却面色如常道:“没有多久的说法。臣的旧疾……没有对症之药,这些药不过是止疼或者安神之用而已。熬过今夜便好了。”


    “殿下,暗卫若是来了,得让他们去别的客栈分开住店,以免引起注意。”


    “我早已嘱咐元珩负责此事,大人未免太操心了。”


    沈持意没想到这时候楼大人还想着正事。


    “大人担忧我独自一间会遇!


    到危险,今晚我不会离开此间。但是微服在外,大人不必和我太较真君臣,我扶大人上床歇息,我睡竹榻。”


    楼轻霜瞧了他一眼。


    没有推拒,只是说:“那臣可以再劳烦殿下去寻一下溢年,找他要一根臣往日里常点的安神香吗?香同药效一道,许能让臣安稳些。”


    于是沈持意敲响了周溢年的房门。


    周太医听着太子殿下楼轻霜需要安神香助眠,又看了一眼对安神香的助眠效果毫无所觉的太子——姓楼的果然没告诉太


    子,那安神香不论加多少剂量都对姓楼的没用了,没怎么闻过的普通人却片刻就倒!


    当然,周太医没那个能耐和胆子戳穿楼大人,直接把自己前几日做的一整把安神香都给了沈持意。


    沈持意抱着一大把的安神香回到客房,瞧见楼轻霜已经闭着双眸侧躺在床上。


    他蹑手蹑脚,轻轻回身关门。


    屋门如被轻风吹拂,无声闭合。


    楼禀义站在窗边,听到身后有人悄然而进,这才回头去看来人。


    对方穿着黑衣,蒙着头脸,只一双眼睛露在外头,显然是个听命办事的死士。


    来人说:“算一算脚程,太子和楼轻霜这些时日应当会到烟州,你可有察觉?”


    楼禀义冷笑道:“我如何察觉?楼轻霜的能力,你们上一次还没见识过吗?还有太子在。太子在朝中就算再怎么没有根基,那也是有高手随侍的太子,我手底下这些三流打手哪个有能耐发现他们?”


    来者说:“知道你要说什么。我来之前,主子已经吩咐了,带了人手过来给你用,都是杀人的好手。”


    “杀人?”


    楼禀义面色瞬间不太好看,“陛下为什么派储君来烟州查案,你们看不出来吗?太子死在烟州,那陛下便可以越过一切,名正言顺地让烟州周边的州府出兵!”


    “这尊大佛杀不得,想办法送走还差不多!”


    “大人,”来者压低了嗓音,“莫急。”


    “人还是得杀的。”


    “且容我细细分说。”


    窗户被人缓缓合上。


    江南的夜风闯不进屋,十五的圆月被拒之门外,内里一片沉静。


    沈持意在房中寻出了香炉,放到床边的小桌案上,又把烛台拿来,打算给楼大人点安神香。


    可他看着手中一大把安神香,骤然呆了呆。


    楼轻霜平时每夜都只点一根。


    ……但是刚才周溢年好像没有告诉他,楼轻霜旧疾发作的时候该点几根?


    总不会跟平时是一样的吧。


    周溢年居然忘了把剂量告诉他。


    周太医怎么能犯这种错呢。


    还是说……这就是一晚的剂量?


    多了总没事吧。


    能睡着就不会头疼了。


    太子殿下对自己点了点头,把手中所有的香都放到了烛台的火苗之上。


    香头凑在一起,因着太多,燃火之时甚至一瞬间烧起了小火苗。


    沈持意晃了晃,吹灭火苗,将这些香!


    全都插进香炉里。


    烛火摇晃,青烟弥漫。


    缭绕的淡淡烟雾仿若薄纱般覆过眼前,连带着他看似是已经入睡的楼轻霜,都多了一层模糊。


    他不得不稍稍凑上前去瞧。


    这人眉头不再紧皱。


    是睡着了?


    也对。安神香加上两粒药丸,对病中之人来说,应当和蒙汗药也没什么区别。


    方才他忧心楼大人的旧疾,如今人睡下了,他心下安稳了些,不安稳的地方又把心提了起来。


    他看向男人腰间。


    香囊还塞在里衣处。


    “……大人?”


    太子殿下起了心思,低声喊道。


    “先生?”


    “楼轻霜?”


    “大人,”他扯谎试探道,“云一云三云四他们来了,说我们在城外的画舫被发现了。”


    好笨拙的试探。


    楼轻霜心想。


    足以见得太子殿下从前似乎并不是什么城府深深的人,连骗人都骗不太明白。


    ——除了骗他。


    他没有应答。


    苏公子平时总是对他有些戒备。


    这对楼轻霜来说再正常不过。


    在宫中,在朝堂,甚至在这无人知晓他们身份的客栈里,也见不着什么对着他人没有戒备的人。


    忌惮,警惕。


    都好似摸不到却见得着的影子,随光而行,无处不在。


    可这样的警惕在方才少了许多。


    太子殿下似乎对此时的他多了几分心软。


    就为了这些心软,楼大人可以如不懂事的稚子一般,为博眼前人几分忧心,装作一病不起,装作沉睡入眠。


    但这明显不是一个正确的决定。


    太子殿下试探完,不知想干什么,竟然坐上床榻,凑身上前,伸出手来,往他的里衣内侧探。


    那是他偷偷拥着许多个日夜的小殿下,此刻却主动靠近,近得能感受到熟悉的气息和温热。被他在深夜里悄悄握过许多遍的手也探了上来。


    这样凑近的人甚至是个高手,哪怕气息稍稍改变,一切的假装都将粉碎,他放任对方至此的举动也将彻底引起太子殿下的疑心。


    楼轻霜依然没动。


    好在沈持意似乎格外心慌意乱,莫说是注意他的气息,便是沈持意自己的气息,都已经又乱又快。


    一切发生得很快。


    快到沈持意终于掏出了他日日不离身的香囊时,楼轻霜多年的城府都没来得及拦住他片刻的错愕和冲动,以至于他居然在这么关键的时候,忘了自己还在装睡,睁开了眼睛。


    好在青年为了做这偷偷摸摸的事情,吹灭了烛火,床边一大把燃着的安神香飘出大片烟雾,模糊了眼前。


    鬼鬼祟祟的太子殿下没能第一时间发现楼大人睁了眼,没发现自己将香囊藏进怀里,又将假香囊塞回怀里的动作,被那人微微阖着双眼,尽收眼底。


    而后太子殿下终于放下心来。


    他似乎屏息许久,骤然猛吸一口气,又长长呼出一口气,起身想走。


    可床边的身影刚刚站起来,便又骤然一滞。


    楼轻霜几乎在同时起身,接住了一瞬间睡下去的小殿下。


    他的神色同方才佯装入眠时毫无区别,看似平静无波,手中更是轻缓无比地将小殿下放在床榻之上。


    可就在青年落在枕上,还在睡梦中稍稍往侧边翻身的那一刹那。


    楼轻霜敛目垂眸,眼底骤然晦暗不清。


    他不仅没有松手。


    他摩挲着对方的脸颊,指腹轻轻,腕力却极重地抬起这张熟悉的脸。


    他凝望许久。


    像是个深夜中见不得光的幽微厉鬼,终于掰断了自己亲自锁上的枷铐,爬出幽冥地狱,在对方无知无觉的情况下,一点一点缠绕而上,一点一点俯下身来,一点一点在黑暗中摸索着温热的唇角。


    而后细细品尝。


    不知过了多久。


    安神香落下的香灰覆盖了一层炉底的旧灰。


    浓又清的香味仿若实质的牢笼,将他与一个负心人——连不值钱的定情信物都不留给他的负心人,一道绑缚其中。


    牢笼摸不见边际,人心困顿于一隅。


    他终于餍足,稍稍撤出唇舌,却依然磨蹭着苏公子的唇角。


    “这是惩罚。”


    他说。


    第69章香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