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7 章 确认 | 10w营养液加更

作品:《殿下为何如此心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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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溢年见乌陵和奉砚分别驾着两辆马车停在茶棚外,就知晓是太子和楼饮川一起到了。


    这若是在宫里,只要远远瞧见太子车驾靠近,他们这一伙人全都得上前候着迎驾。


    可这一回他们是隐瞒身份去烟州办大案的,和楼轻霜年前下江南一样,一队人马伪装成从骥都去江州做药材生意的商贾,途径烟州停留。


    商队自然不能搞那些虚头巴脑的阵仗,周溢年坐着继续喝茶,几个扮成武人家丁的暗卫也没动。


    只有江元珩装模作样地走上前:“两位公子到了?”


    蓝衣青年戴着幕篱翩然下车。


    江元珩在苍州认识沈持意的时候,沈持意便常戴幕篱遮掩身份,他和乌陵一样对此十分熟悉。


    乍然瞧见,江元珩一愣,险些脱口而出:殿下怎么不装了?


    下一刻,却见本该从奉砚驱使的那个马车里下来的楼大人,也从太子车驾里下来了。


    江元珩:“?”


    他知道楼大人现在经常和东宫来往,但是……殿下和大人的关系已经好成这样了?


    明明有两辆马车,这么短的路程,还偏要坐一起?


    他转头去看沈持意。


    太子殿下戴着个幕篱都透露出一些不乐意,走得那叫一个拧巴别扭。


    他回过头去看楼大人。


    楼大人破天荒脸上脏兮兮的,好像是……炭痕?


    这位因为脸上一道炭痕而变得有些陌生的楼大人就在江元珩身边站定,突然极为小声地问他:“怎么不问我殿下在哪?”


    江元珩猛地回神——自己刚才居然默认那个戴幕篱的是沈持意了!


    他赶忙解释道:“我以为在乌陵驾的马车里下来的应该就是殿下,难道不是吗?那殿下……”


    却听身后传来沈持意的声音:“周大夫,我们这一批要运往江州的药材货品,可都清点过了吗?若是没遗漏什么,便出发吧。”


    这是在问装作普通郎中的周溢年——是否一切稳妥,可以出发了?


    太子殿下都出声了,江元珩自然不用再找补。


    那头,沈持意前后脚和楼轻霜走到茶棚下。


    茶棚的伙计看出他们都是一伙人,看向楼轻霜:“这位公子要擦个脸吗?”


    楼轻霜摇头:“舍弟怕是不肯。”


    沈持意:“……?”


    虽然说,他们出来前确实商量过该怎么称呼。


    按理来说,他是太子,自然都是周围的人称呼他为公子,其他人都算是商队成员即可。


    但楼轻霜比他只大几岁,又一表人才,即便粗布麻衣也气质非凡,跟着其他人喊他公子反而更容易引人怀疑,商量来去,还不如从楼皇后那边的关系,他们两直接以表兄弟相称,其他人称呼他们两人为大公子和二公子。


    所以楼轻霜称呼他为舍弟,没什么问题。


    ——但他哪里不允许楼轻霜擦脸了?


    楼大人自然是感受不到太子殿下在幕篱白纱下质问的视线。


    !


    这人接着从容道:“舍弟身体不好,我怕他吹了晨风受寒,想让他戴幕篱遮掩一二,但他顽劣不听话,非要我哄着戴。”


    此言,是这脏脏的炭痕,是哄人留下的。


    “若是擦了,舍弟要不愿意了。”


    “咳咳——”


    周溢年明明没在喝茶,莫名其妙呛了几口。


    其余人或多或少都看向太子殿下。


    沈持意:“……”


    总感觉这样说怪怪的。


    但又好像没说错——确实是因为他觉得一个人戴幕篱不公平,要两个人一起“遮掩”,才故意在楼轻霜脸上画了一道。


    他想反驳又无处反驳,不想让楼轻霜继续说,直接绕过楼轻霜,毫无防备地走到伙计面前:“给我来碗茶。”


    几乎同一时间,云三等乔装的暗卫登时警惕地握紧藏在衣袖下的刀柄。


    周溢年喝茶之举稍停。


    连楼轻霜都眸光稍顿。


    他们出宫,虽然是明面上的秘密,但太子和阁臣都不在朝中,私底下不可能瞒得住。


    内阁重臣知晓此事,楼皇后也知晓此事,今日负责给他们伪造文书的黄凭知晓此事,其他也许在东宫或者内阁有耳朵的人也知晓此事。


    这么多耳朵,真有心想要刺杀太子的人,必然会选择在太子刚离开骥都的时候动手。越早动手越好,起码能知道太子的行踪。


    等他们真的远离骥都,那便难找人了。


    这伙计虽然看不出什么,却也有可能是个伪装的死士。


    谁敢保证伙计会不会突然掏出兵刃?


    茶棚内一眼望去好似没有什么异样,实则转瞬间所有人都暗自紧绷。


    沈持意又不是真的手无缚鸡之力,以他的功夫,自然察觉到了周围那微妙的变动。


    但他根本无所谓。


    他还巴不得这伙计是哪个知晓太子微服而埋伏在此的刺客。


    可惜伙计清白得很,没有任何异样,引着他在一旁坐下,给他打了满满一碗茶。


    几个暗卫稍稍松了刀柄。


    “表兄”却在沈持意面前站定,陡然抓住他举碗喝茶的手腕。


    沈持意不解抬眸。


    这人用力抓着他的手,不让他动弹。


    出城之后,楼轻霜但凡握到他的手,似乎都用力得紧。


    这人的视线更是无时无刻不在他的身上。


    在别人眼中或许是郑重的关切,在他这个知晓楼轻霜本性的人眼里,却像是个凝视猎物的鹰隼,随时随地都准备着将他叼进巢穴。


    楼大人办差办得也太谨慎了。


    把他这个储君看得这么紧,他如何寻找机会“意外”身死?


    沈持意稍稍一挣。


    楼轻霜居然更是用力一握。


    “……表兄?”沈持意不得不出声,“你也渴了?”


    楼轻霜似是才意识到自己抓得太过用力,松了力道,却还是没有松手,就这么拦着沈持意喝茶,说:“我确实渴了。”


    伙计说:“您稍等嘞,我给您打一碗!


    。”


    “不用,给我个空碗,”楼轻霜淡然道,“江州路途遥远,省点银钱,我与表弟分一碗喝便好。”


    沈持意明白了。


    这是怕这一碗茶里有毒,要替他先试毒。


    疯了吗?万一真有毒呢?


    他皱眉,只好放弃茶里有毒的期望,问周溢年:“周大夫,你知晓我身体,这茶对我而言是否寒凉?”


    周溢年和楼轻霜似是对视了一眼,也拿了个碗来。


    太子殿下出宫喝的第一碗凉茶,就这么被分成了三份,喝得十分寒碜。


    等到周太医闻了闻,喝了一口,点头之后,楼大人再一饮而尽,太子殿下方才喝上了茶。


    喝得太累,沈持意再也不想喝了。


    那伙计根本没怎么看他,若是杀手或是死士,怎么也要打量打量目标。


    看起来,茶棚很安全。


    “出发吧。”他意兴阑珊地起身,让人付了茶钱,上了马车。


    结果楼大人又上了他的马车。


    沈持意:“……?”


    “先前同殿下提过,”楼先生一本正经,不知从哪掏出了还未学完的《论语》第一篇,翻开到第二页,“路途无事,正好上课。殿下的笔墨呢?”


    沈持意懒洋洋地靠着:“没带,一不小心就忘了。”


    “纸呢?”


    “超级不小心地忘了。”


    “滋啦——”


    沈持意闻声一看,瞧见楼轻霜居然直接从衣摆处撕了一块布下来!


    这人又随手拿了个被扔在一旁的银骨炭,放在布上。


    “那只好委屈殿下了。”


    沈持意:“?”


    至于吗?


    楼轻霜不管他,又教了他一句论语。


    沈持意满心满眼都是微服路上的写意,哪里听得进去?左耳进右耳出到最后,听见这人和自己说:“两个时辰后我们会到歇脚的客栈,‘这张纸’必须是满的,请殿下记得到客栈之时交课业给臣看。”


    楼先生说一不二,不给太子殿下拒绝的机会,在启程前下了马车,回他自己那辆和周溢年同乘的马车去了。


    徒留沈持意一人,脑洞空空,和那空白的白布还有一块银骨炭面面相觑。


    那一头。


    楼轻霜刚上车,周溢年便立刻极为小声地问他:“我问了奉砚——黄凭今日把需要的东西给你了?”


    这话说的,不明白的人听了,还以为是通行文书。


    明白的人却只是轻轻颔首。


    “没有疏漏?”


    完全确定,证据确凿,无可抵赖吗?


    “我确定没有问题,”马车开始前行,楼轻霜缓缓坐下,嗓音晦暗不明,“但殿下还未看过。”


    那便是还要从太子那边拿到点东西?


    什么东西?


    隔墙有耳,四方随行都是高手,周溢年只用眼神询问。


    楼轻霜阖眸:“等到了客栈便好。”


    车队轧出好几道规律的车辙,逐渐往南而去。


    茶棚里。!


    那伙计又看了一眼车队已经毫无踪影的方向,骤然扔下手中的汗巾,不再做点头哈腰之状。


    几个零星的客人也一同站起。


    有人问:“刚才你怎么不动手?”


    “你觉得那个戴幕篱的是太子?”


    伙计问,“其他人都没有遮脸,就那个疑似太子的人遮脸了,这样有什么意义?比如我们不是一下就认出来他们了吗?”


    发问的人一顿。


    另一人赞同道:“我也觉得有问题,他们全都藏着面容倒说得过去,只有一个人遮脸……我觉得那个是假太子,是他们故意放出来吸引刺杀的诱饵,所以要遮脸以免被人发现。”


    伙计点头:“他刚才前后两次都有破绽。一次是毫无防备直接靠近我,有种故意找死,引诱我出手的感觉;还有一次是喝茶不验毒,还是楼轻霜提醒他,以他现在的身份和处境,应该让太医先试毒,他才想起来这么做。真是太子的话,怎么可能如此马虎?”


    “幸亏这次尔等都十分机警聪明,没对这个假太子出手。”


    “再寻时机吧。太子居然能想到分头行动再汇合,汇合之时再用个假替身的方法,混淆视听。难怪他能在这种朝局之中稳坐储君之位。”


    “……”


    -


    车队一路往南,在靠近他们打算歇脚的客栈之时,暗卫送来了太子殿下的课业。


    “大人,殿下吩咐转达:他写满了。”


    布条摊开,其上满是用银骨炭画出的乱七八糟的动物。


    最中央还是一只靠着几条尾巴才能认出来的狐狸,狐狸身上挂满了东西,像是刀,像是箭,难以认清。


    周溢年一看到便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可他一个转眼,却见楼饮川面色肃肃,垂眸不语,意味不明地盯着太子殿下的画作看。


    “……你让殿下画的?”


    楼轻霜仍是默然了片刻,才一字一顿答到:“我教了他一句《论语》,让他交出一张写满的‘纸’。”


    这句话有个空子——写满什么?若是个听话的学生,或许不会多想,会把先生教的那句话抄满。但太子殿下显然不是这样听话的学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