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情紧紧攥着掌心里那个冰冷的小玻璃瓶，指尖因用力而微微泛白。四年前……在她杳无音信、组织几乎认定她已死亡的时候，他竟然……为她藏下了这最后的希望。一股难以言喻的酸涩涌上喉咙，堵得她一时失语。感激？讽刺？命运弄人的悲凉？种种情绪在她冰封的心湖里激烈碰撞。


    尼克避开了她复杂的目光，声音带着一种孤注一掷的急促：“这些药……应该够你再支撑三年。”他抬起头，眼神锐利地盯住她，“帝国集团旗下有个顶尖的生物研究所。找一个你绝对信任、且足够可靠的人，秘密地给他一颗药丸。三年的时间……以他们的资源，研究出解药，应该……有希望。”


    “……”无情的唇瓣微微翕动，最终，千言万语只化作干涩的一句：“谢谢你，尼克。”这声道谢沉重无比。她深知尼克对她的真心，这份在黑暗泥沼中仍为她保留一丝光亮的执着。可是，感情……最是无法强求。不爱，就是不爱。这份恩情，她只能背负，却无法回应。


    尼克深深地看了她一眼，那眼神里包含了太多——不舍、痛楚、担忧，最终都化为一声沉重的叹息：“保重。”


    两人再无言语，身影在废弃工厂斑驳的光影中交错，旋即分开，如同两条短暂交汇又注定永别的轨迹。


    无情回到下榻的酒店，步履比平时略显沉重。刚踏入富丽堂皇的大厅，迎面便撞见了从餐厅方向走出来的季北墨和莫星儿。


    她脚步微不可查地一顿，瞬间敛去所有外露的情绪，恢复成惯常的冰冷模样，快步上前，恭敬地颔首：“九爷。”


    季北墨深邃如寒潭的眸子落在她身上，那目光仿佛能穿透人心，淡淡的问：“去哪了？”


    “出去逛了逛，买些东西。”无情的声音平静无波，如同在陈述一个既定事实。


    季北墨的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了一瞬，未置可否，手臂自然地环住身旁的莫星儿，转身径直向电梯间的方向走去。


    无形的压力随着他的离开而消散。无情暗自松了口气，立刻回到自己的房间。门一关上，她背靠着门板，才感觉到自己加速的心跳。她迅速从包里拿出那个小药瓶，眼神凝重地审视着它——这是她活下去唯一的筹码。必须藏好！绝不能有丝毫闪失！至于寻找可靠之人研究解药……她需要时间，需要缜密的计划。


    另一边，莫星儿慵懒地陷在宽大的沙发里，小手满足地揉着自己吃得圆鼓鼓的小肚子，感觉流失的元气终于又回来了，整个人像只餍足的小猫。


    季北墨刚刚结束一个电话，随手将手机搁在茶几上，走到沙发边坐下。莫星儿立刻像只树袋熊似的蹭过去，双臂抱住他结实的手臂，仰起那张明媚的小脸，水汪汪的大眼睛眨啊眨，带着点撒娇的意味：“九爷~”


    季北墨垂眸睨着突然黏上来的小女人，眉梢微挑：“嗯？”


    莫星儿甜甜一笑，贝齿轻轻咬了下粉润的下唇，带着点羞涩和期待：“昨晚……你说的那句话，能不能……再说一次呀？” 她的脸颊悄悄染上红晕。


    “什么话？”季北墨唇角勾起一抹邪肆的弧度，明知故问，眼底是毫不掩饰的戏谑。


    “就是那三个字啊！”莫星儿急了，小手晃了晃他的胳膊。


    “舒服吗？”季北墨慢条斯理地开口，低沉的声音带着一丝性感的沙哑。


    莫星儿：“……” 小脸瞬间垮了下来。


    “还要吗？” 他继续逗她，好整以暇地看着她气鼓鼓的模样。


    莫星儿：“……” 简直想咬他一口！这家伙绝对是故意的！她气呼呼地松开手，背过身去，只留给他一个写满“我很生气”的后脑勺。


    看着她这副炸毛又委屈的小模样，季北墨低笑出声，胸腔微微震动。他不再逗弄她，长臂一伸，轻易地将人捞回怀里，低头凑近她小巧的耳垂，温热的呼吸喷洒在她敏感的肌肤上，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低沉而充满磁性的嗓音清晰地吐出那三个字：“我爱你。”


    莫星儿身体微微一颤，心里甜得像灌了蜜，但面上还是努力绷着，嘟着小嘴，回头嗔怪地瞪了这个恶劣的大魔王一眼。然而，那眼底藏不住的笑意和微微上扬的嘴角，还是出卖了她。


    “喜欢听？”季北墨修长的手指轻轻抬起她的下巴，迫使她与自己对视，深邃的眸子里是化不开的浓情和一丝促狭。


    莫星儿终于破功，绽开明媚的笑容，小手又捏住了他的衣袖，小声道：“喜欢啊！” 随即像是想起了什么，带着点小得意和控诉，“你不是也喜欢听？之前还……还非逼着我说了一个月呢！”


    “逼你说的？”季北墨眸光陡然一凛，周身气压瞬间降低，捏着她下巴的手指微微用力，带着危险的信号。


    莫星儿心头警铃大作，立刻换上最灿烂最无辜的笑容，脑袋摇得像拨浪鼓：“没有没有！我用错词了！怎么会是九爷逼我呢！那都是我发自肺腑、情不自禁的真情流露！绝对真心！” 求生欲瞬间拉满。


    “嗯。”季北墨满意地松开手，指腹却暧昧地摩挲过她的唇瓣，嗓音低沉魅惑，带着不容置疑的宣告：“以后，可以继续保持这种‘情不自禁’。”


    莫星儿：“……” 看着他眼底闪过的幽光，她觉得自己好像又给自己挖了个坑？


    下午，帝国，魔王科技。


    萧牧野坐在自己宽敞的办公室里，电脑屏幕上正播放着关于何至诚的最新新闻——商业陷害罪名成立，即将被正式逮捕。画面里何至诚的颓败和狼狈，让萧牧野忍不住“啧”了两声。


    “真是……惨不忍睹啊。”他摸着下巴感慨，“星儿这小妮子，下手够狠的。这下，这家伙算是彻底玩完了。” 虽然觉得解气，但想到莫星儿雷厉风行的手段，他还是有点咋舌。


    不过，莫星儿已经三天没在公司露面了，连学校也没去。萧牧野有些纳闷，拿起手机拨通了她的号码。


    季北墨正好有事外出，莫星儿独自待在房间里。手机响起，看到是萧牧野的来电，她立刻接起。


    “喂，星儿！何至诚那事，是你干的吧？”电话那头传来萧牧野兴奋的声音，“我刚看新闻，那混蛋因为商业陷害罪要被铐走了！干得漂亮啊！够狠！”


    莫星儿冷哼一声，语气带着毫不掩饰的厌恶：“他活该！用下三滥的手段陷害荣海，害得祁哲宇的父亲心脏病发住院，又逼祁哲宇把荣海卖给他，得不到就放火……这种人渣，监狱就是他的归宿！”


    “对！绝对活该！”萧牧野笑着附和，随即话锋一转，“对了，你这几天玩失踪去哪了？学校也没见你人影？”


    “哦，我在M国呢，”莫星儿回道，“后天就回去了。”


    “M国？”萧牧野有些意外，“你跑那么远干嘛去了？”


    “嗯……”莫星儿含糊了一下，找了个借口，“就是……有点私事处理下。”


    “哦，行吧。”萧牧野听出她不想细说，也没追问。两人又随意聊了几句便挂了电话。


    何至诚家门口，气氛凝重肃杀。


    警察一左一右押着形容枯槁的何至诚，正要将他塞进闪着红蓝警灯的警车。


    就在此时，一个穿着朴素、面容憔悴的女人拨开围观的人群，缓缓走了过来。她是何至诚发迹后便弃如敝履的原配妻子——王芳。此刻，他风光时围绕身边的莺莺燕燕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能在这时来看他一眼的，竟只剩下这个被他伤透的女人。


    何至诚看着这个曾经陪他吃苦、在他最落魄时也不离不弃的女人一步步走近，一股巨大的、迟来的愧疚感如同海啸般将他淹没。他想起了他们挤在几十平米出租屋里的日子，虽然清贫，却有温度。


    王芳停在他面前，脸上是历经沧桑后的平静，眼神里没有愤怒，没有怨恨，只有一片沉寂的荒芜。她早已在无数次的失望和绝望中耗尽了所有力气。


    “何至诚，”她的声音很轻，却清晰地穿透了周围的嘈杂，“如果可以，我情愿……你从来都没有成功过。没有钱，就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上班族。”她的目光掠过眼前这栋冰冷豪华却毫无生气的别墅，带着深深的怀念，“那时候房子很小，只有几十平……可是，那里有家，有爱。”


    何至诚听着这平静的控诉，看着妻子眼中那片荒凉，鼻子猛地一酸，浑浊的眼泪终于控制不住地滚落下来，声音哽咽：“芳芳……对不起……”


    警察将他推进警车。何至诚挣扎着回头，扒着车窗，脸上写满了恐惧和最后的希冀，声音嘶哑地喊道：“芳芳！救我！你一定要想办法救我！只要我能出来！我保证！我发誓以后一定好好跟你过日子！我们回到以前……”


    王芳没有理他。她只是静静地站在原地，听着警笛声由近及远，最终消失在街角。然后，她抬起手，抹去眼角那滴迟来的、冰凉的泪，决然地转身，融入了围观散去的人潮。那个承诺照顾她一生一世的男人，连同那个充满谎言和背叛的“家”，都被她永远地留在了身后。


    两天后，御景园私人停机坪。


    巨大的私人飞机舱门打开，季北墨率先走下舷梯，莫星儿紧跟其后。呼吸到熟悉的空气，莫星儿顿时觉得神清气爽。她目光瞥向车库方向，心念一动，转身对身旁高大挺拔的男人说道：“九爷，我想先去趟公司看看！”


    “不准去。”季北墨脚步未停，甚至没有看她，低沉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


    “啊？为什么呀？”莫星儿脱口而出，小脸写满不解和一丝委屈。


    “你累了。”季北墨淡淡地抛出三个字，仿佛在陈述一个客观事实。


    “可是我不累啊！”莫星儿嘟起嘴抗议，刚坐了私人飞机回来，舒服得很，精力充沛着呢！


    季北墨终于停下脚步，转过身，幽深如古井的眼眸沉沉地锁住她，语调带着一种意味深长的、危险的慵懒：“你确定……不累？” 那眼神，那语调带着不明的意味。


    莫星儿被他看得心头一跳，瞬间领悟了这“累”字的深层含义。她下意识地咽了口唾沫……立刻抬起小手，装模作样地揉了揉肩膀，声音瞬间软了下来，带着点谄媚：“哎呀……好像……是有点累了呢。那……那我就不去了吧。” 识时务者为俊杰！


    “噗嗤！” 跟在后面的东方寒一个没忍住，直接笑出了声。


    莫星儿恼羞成怒地瞪了他一眼，小脸涨得通红。她赶紧低下头，像只鹌鹑一样乖乖地蹭回季北墨身边，跟着他往主楼走去。心里的小人却在疯狂呐喊：


    哼！暴君！大魔王！还是这么霸道！动不动就威胁人！还是在东方寒他们面前！我的面子！我的威严啊！都被你踩在脚底下了！呜呜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