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表白

作品:《现形记

    福地很快发来了田山花袋家的地址,政府系统内很轻易地就查询到了住民信息,就在距离横滨站2公里左右的地方。这与国木田计划表上记录的时间所推算的步行距离也对得上。


    国木田本应在今天将控制终端送到花袋手上,结果不巧遭遇了桂正作案,导致整个下午都泡在警察署。


    “既然国木田把这事放在工作时间处理,就代表着他不打算私人时间去。”陀思看了一眼电脑屏幕右下角的时间,“很晚了,我帮他去一趟吧。”


    陀思独自离开了“鼠巢”。他没有让任何部下送他,没有通知任何人,甚至避开了守卫。与其说这种不露行踪是刻意隐蔽,不如说是一种习性。当有需要时,他才愿意被人看见——这时是真正的行动。


    他只身钻进了黑洞洞的森林,借着树荫间漏出来的微弱月光,沿着林中小径向前走。肉眼无法看见他身上弥散着死亡的气息,动物凭借着第六感察觉无形的危险,惊骇得缩在树叶间或者草丛里不发一声地颤抖。林中只有远处传来的“呜——呜——”的猫头鹰叫声。


    穿出森林,再走一小段,便开始有了人烟。


    他并不担心城区中到处都有的摄像头,毕竟除掉见过他的太宰和菲茨杰拉德,还没有人认识他,一个极其普通、行为良好、遵纪守法的俄罗斯游客,不会在公共场合引起任何注意。实在没有理由,也做不到在数千个监控拍摄到的茫茫人海中查找他。


    因此陀思不打算靠双脚走十几公里。不过大半夜的郊区没法叫出租车,他选择乘坐地铁。


    地铁站内有自助售票机,只有日语和英语两个选项。陀思操作者自助售票机,顺着显示的线路挨个辨认着站点名称,低声念叨:


    “横滨站、横滨站、横滨站……”


    “外国人,能快点吗。”一个女性站在陀思的身后,粗声粗气的催促道,“你换个英语界面。”


    陀思微微回头看了下这个等的不耐烦的年轻女人,瘪着嘴,皱着的眉头,脸上的妆容显得灰扑扑、暗沉沉的,看来被一天的工作折磨得不轻。


    “我是俄罗斯人。”陀思礼貌地说。


    “哦……俄罗斯人,你再不快点末班车都要过了。”女人晃着自己的手机,手机链上的饰品绣着三个字,屏幕上显示此时竟然已经11点半了。


    “辛……”


    “梓,是梓。”她突然顿了一下,反应过来,“关你什么事?快买你的票!算了算了,你要去横滨站对吧?!呐,送你的。”


    梓没好气地伸手在屏幕上点点点,出了两张车票,她塞给俄罗斯人一张,头也没回地进了站。


    陀思跟在她的后面赶上了去往横滨站方向的地铁。末班地铁上人不太多,都安静地看手机、听歌或者闭目养神。


    好几站过去,广播又一次响起:新横滨站到了,出口在左侧。


    陀思下了车,车门在身后关闭,几乎已经没人的站台上,刚才那位帮他买票的梓正低头往包里放手机。抬起头时看到陀思,瞪大了眼,不敢置信的眼神好像在说:怎么又见到了这个俄罗斯人。


    “你……不是要去横滨站吗?”


    “没错。”


    梓扭头瞟了一眼背后的列车,呼——末班地铁开走了。


    “这里是新横滨站。新横滨站和横滨站是不同的站点。笨蛋,往北口出,那边有24小时出租车乘车点。”


    陀思脸上划过一抹错愕,心里想:原来是两个站吗……横滨,真是个有意思的地方。呵,没关系,正好当做踩点,顺便试探‘逃跑路线’。


    梓骂骂咧咧地向出口走去,她的前方、站台出口方向有一台自动售卖机。陀思叫住她:


    “小姐,请等一等,让我略微表达一下对你的感谢。”


    到达花袋家的时间比预想的晚了一点,也比预想的贵了一点,这让陀思决定从花袋身上讨回来一点。花袋家还用的是随便撬撬就开的普通门锁,只是陀思对撬锁没有丝毫兴趣,他像一个正常人似的——敲门。


    敲了几声,门内没有任何响应,陀思好像才想起自己手上有个不错的东西,改用那东西敲门,发出了响亮的“铛”的声音。那个声音在黑夜里被放大了,显得尤为清晰刺耳。


    门内终于有了动静,花袋在里头闷闷地询问是谁。


    陀思回答:“是田山先生吗?”


    花袋用沉默回应,大约是在评估着门外的人怎么会认识自己的名字。


    “国木田先生本来今天要来请您帮忙调查,但是突然遇上了额外工作来不了。”


    ——这可是真的,并且国木田极可能已和花袋致电说明情况,因此这本应是只有两人之间知道的信息。除此之外还有谁会知道这个信息呢?


    当然是“某个直接受托于国木田的武装侦探社员”了。


    “没办法,只能让我把要调查的东西送来,很紧急。”


    “诶……”


    花袋打开了门。屋内没有开灯,屋外路灯也暗蒙蒙的,他还没看到对方的脸,胸口就被一个冰冷的硬物抵住了。他下意识地举起了双手。


    “转身。开灯。进去。”陀思命令道。


    花袋乖乖地转身,那个硬梆梆的东西立马又戳在的他的后心窝上,惊得他心里一颤。他一只手仍举着投降,一只手小心地摸到门边的墙,摁下日光灯开关,漆黑一片的室内变得堂亮,然后保持举着双手的姿势向屋里走。


    屋内墙角都堆满了大袋的垃圾,甚至摞了两三层,尽管垃圾袋口都系紧了,却还是微微地散发出令人不悦的气味。一张铺盖摊在地上,枕头左边一台笔记本电脑,床头后边一排显示器,靠墙的桌子上还有一排。与其说这是卧室里安置了很多电子设备,不如说是在机房里打了地铺。


    陀思环视一圈竟然没找到合适的地方让花袋趴着,退而求其次让他趴到了床铺上,如此合适,在他开门之前应该就是这么趴着的吧。


    “把头埋枕头上,看到你转头我就开枪。啧,这么多屏幕,真是令人熟悉的环境。”


    花袋慢慢往前趴了一点,把额头贴到了枕头上。确认他没法看到自己并且无法反击之后,陀思把电脑和屏幕一一打开。


    果不其然,其中就有屏幕是监控画面,拍摄的是房间的入口。这代表着刚才陀思进入房间的举动被监控拍了下来。但是没关系,这不是大问题,而是好机会。


    不过,在处理这个监控之前,还有要事。


    “不要紧张,只是来请你帮个忙。”


    “什,什么?”


    “实不相瞒,我是上面的神秘大人物派来的使者,不能让你看见我的相貌。能理解吧?”


    花袋轻轻地点了一下头。


    “抱歉。”陀思移开了枪口。“国木田打算让你调查的东西,你务必好好地调查。”


    花袋迟疑了一下,他犹豫地问:“要多……好好地调查?”


    “大人物怀疑里面隐藏有敌人的重要信息。它被武装侦探社截获后,敌人屡次阻挠秘密的破解工作,无奈之下才打算请你帮忙。但正如你所见,这次国木田又被阻挠了,为此,敌人甚至不惜伤害无辜市民。”


    “那……东西你带来了。”


    “不。”陀思好似无奈地说,“我也不可信。记住!只有国木田亲手交给你的,才是真东西。里面一定是隐藏得很深很深的,对敌人很重要很重要的机密,无论是里面的硬件还是程序,你要仔仔细细地检查,不要为了速度而导致遗漏。”


    “好。我明白了……”


    “另外,你调查出来的任何结果——不要交给,听清了,不要交给除、了、大、人、物之外的任何人。”


    花袋颤巍巍的举起手。


    “大人物……是谁?”


    “你真不知道吗?还是试探我?呵,我是不会说出来的,但我相信,到时候你自然会知道,谁是大人物。”


    花袋听后,又点了点头。


    “好。我明白了。”


    “另外,港口黑手党那边你去传个信。”


    “黑手党?!我我我虽然不是武装侦探社的人了,但是让我联系黑手党?!”


    “喂,你怎么也是前社员,有自己的办法把信送过去的吧?”


    “……要传什么内容?”


    陀思眼睛转了一圈,说:


    “你来决定。大人物希望所有人都警醒一点,做好迎战的准备。我要说的就这些了。最后一件事……”


    陀思观察了一下监控画面,从画面的角度来看,摄像头安装在床头左侧与门口相对的那幅墙面。走进了看,那里有一个直径大约只有指头粗的小孔,看起来似乎是装修时被冲击钻打错的洞。他用手指关节敲一敲周围,里面是中空的,手指戳进孔里稍一用力,一块方形盖板就被取下来了。里面是一个接了线路的微型摄像头,陀思把线路拔了下来,屏幕上的监控画面瞬间失去了信号。


    接着他蹲下操作了花袋的笔记本电脑,找到了监控视频文件,删除了这个摄像头储存的近一周内容——数分钟内发生的一切就这样被一键清除了。


    “笨蛋,拍摄门口有什么用?正确的拍摄中心,应该是你啊,如果有敌人袭击,你总得把发生的事情的真相和敌人的样子,转达给你的朋友。”


    陀思像个关心同事的好心人一般,和气又耐心地给花袋提供建议。花袋连连称是。


    “刚才说的事你都记清楚了吗?给我复述一遍。”


    花袋回忆了一番,有条理地复述了一次:


    “第一,国木田要我调查的东西必须仔细,成果直接交给大人物;第二,给港口黑手党暗中传信;第三,调整摄像头的位置。”


    陀思点点头,夸奖道:“不愧是前社员,看到你们的能力真让人安心。那么,我走了。”


    “是!”


    花袋一直趴在床上,直到身后“咔嚓”一声开门,又“咣”的一声关门,他才惊魂未定地翻过身瘫软在床铺上。


    门外,陀思向来时路走去。


    他把手上的“枪”扔到了街角,“枪”摔到地上,“哗啦”一下碎成了一地渣滓,在晕黄的路灯下闪着细碎的光——那是一支空玻璃瓶,是出地铁站时买的弹珠汽水。


    此时已是后半夜,他打算在这附近逛一逛,凌晨的街道十分空旷,街边居酒屋里倒是传出烧鸟的香味和热闹举杯声。


    “哦哦!小心小心!”两个男人从居酒屋的布帘后冲出来,差点和经过的陀思撞上,两人满身酒气,相互攀搭着肩膀,摇摇晃晃地向相反方向走去。


    普通人,而且是任何一个方面都堪称普通的人。


    陀思一边鄙夷地看着醉汉的背影,一边又生出奇怪的羡慕。说到底,上帝从未说明过有把异能者和普通人分出高低,也就是说,这些可以肆意浪费生命也意识不到此乃浪费行为的普通人,才是被上帝眷顾的群体——这样理解也并无不可。


    他在黑夜里慢慢逛着,从大路穿进没有路灯的昏暗小巷,又从小巷穿回大路。他打算乘着这个时候摸清横滨站附近的地形,记下哪里是断头路、哪里会有人群聚集、哪里方便安排配合的人员、哪里利于藏换装衣物、怎么围堵、怎么撤离。这项工作重要又耗时,但距早班地铁发车还有四五个小时,时间也算相对充裕,那时完成工作,他就……去往别的地方,去往更容易被人抓到的地方。


    在那之前,今晚将是充实的一夜。


    “即使只有一个人,也完全不会无聊。”


    房间里的花袋睁着眼睛无法入睡。一直以来,他都是缩在钢筋水泥壳里的乌龟,外面的危险与他无关,他安心地趴在被子里做着熟悉的工作。然而刚才他忽然发现,身处战争之中便没有真正的安全可言,并且,这还只是开始。


    “大人物的使者”所说的那些话,在他脑海中游来游去。


    他知道大人物是谁。他没有傻到提起大人物就全盘相信,如果可以,最好还是和大人物——夏目簌石面对面联系,以确认信息的真实性。可是,谁也没法主动联系上夏目老师,没人知道他在哪里,只有他找你,没有你找他,在需要的时候他才会突然出现。


    只能靠自己来分析辨别了,尽管自己只是技术人员而不是侦探:首先,对方没打算伤害他,没错,这件事应该排在第一位;其次,国木田让他调查,“使者”也让他调查,目标是一致的,“使者”的要求也不过就是让他做本来就要做的事;第三,暗中给黑手党传信,这倒是有些奇怪,“使者”为什么不直接通知黑手党呢?


    花袋在被子里翻滚着,力求让自己脑子转动起来。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等等。”花袋腾地坐起来,“是啊……对了……使者也没有与武装侦探社联系,他是站在更高的位置得知了武装侦探社的侦查受阻的情况……”


    ——敌人屡次阻挠他们破解里面的秘密。


    ——不要交给除了大人物之外的任何人。


    无论是武装侦探社还是黑手党,可能都有敌人的间谍渗透,大人物和“使者”当然不能亲自出现!因此才将通知黑手党的重要任务交给了已然是“无立场”的自己!


    天降大任!


    一种从未有过的责任感充满了他的全身,驱使他将“使者”的要求一一执行到位。


    “对,送信,送信。”


    当前最紧要的是,给黑手党的谁送信、怎样送信不会让人起疑。


    花袋顿时萎靡地缩回被子里。


    “啊啊啊啊……港口黑手党的人我一个都不认识啊啊啊啊啊。”


    晨光没能穿透花袋家的门,但成功将阳光的热度送了进去。花袋顶着黑眼圈从被子里钻出来。


    “有一个人……也许可以……”


    前不久,太宰治作为中间人安排了武装侦探社和港口黑手党两位首领的谈判,他是黑手党前干部的身份也同时暴露,那么由他作为传信人是否可行?


    花袋通过黑客的方式联系上了太宰,表明了身份和请求。


    [太宰治:帮你的话欠我一个人情?]


    花袋猛然点头,想起点头对方也看不到,赶紧发了一个“是”过去。


    [太宰治:我根本不想再和森先生有什么关系,他不给侦探社添乱我就感谢他了,所以这事不要和侦探社有任何瓜葛,是你的个人行为。这是帮忙的前提。]


    花袋又发了一个“是”。


    [太宰治:我会安排妥当的,等我通知。]


    得到了太宰的保证,花袋终于放下悬了一夜的心,倒在床铺上睡着了。等他睁开眼睛,已经是又到了晚上,手机上有一条国木田中午发来的留言,原推迟到今天给他送终端过来,没成想突然多了一堆紧急工作,导致又得推延两天。


    再次收到太宰的信息已是次日的傍晚。


    等待太宰来信的二十个小时里,他倒是也忙了起来,将拍摄房间的隐形摄像头换了地儿,将摄像头放在了房间角落的壁挂空调的出风口,连接摄像头的电线和数据线和空调的管路捆在了一起,就算仔细检查也难以发现。慢工出细活,好不容易歇下来的时候,就收到了太宰的视频通讯。


    太宰说:“据说森先生今天出门带了大批随员,并且交代了不可与侦探社发生冲突的事宜,因此,一些战斗力较好的社员被秘密安排了商业街的潜伏保卫任务。他们会乔装成普通人在商业街进行巡逻,即便遭遇了我们侦探社,也不会被认出来发生冲突。”


    花袋猜想,也许与他接头的正是这些做了伪装的黑手党成员中的一个。


    太宰说:“其中有个女孩,她是首领直属行动队黑蜥蜴的队员,能直接接触森先生。信件由她转交,是很稳妥可靠的”


    花袋瞪大了眼睛。女孩子?!


    他打开了太宰发送来的照片,那是从远处拍摄的一个长发白裙的温柔少女。花袋的内心呼号起来:大大大和抚子!!!!!太宰先生!你竟然偷拍少女!这是犯罪!犯罪!


    对面似乎有隔空读心术一样,准确预测了他的内心。


    “别想多,不是偷拍。依她的本事还没人能偷拍她。”花袋并不知道那是曾经赫赫有名的暗杀王魏尔伦的徒弟。


    “说起来,花袋你谈过恋爱吗?啊,知道了,没谈过。”太宰完全没打算听花袋的答案,一口断定道,“那就努力一次吧,准备给这个女孩子送一封情书吧。”


    恋爱?!情书?!


    花袋面无表情,但内心早已被千军万马踏过,这两个词曾经多么遥远,而现在就要降临到他的身上。


    “下面仔细听我说计划的细节。”


    由于太宰的神通,国木田的“紧急工作”还需要一天才能完成。花袋需要在这一天内做好准备,将传送的信息写下、伪装成情书,密封在信封里。后天一早,国木田就会来给花袋送调查品,他得装着萎靡的样子消极应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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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并对国木田道出原委——爱上了三天前拍摄到的这名美少女,犯了相思病,根本无法工作。


    “三天?为什么是三天”


    “设计成三天前是为了证明事情并不是突然发生的,当时国木田的计划行程还没有被地铁爆炸事件打破,因此他就会把此事当成一种偶然,不会去调查背后的原因。”


    花袋声称无法工作,这就阻碍了国木田的工作,按那家伙的性格,一定会排除万难达到计划,这样就会帮助花袋解决掉相思病的问题。治疗相思病的办法很直接,就是完成浪漫表白。


    “国木田也没有恋爱过,很可能他根本不会提出去表白。”花袋道出了一个很实际的问题。


    “那就你自己提呗。”


    “我?”


    “在荷尔蒙的刺激下,男人什么事情都做的出来。很正常。”


    花袋看着屏幕里的英俊男人颇有经验的样子,投去了怀疑的目光,越是这样见多识广的样子,越有可能只是纸上谈兵。


    面对这样的目光,太宰不自在地清了清喉咙。


    “如此一来,你就可以趁机在众目睽睽之下,将机密信息递交到了女孩的手上。”


    “但是……太宰先生,这事,表白什么的,我没有经验……”花袋越说越小声,还慢慢用被子捂住了变得通红的脸。


    “看见过也算经验啊。”太宰就像那些怂恿同学对心仪女孩表白的恶作剧份子,成不成功无所谓,重要的是有热闹可看,“嗨,这又不是真的表白!我知道这个方式对你很难,但是这是最符合你要求的、最稳妥的方式。”


    太宰继续解释道:“这个世界上不存在不会被人发现的加密通信,你是黑客,很清楚这点,这也是你为什么不使用技术手段,非要找我帮忙的原因。只要有人发现了通信行为,那么破解内容和信息链条不过是早晚的事,甚至传信行为本身也能解读出相应的行动信息。”


    花袋沉默了,太宰说的没错,就算是最先进的黑客技术,也有更厉害的黑客可以进行拦截和倒查。他可以和太宰治联系,是因为两人本就是侦探社前社员和社员,即便被其他人识破也无大碍。但如果要给黑手党传信……


    “所以我们只能在‘不被人发现’这点上做文章,明修栈道暗度陈仓。把需要暗中传送的情报,包装成光明正大、甚至是劳师动众才能送达的不加密的隐私信件,行为上满足了看客的好奇心,那么也就不会有人去探究真正送出去的信息是什么了。”


    简而言之:


    成年男人暗恋美少女——正常;


    想表白又不敢说——正常;


    亲朋好友一起帮忙——正常;


    废人宅男送上情书——正常。


    一系列的正常合理的表演之下,情书里面到底写的是什么就没人想偷看,里头八成也就是满纸恶心的“喜欢你”而已。


    “而且,国木田给自己设定的‘正人君子’人设是绝对不会窥视你的隐私的。”


    花袋连连点头。他和国木田认识了十年,就像对方熟悉他一样,他也熟悉国木田的为人处世。


    “有个问题。”


    花袋环视了一圈自己身处的环境,自从国木田上次来强制他整理房间过了很久了,屋子已经被垃圾袋侵蚀掉了一半地盘。


    “我平时根本不出门,怎么可能去人多的商业街拍下少女的背影……国木田会怀疑的吧?我该用什么借口才好?”


    “随便。你自己编一个吧。”太宰无所谓地说。


    “诶?可……可以吗?”


    “放心吧,你会爱上某个女人这件事,已经足够把国木田震懵了。相比之下,用多离谱的理由出门他都不会吃惊了,毕竟,你只是出个门而已啊。”


    花袋挠挠头,心想,那就说带被子出去重弹棉花好了,这几乎是他能出门的唯一理由,但……商业街根本没有“布团屋”。他又想到国木田平时那一身西装革履,这人大概什么传统店铺都不会进吧。查阅一下地图,商业街倒是有好几家“和服布料店”,那就谎称去和服布料店弹棉花,国木田总不可能为了证实自己是否弹棉花跑到每一家布料店去询问——可行,可行。


    “该说到哪了?哦,对。交接的地点——没有。”


    他以为自己听错了。


    “没有?”


    “是你去追踪人家,又不是你俩约会,所以她不会站在某个地方等你的。而且……”


    “而且?”花袋心里升起一点不好的预感。


    “她会跑。”


    “会跑?!”


    “你追她跑,她跑你追。这样就绝不会有人发现你们是提前串通好的一对了。”


    花袋感觉自己脑袋上的汗顺着脸颊滑下来。


    “等等等等等!你刚才说,她是首领直属行动队黑蜥蜴的队员,对吧。”


    “嗯哼。”


    “太宰先生,我一天的步行数据是……20步。”由于一直窝在房间里,这20步还是因为上厕所带了手机,“她跑的话,我怎么可能追的上她!!”


    “为信念而奔跑吧!你要努力啊!”太宰噗嗤笑了出来,“开玩笑的。她会不留痕迹地等你,而且最后会表明自己黑手党的身份,所以不必担心会把东西给错人。但是你必须努力跑,用尽全力,这样才像追逐爱情的男人。”


    “我知道了。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太宰先生,你为什么帮我?你甚至不知道我要向黑手党传递什么信息。”


    “你是国木田的朋友,你不会背叛他,我相信你。而且……”


    而且花袋无论给黑手党传递什么信息,太宰都会一五一十地知道,甚至如果有必要,在将信息递交森鸥外之前,芥川就会将信息提前转报给他了。不过这件事可不能告诉花袋。


    “而且,无论你是代谁传话,传什么话,都不可能误导森先生,那个人用像公式一样冷静而透彻的判断来支配战况。我帮你对局势没有任何坏处,甚至还能让你欠我人情——事实就是如此。”


    于是,给黑手党传递信息的事就按照太宰的计划顺利完成了。妥当地在一群人的“见证”下,成功将信息送交到了银的手上,同时,花袋的“初恋”宣告失败。


    “银小姐的真人……真的很可爱……”


    亲眼看到银的刹那,花袋就认定了这个身着白群满脸羞涩的少女她是如此纯洁善良,这样的女孩绝不可能是邪恶之人。正因如此,他才放下了警惕和忐忑的心情,在大街上安心地使出了自己的异能,这还是有史以来第一次在被窝外使用异能呢。


    花袋缩在被子里想,自己是真的坠入爱河了吧,也许,也许在遥远的未来,他会再次获得追求“大和抚子”的机会,在那之前,自己也要成为配得上对方的勇者啊。


    在信件递交出去没多久,黑手党一名干部就牺牲了,组织为他举办了葬礼。花袋并不清楚,黑手党折损一将是否和信有关系,但可以确认,大人物的那位“神秘使者”没有说谎。


    ——警醒一点,做好迎战的准备。


    离开了鼠巢数天的陀思,回到了自己那个布满屏幕的阴暗房间,桌上多了一份港口黑手党异能者清单,上面甚至如数记录了森鸥外、中原中也、尾崎红叶等一众高层的异能情况。


    陀思打开电脑,连通了他的另一位“伙伴”。


    “早上好,克里斯蒂女爵。”


    阿加莎在屏幕里温和地微笑,轻轻晃动手指,周围的侍者便上前躬身将屏幕旁的茶具端走。


    “现在作战的计划已经制定得差不多了,请您过目。”


    展示给阿加莎的,只是一张白纸,上面写着一串长长的字母和数字组合成的代码。这串代码对应着一个囚犯,被关押在欧洲异能监狱[默尔索]的异能罪犯。代码并不是毫无规律的,某些字段代表着罪犯的来源地,某些字段代表着罪犯的异能类型以及入狱的时间。


    不过阿加莎并不需要阅读代码来辨识陀思所指的人物,它本就是数月前由阿加莎告诉陀思的信息。因此,这串代码仅仅只是两人之间确认行动步骤的暗号而已。


    阿加莎叹了一口气:“真是糟糕,默尔索的守备力量还是太薄弱了,我有一些不好的预感,个别狡猾的俄罗斯异能罪犯将会从默尔索逃脱。然后废物的默尔索管理系统还会丢失掉罪犯的芯片追踪信号。”


    陀思得到了阿加莎的承诺,低声笑起来:


    “静候佳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