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一辆低调的马车，从宫门处拐向将军府。


    袁源看着一侧魂不守舍的儿子，心里十分不通畅，他何尝不知道自家儿子对裘家那姑娘的心思？


    本来他已经在操持着采办聘礼，过几天就能去裘家提亲的，谁成想竟出了这种事。


    不仅裘家姑娘大好年华早早丧命，阿泫还要被迫娶他人为妻。


    袁源重重叹息，宽厚有力的大掌落在袁景泫肩上，重重拍了两下，以示宽慰。


    “阿泫，你可知道为父今日为何同意了这桩婚事？”


    袁景泫呆愣的眸子微微轻抬，但终究还是未吐出半句话。


    袁源见此，心中忧虑更甚。


    便接着道：“阿泫，你可知前几日还明城军队乱窜，伤到了紧靠还明城的归回城祁阳县百姓，其县令前去查看，这才发现还明城的军队居然已经达到了难以估计的数量。”


    听到政事袁景泫才恢复了几分神志，正了正脸色道：“如此说来，还明王谋权篡位之心已然明了。”


    “唉，若先前有此等大事，圣上第一个召见的必会是我袁家，可如今你瞧瞧，这么久了，圣上可曾对你我提及此事？”


    闻言，袁景泫也沉了脸色，“我袁家乃开国功臣，圣上难不成真有了卸磨杀驴的心？”


    他这话说完，也明白了一些事，“父亲，您让我娶宋家女，是为了叫圣上放心？”


    “不错。”


    “可宋家于朝中的势力不可小觑，圣上就不怕宋袁两家联手？”


    袁源凛眸，“可宋家于宫中，到底只有个公主。”


    话罢，袁景泫垂头敛眸，又开始缄默不言。


    袁源接着道：“袁家毕竟有这些年的功劳在，圣上不想寒了老臣的心，必不会轻易动你我二人。总归还要给袁家寻一个错处，只要你我老实本分，不与皇家子弟结盟，谋权敛财，不会有事的。为父今日是同你说这些，不是叫你杞人忧天的，你只当听一听，心里有了一杆秤，不必太过放在心上。”


    袁景泫没出声，但他明白，宋家女，他必须得娶了。


    此时，一阵风吹过，掀起了车帘灌进了马车里，袁源看向袁景泫。


    “你何时用起了女人的香料？”


    袁景泫皱眉不解，“香？什么香？”


    张扬明媚的一张面孔突然从袁景泫脑海中一闪而过，他记得，萧瑾禾的新婚妻子，好像也说过他身上的熏香。


    可他素来不沾染这些，将军府不曾有，宫宴上沾染的也不至于让父亲和旁人都注意到，此外，他唯独去过一个地方，见过一个人……


    而此时，樾桦巷萧府中，无人察觉的角落，一小厮凝着手中的木簪神色痴痴，忘乎所以。


    直到一身着宫装的女子踏进房门，冷冷打断他的回忆。


    “该上路了。”


    小厮眸中闪过一丝哀戚，但转瞬便成坚定，攥着那只并无什么花样的木簪，从容拾起了一旁的粗绳，挂上了房梁。


    马车行至萧府，杨青也瞥见门口候着的赵敬明，思及宫宴上那份巧合的贺礼，杨青也浅笑着，走到他身侧。


    “赵管家挑的那份礼不错，皇后娘娘瞧了十分欢喜，管家帮了我这么大一个忙，不知管家喜欢什么或是缺些什么，尽管告知我，我自是要感谢你的。”


    杨青也面上和善亲人，实则一双眸子始终不曾从他身上离开，赵敬明脸上的细微神情丝毫都逃不过她的眼睛。


    赵敬明书生面，满是笑意，“夫人客气了，不过老奴不敢居功，老奴自小与母亲分离，这一生也不曾娶妻，在讨女人欢心这方面，可谓是一窍不通，这份贺礼实则是老奴身边一得力小厮的主意，夫人若是想奖赏，合该赏他。”


    杨青也眼睫颤了颤，脸上的笑意更甚，“原是这样，那劳烦管家将人叫到清风院来吧，管家识才之功，也是该赏的，细雨。”


    温声，细雨上前递过一个沉甸甸的荷包，赵敬明躬身拘礼，未接。


    “夫人，这怎么使得，老奴为夫人做事，是老奴本分之中，怎能收这样重的赏钱呢？”


    “夫人既给了，便不必推辞，日后事情做得好，夫人自不会亏待你们。”


    萧瑾禾信步上前，顺势拖住杨青也的腰身，杨青也瞬间觉得整日的疲惫都被他拖住，清爽了不少。


    细雨将荷包递了过去，萧瑾禾携着杨青也往清风院去。


    夜间的风有些阴冷，杨青也拢了拢身上的披风，萧瑾禾察觉到，一把将人搂紧怀里，杨青也心脏猛地跳动一下，漫上一层异样的情绪，“做什么？”


    萧瑾禾嬉皮笑脸道：“我也冷，挤一挤更暖和。”


    杨青也白了他一眼，伸手抵住他的腰，正想把人推开，萧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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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禾却一把抓住她冰凉的手，附在她耳旁，悠悠道：“夫人别忘了情深似海。”


    如此，杨青也虽觉得有些怪异，但终究还是没推开人，毕竟在他怀中好似真的不冷了。


    只是，杨青也未曾察觉到，她沉寂已久的心，此刻竟为了旁人开始缓缓跳动，她更未察觉，方才赵敬明明言贺礼是旁人备的，与他无关，她竟松了一口气，不为旁的，仅仅只是为萧瑾禾松了口气，幸而，幸而。


    “夫人，人……死了……”


    “什么？！”


    赵敬明眉眼间满是悲痛可惜，他不明白，怎么好好一个人，就这么没了！


    杨青也萧瑾禾二人才到清风院，赵敬明便追了过来，话音一落，几人抬着白布盖着的尸体，停在了院门口。


    杨青也眸光微凛，未置一词，前去查看。


    意料之外，却是情理之中。


    萧瑾禾叫人取来火把，凑了过去。


    她掀开白布，那张青紫的脸便出现在众人视线中，她伸手过去探了探，确为自尽，死亡时间大概在半刻钟前。


    此为，示威？


    故意让人在她回来前断气。


    杨青也笑笑，想起魏扬婉那双不含笑意的眼睛。


    魏扬婉，你的挑衅，我收下了。


    她转身回房，清冷的声音悠长飘到萧瑾禾耳中，“查清此人生平往来，明日到清风院一一讲与我听。”


    萧瑾禾明白，这话是在同他说，不知为何，心里美滋滋的，“好。”


    待到人进了房门，梧桐细雨在他面前而过屈身行礼，跟着进房闭了门，无期在萧瑾禾身后问：“大人，你看什么呢？”


    萧瑾禾才后知后觉，“她这意思，是不是今晚不允我留在清风院？”


    “好像是……”


    无期话还没说完，萧瑾禾猛地踹了他一脚，“那我怎么就答应了？”


    无期捂着屁股，“属下不知道啊！”


    “你不知道，你怎么不提醒我？”


    无期见萧瑾禾向他跑来，连忙窜了出去。


    黑夜中，只见两个身影，一前一后，奔走追逐，一个张牙舞爪，一个捂着屁股，哀嚎不断。


    清风院中，杨青也坐在书案前，拿起布满英气逼人字迹的信纸，在烛台前吹了吹，放进了信封，连同魏依华给她的令牌一起递给了细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