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 千里之堤,溃于蚁穴

作品:《股掌之上

    上了马车后,萧瑾禾熟练地倒了茶水,取了茶点放在杨青也顺手的地方。


    而后慢悠悠地跟她讲袁景泫的故事。


    “袁景泫自小在军营中长大,随父征战四方,后大元平定后,又在浏州镇守了几年,直到前几年,一切大定,袁将军被召回槐安,袁景泫这才跟着回来。”


    说罢,萧瑾禾凝着杨青也,“我同你讲一个故事,你便明白,我因何确信不是他所为了。”


    杨青也抿了口茶水,靠在软垫上,饶有兴致地等着他的下文。


    “皇城司第一次注意到袁景泫,是因审判一杀夫弑子的老妇。”


    闻言,杨青也微微拧眉,却未置一词。


    萧瑾禾接着道:“说起来,那老妇也是个可怜人,成亲前也是个富贵人家的小姐,成亲后,动辄被夫君凌辱打骂,全身上下没一处好地方。生下儿子,原以为生活会有改善,谁知儿子竟嫌弃她日夜操劳早已衰败的容颜,公然认外室为母,折辱于她。”


    “还沾染了恶习,欠了赌坊百两银子,掏光家底也还不上。赌坊的人要砍他手脚的时候,他想出了一个法子自救。”


    说到这,萧瑾禾眸色暗了暗,薄唇覆上寒意,“那便是,将自己亲生母亲的余生,抵押给赌坊,是生是死,是全是残,从此再不过问。”


    杨青也虚握的手紧紧攥起,眼眸覆上阴寒。


    “老妇知道了这个消息,将二人杀尽,满身是血的来皇城司自首,在当时掀起了槐安满城风雨,也传进了初入城的袁景泫耳中,他来皇城司与我争执,应判老妇无罪。”


    “最后如何?”


    萧瑾禾顿了顿,“法不容情,若人人有冤屈,都可越过官府擅自杀人,则会国将不国。”


    “可她只是自保。”


    “千里之堤,溃于蚁穴。”


    杨青也深吸一口气,合眼按下情绪,“如此说来,袁景泫这般坦率的人,确实不会行背后阴损之事。”


    当时,袁景泫及袁家,携着赫赫军功进城,正是要低调行事之时,可他只为一个老妇,冲到皇城司为其辩护,足以见此人率真直爽。


    萧瑾禾观起眼色,顺手为其添了些茶水,“裘沅一死,最先攀咬了你,又是苍郁院,紧接着太监顶罪后,便是宋家与袁家的联姻,此间事的最大受益者,只有……”


    “宋家。”


    杨青也将话接了过去,与他相视一眼,彼此都看懂了对方眼中的意思。


    “袁家手握兵权,虽说如今在槐安无事可做,可一旦进军营,必是一呼百应。若想做成什么大事,免不了要和军队打交道,袁家便是两位皇子最先要拉拢的对象,这么多年,袁家不战队不拉帮,从未出现过什么事端。可如今,文妃把心思放在袁家身上是为何,她膝下可就只有一个公主。”


    萧瑾禾此番话一毕,杨青也轻笑声,“也正因此,文妃提出这门婚事,是陛下最想看到的。唯有袁家和宋家联姻,才会断了太子和定王的心思。”


    “不论如何,今日这桩事,都像是文妃和魏扬婉一石三鸟,日后多小心些就是了。”


    杨青也敛睫,想起宴席开始前,魏扬婉唤她过去说话,她不经意瞄到魏扬婉右手中指上,戴了枚铜色普通的戒指,她最先只觉这枚戒指与魏扬婉一身华贵服饰十分不搭,可如果却突然想起了一人。


    她抬眸看了眼萧瑾禾,思虑过后,还是决定确定后再同他说。


    此时的云容宫,文妃沉着脸稳坐高位,魏扬婉不悦地垂头站在她面前,在其身侧,还跪着个宫女。


    偌大的云容宫中,唯有这三人,文妃闭目养神不肯说话,其余两人哪敢率先开口,大殿之中静得甚至能听见身侧人的呼吸声,气压极低地笼罩在二人身上。


    魏扬婉终是抵不住,撒娇般地上前为文妃揉捏头部,不忘求情:“母妃,儿臣这次是莽撞了,可儿臣也是实在没有办法了,若此次能一举定了她的罪,瑾禾哥哥就只会是我一个人的了。”


    文妃恨铁不成钢,反手握住她的手,拉她和自己坐在一处。


    “婉儿,母妃跟你说过多少次了,萧瑾禾是定王那边的人,将来必会和太子不对付,你我本应坐观虎斗,怎么掺和进去?这是其一,其二,萧瑾禾这人不好对付,你若与他相处良多,被他发觉你我计谋,岂不是自找麻烦?为何就不能听母妃的话,待事成之后,他定是你的囊中之物啊,婉儿!”


    魏扬婉瞬时红了眼眶,“可是母妃,难道你就要儿臣亲眼看着,心爱之人与他人琴瑟和鸣吗?母妃,你是否对儿臣太残忍了些?”


    “计划不容有失,你为何就不能再忍忍呢?”


    “忍!”


    魏扬婉倏地站起身,精致的脸上挂满了泪痕,不甘道:“又是这个字,忍忍忍,母妃你总是叫我忍!”


    “可我还要忍到什么时候?从前,太后不疼你,你是不受宠的文嫔,你叫我忍,后来,你升了位份,成了文妃,太后也要给你几分面子,可你说,人胜在有自知之明,你还是叫我忍,好,我可以忍,可现在呢,现在皇后身子不好,你手握协理六宫之权,舅舅也身居高位,太后处处明白你体谅你,你为何还是要忍?难道我魏扬婉跟着你,就要忍气吞声一辈子吗?!”


    魏扬婉说着,眼泪簌簌落着,她眸子红彤彤的,好看的眉毛拧成一团乱麻,声音里带了几分颤抖。


    “可是母妃,我喜欢萧瑾禾,我不能亲眼看着他爱上别人,我不能!今日宴席上,母妃你可瞧见了,瑾禾哥哥他对顾寒月多贴心啊,他看她的眼神那么温柔,凭什么,他都从未这样看过我!母妃,你叫婉儿,如何说服自己再去忍着呢?”


    看着魏扬婉泪流满面的模样,宋漫落满肚子的火气骤然消散,原本准备好数落她的话再也吐不出半句,而今时刻,唯余心疼自责。


    是啊。


    她便是从小忍着,忍到现在居然还要她的女儿陪她一起忍。


    若女儿如此委屈,那她攀登高位还有什么意义?


    宋漫落拉过她,拥在怀里耐心哄着,良久温声道。


    “可你此前做的种种,若是被他起了疑心,你当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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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魏扬婉一顿,凝着母妃洞悉一切的眸子,突然觉得自己的小心思被母妃一览无余,不免有些慌乱,“母妃你……”


    文妃没有怪她,满眼都是慈爱,“你是本宫怀胎十月剩下的骨肉,你心里在想什么,瞒不过母妃,你做的那些事,本宫全都知晓,不然你以为,你那疏忽的性子,是怎么做到至今没有人怀疑到你头上的?”


    魏扬婉眸中的惊慌渐渐褪去,文妃抚着她的头,自下而上端详,脸上缓缓漏出爱惜,“婉儿,想做什么便去做吧,有母妃在,保管万事无忧。”


    “婉儿,其实今日,母妃是气你太过心急,若按计划进行,裘沅一死,将苍郁院拉下水,再利用宋含佩的婚事,让袁家为我们所用,今日的千秋宴,便也算是皇后为我们做了嫁衣。”


    “可你临时算计顾寒月,计划全部打乱,今日我们竟没讨到什么好处。但你若提前与我商量,我们为她打造一场独属于她的地狱,岂会让她轻易逃脱?婉儿,母妃再给你一次机会,你到底还有没有瞒着母妃的事?”


    魏扬婉下意识地想要否定,可转眸便见宋漫落那双深邃的眸子,话至喉咙却突然吞了回去,她垂头,认命道:


    “我让人换了顾寒月准备的贺礼,这才能让她和裘沅的贺礼相撞……”


    闻言,文妃大怒,“你!自上次萧府的探子无辜失联后,唯今只有一个可用的人,你动了他?”


    魏扬婉连忙解释,“母妃你放心,我知那个人日后有大用处,怎会让他出了岔子,此事我已安排妥当,必不会叫他暴露。”


    文妃看着眼前手段尚不成熟的女儿,叹息一声后,视线冷冷落到雀燕身上。


    “公主不懂事,难道你也不懂事吗?!我让你待在公主身边,是要你好好规劝,你都给本宫做了些什么!”


    雀燕已跪了许久,现下双膝麻木已感觉不到存在,见文妃果然把怒气撒到她身上,她心中无波无澜,顺从叩地。


    “娘娘,奴婢知错。”


    “雀燕,你应当清楚你因何能留在此处,不要再让我失望了,去领罚吧。”


    “是。”


    雀燕勉强撑起身子,一瘸一拐地走了出去。


    魏扬婉想要开口为她求情,被宋漫落一个眼神制止。


    雀燕什么多余的话都没说,她心中叹息,她自然知道自己来这是做什么的。


    她是银渡门与槐安消息往来的桥梁,为了门主的大计,她不能退缩。


    这些年的潜伏,雀燕早已摸清楚文妃和公主的脾性。


    文妃以温柔和善示人,是宫中众人心中的活菩萨,而扬婉公主天真烂漫,率真可爱,自然亦是顶顶好的人。


    可只有雀燕知道,这母女二人没有一个省油的灯,说她们心狠手辣,不择手段,都算作夸奖了。


    这二人为了维持自己的好形象,除了几个心腹知晓她们的谋算外,其余云容宫的宫人尚且以为主子如何纯善呢,唯有在雀燕面前,她们才会肆无忌惮,无所顾虑。


    毕竟雀燕是永远不会背叛她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