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地宫
作品:《入魔》 在这片宽阔的地下空间里,溪微与石淙相携着站在地宫的最边缘,与最中央那道高高在上的黑影遥遥对峙着。
他们之间陷入了诡异的平静。
但是溪微知道,这平静只是暂时的,那些黑雾之所以主动退散,背后必定酝酿着更大的危机。
溪微感受到石淙身体的颤动,她自己的神经也是紧绷着的,没有人说话,仿佛沉默能够延长眼前的平静。
寂静中,溪微忽然听见非常非常细微的响动,昏暗中仿佛有什么在悄悄生长着,她从石淙眼中看到,她也听到了同样的声音。
一阵带着血腥味的风从脑后吹来,溪微猛然回头,看见不知何时起,身后早已铸成一道由黑雾凝成的高墙。
那堵高墙还在不断向内延伸,墙体上不时有黑雾向外翻腾,仿佛蛇信一样舔舐着空气。溪微和石淙不得不向内侧退去,不知不觉间,她们已经站在高台之下,宝座上那人的面孔清清楚楚地暴露在她们眼前。
溪微心头猛然一凛。
这个面孔并不陌生,她曾经见过许多次,在西洲的街巷中,在李家高墙之内,在客房的画像上。虽然那些面孔并不完全相同,但无一例外都是一身正气,眼神坚定,手中宝剑像是随时可以斩除妖邪。
是曾经位列昆山六玉的天子骄子,李明谯。
而眼前的这个面孔,整张脸都陷在阴影中,那双在日光下或许明亮的眼睛,此时是一片纯黑,无论是瞳孔,还是眼白,都被不祥的雾气侵蚀了。
而那些锁链也不仅仅是将他束缚在宝座上,他身体的各个关节都渗透出干涸的血迹,那些锁链竟是生生穿透了他的骨骼。此情此景,仿佛是一个恶贯满盈的邪魔被困在这里。
溪微心下大惊,之前李新亮说,李家家主早已不在,她只以为李明谯身死,还在思考没有了李明谯相助,该用什么办法加固幽都封印里属于他的那盏灯台。
却没想到,竟会见到这种情境,那些深入血肉的锁链,那些蠢蠢欲动的黑雾,以及空气中弥漫的浓郁魔气,无一不昭示着,曾经那个西洲的保护者,已然堕为邪魔。
这样的人,现在是以什么样的身份坐在李家宏伟宅邸之下的地底呢,是保护者,还是加害者?
一些事情似乎能够说得通了,客栈中李新亮对失踪事件暧昧不明的态度,离群而建的李家宅邸,还有后山中盘旋不去的玄鸮。
溪微眉头紧锁,李家和那么多的失踪事件会有关系吗,还有石淙,他们为什么要把石淙带到这里呢?
她抬起头,高台上的李明谯仍然一动不动,她的目光不自觉移动到他鲜红的嘴唇上,仿佛能够看到新鲜的血液在其中流淌。
身后的黑墙仍然在不断收缩,她们不得不站到台阶上。一级,两级,她们距离李明谯越来越近。
瞬息之间,在石淙惊惧的尖叫声中,溪微剑已出鞘,银色的长剑与游蛇般的黑色触手剧烈相撞,触手被斩断,化成一缕黑烟,却有更多的触手向溪微撕咬而来。
溪微将石淙护在身后,悍然对上已经完全苏醒的李明谯。他的四肢因为锁链的束缚而不能动弹,但是这并不妨碍无数的触手从他宽大的衣袍中伸出,以超过肉身的气势攻向溪微。
溪微不断变化着剑招,勉力抵挡着那些斩之不尽的触手。她看着那两只雾气弥漫已经不能称之为眼睛的黑洞,心中第一次浮现出类似于恐惧的情绪。
曾经面对孟昭,她也升起过危险的感觉,但那只是想让她远离,却从未让她感到恐惧。而在连日的相处中,那一丝危险的感觉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已然消失无踪了。
这个青年时就已位列昆山六玉,如今满身魔气的人,正在释放出深不可测地修为,以一种漠然的态度,逐渐将胆敢抵抗他的人吞没,然后,再以这些人的血肉为养料,滋养那使他沾染上罪孽的魔气。
一个心怀正义的人,会如此彻底地抛弃曾经的信仰,堕落到这个地步吗?
剑上的光芒愈发微弱,一直以来不曾沾染丝毫赃物的银白剑身,已经缠绕上黑色的雾气。溪微嘴角溢出一行鲜血,心中有瞬间的茫然,不知自己能够坚持到什么时候。
身体仿佛察觉到主人的力竭,额头上又烫了起来,应期的躁动已经难以压制,血管中奔腾的热意冲击着理智的关隘,似乎要把她拉入应期的深渊。
若真到了那个地步,她便会不受控制地吸收身边的一切,无论是灵气,还是魔气,也许那时候,她反而有可能借着李明谯的魔气而将其打败。
但是,那也意味着魔气要将理智吞没,她还会有醒来的一天吗?
这是她绝对不允许的,又是一口鲜血咳出,她再一次运气镇压住体内的躁动。
真气的过度消耗让她眼前发黑,恍惚中,似乎有一缕光亮在上方闪烁。溪微眨眨眼,用力将舌头咬出血,让自己清醒过来。却发现先前看到的光亮并不是错觉,一缕温暖的日光正从正上方照射下来,带来久违的暖意。
眼前越来越明亮,伴随着剧烈的撞击声,有大大小小的碎石与粉尘从上方落下。
温暖明亮的日光似乎削弱了李明谯的攻势,他眼中的黑雾翻涌着,有消散的迹象。
这使得溪微有了喘息的余地,她听见身后的石淙发出一声惊呼,便抬头朝上方看去,顿时怔住了。
在那人为凿出的孔洞上,阳光一把无上的神剑,以势不可挡的气势冲进这地底的地宫,将昏暗的阴影凛然驱逐。
日光下,有许许多多的人站在孔洞周围,他们纷纷扰扰的声音如蝇群般在溪微耳边嗡然作响。而在那么多人中,溪微的目光唯独凝聚在一个人身上。
日光仿佛对他尤其偏爱,将他微卷蓬松的发丝镀上一层温暖的光芒。他逆光而立,颀长的身影高于身旁的任何一个人,整个人散发着凌然的气势。
他手中那把巨大的宝剑深深地插入地面,那方空洞显然出自他的手笔,但是站在孔洞周围的人却慑于他的威压,无人敢去阻止他这显得傲慢的举动。
但是溪微却从那张逆光的脸上看到了温和与关切。忽然,那张脸上的神情变了,薄唇紧抿,斜飞入鬓的长眉拧成焦急的弧度。溪微来不及思索原因,便感到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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种极度的冰寒向自己的咽喉靠近。
同一时刻,孟昭如一只大鸟般飞速掠到溪微身旁,手中动作如闪电般迅即,在一道粗壮的黑色触手缠上溪微的脖颈之前,干脆利落地将其斩断。
溪微惊魂甫定,看着消弭在眼前的一缕黑烟,喃喃地唤出来人的名字:“孟昭。”
*
晴日朗朗,照在李家那座白玉神像上,熠熠生辉。
神像前方,被人用剑砸出一方空洞。以李家刑堂长老李明谐为首,众多李家弟子站在神像一侧,每一个人手中的佩剑都蓄势待发,对神像另一侧的几人怒目而视。
溪微一侧站着石淙,另一侧倚靠在孟昭身上,才不至于跌倒。他们前方有一人侧躺着,周身的锁链被孟昭斩断,但仍然牢牢从骨骼中穿过。
不断有黑色雾气从他身上升腾而起,又像水遇到热气一般蒸发于空气中。他似乎很久没有见到太阳了,苍白的皮肤在阳光下如纸一般单薄。
李明谐长剑直直指着溪微与孟昭:“你们竟敢擅闯我门禁地,还掳走……”
溪微虚弱地倚靠着孟昭,他的胸腔震动,她听见他略带嘲讽的声音响起:“哦?我掳走的是何人?我竟不知,坐镇一方,庇护生民的堂堂李家,竟然私下豢养邪魔?”
李明谐胸膛起伏,吹动起唇边的胡须,声音饱含着怒火:“你!”
李新亮站在他的身后,神情难看。而再后面的李家弟子似乎对此事毫不知情,其中一人上前一步,大声斥道:“你这贼子,休得污蔑我们!”
孟昭唇边噙着一抹微笑,眼神却是冰冷的。他看向溪微,声音变得温和:“溪微,此人伤你甚深,我替你报仇好不好?”
说着,手中长剑向前一伸,竟要直直刺向李明谯。
李明谐大惊,持剑于前,就要上来阻挡,却被孟昭一挥衣袖带起的劲风阻拦在外。
溪微眉心拧出深深的痕迹,她看着那把剑离李明谯的胸膛越来越近,剑身上竟然反射着太阳的花纹。李明谯倒在原地一动不动,丝毫没有抵挡的意图。
溪微忽然伸出手,带着全部的力量握在孟昭持剑的那只手上。这一下使得她体内气血翻腾,又咳出了一口鲜血。
孟昭停住动作,任溪微止住他的剑势,急忙揽过溪微,眼中是隐藏不住的急切。
溪微摆了摆手,推开孟昭的搀扶。她缓缓走到李明谯身边,蹲下身直视着他的眼睛。
孟昭停在原地,伸出的手想要阻拦,却还是放下。
日光慷慨地洒在李明谯身上,使得他苍白的脸色变得红润了一些。他的脸轮廓坚毅,眼中的雾气正在慢慢消散,露出的瞳仁竟然是与孟昭如出一辙的琥珀色。
此时,那双眼睛凝聚在溪微身上,仿佛恢复了神智。他看着溪微,缓缓露出一个微笑,忽然抬起一只手,手心中有一团柔和的光芒。
一面镜子伸到溪微眼前,孟昭不知是从何处拿来的。溪微拿过镜子,李明谐手中的光团便自发地飞到镜子之中。
镜子缓缓升空,一段埋藏在时光中的往事浮现在众人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