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落。


    程诩便示意邓婵玉带领使团继续前进。


    沿途车马尽皆避让，不少西岐子民纷纷下跪叩拜。


    不过一炷香的功夫，一行人马便出现在了西伯侯府门外。


    门口正跪着一青年，他赤着上身，身后背负荆条。


    “带走妲己乃我一人所为，恳请大史官莫要怪罪我父亲，此事由我一人承担！”


    程诩闻言都忍不住笑了。


    由你一人承担？


    那我这一趟不是白跑了吗？


    他策马来到伯邑考身前，看着这位才情双绝的人间第一美男子，眸中露出一抹戏谑之色。


    “伯邑考，你可曾听闻一句话？”


    “什么？”伯邑考诧异抬头。


    程诩随之冷下了脸来。


    “子不教，父之过！！”


    他翻身下马，示意身后护卫将伯邑考捉拿。


    “看住他，不要给他自尽的机会。”


    随即，他命邓婵玉在门外把守，不需任何进来。


    自己则领着一众随行文官步入西伯侯府。


    “糟了......”


    见程诩入了西伯侯府，申公豹气得脖子都快拧断了。


    可现在他别无他法。


    只能祈祷姜子牙的遁术能再快一点，尽快赶回来。


    也确如申公豹所言，程诩见到姬昌的第一眼，就知道此人命不久矣。


    这老家伙本就没几年好活，再被伯邑考气得半死，就更没多久活头了。


    他无视周围敌视他的西岐群臣，径直走到姬昌面前。


    “西伯侯，本官听闻你缠绵病榻，特来看望。”


    说着，他就像模像样把手搭在了西伯侯的手腕上。


    过了片刻，程诩忽然脸色大变。


    他猛地松开手，故作惊疑道：“哎呀，侯爷心脉已乱，这是死脉啊！”


    此言一出。


    旁边的西岐臣子纷纷大怒。


    “大胆，你怎敢诅咒我家主公？”


    “哪怕你是殷商大史，也断不可如此咒骂我家侯爷！”


    听着身旁那些怒气冲冲的呵斥声。


    程诩面露悲痛。


    他环顾众人，苦笑不止。


    “你们以为我想这么说吗？西伯侯爱民如子，在下对他仰慕已久，只可惜我来迟一步，要是能再早上一两日，或许......”


    他没有再说下去，可脸上的悲伤却溢于言表。


    这可看懵了那些西岐大臣。


    不是说这家伙诡计多端，坏事做尽吗？


    诸如挖绝户坟、吃月子奶、踹寡妇门、欺无娘孩这种事他都做得出来，怎么到侯爷面前就......


    不对，肯定还是他的奸计！


    程诩自然清楚这帮人不信他。


    他幽幽一叹，苦涩道：“我知道你们不信我，觉得我盼着你们侯爷死。那我说一说你们侯爷的病症，你们看对不对得上？”


    “他近些日子是不是出过一次猛力，导致吐血晕厥？然后服用了一粒仙丹才救回来？”


    西岐百官闻言面面相觑，眼中都带着不可思议。


    这他也能摸出来？


    神了嘿！


    南宫适试探性问了句：“确有此事，怎么，大人莫非要说跟这丹药有关系？”


    “是啊！”程诩大呼。


    “切，”南宫适嗤笑不止，“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可此丹药乃姜大人所赐，怎么会有问题？”


    “一看你就不懂医术！”


    程诩回头看向姬昌，一脸凝重道，“侯爷，若我记得没错，你会些医术对吧？”


    姬昌犹豫了下，但还是点了点头。


    “那好。”


    这就有办法忽悠你了。


    程诩再度开口。


    “人至老时，躯体如朽木。而药如甘露，落下，则可令那朽木逢春，再度焕发生机，延寿一段时间，对否？”


    “对。”


    “可仙丹不同啊，它本就是给仙人吃的，若滔天洪水，在仙人面前自然无事，可你不一样！”


    “你已是风烛残年，虚不受补，这颗仙丹于你而言不是甘露，而是汹涌而来的洪流啊。”


    见姬昌的瞳孔微微放大。


    程诩赶紧趁热打铁。


    “你最近是不是一遇事便咳血不止，时常昏迷？”


    “这，确有此事！”姬昌不禁坐起身子，仔细聆听。


    “这就对了！”程诩一拍大腿，语气中充满了惋惜，“我不知这丹药是何人所赠，也许他是好心，可现在你已经病入肺腑，时日无多了啊。”


    话说到这，他脸上的惋惜之色更浓几分。


    “下官本来是为了问罪而来，可，见侯爷如此，实在是于心不忍。”


    他缓缓起身，长叹道：“也罢，也罢，一切罪责全由下官一人承担，权当下官对侯爷的一片敬仰之情。”


    听程诩这么一说，西岐百官对他的印象顿时改观许多。


    这大史官真是一位义薄云天的侠义之士啊！


    姬昌心中难免也多了些感激。


    他强撑着身子起来，伸手握住了程诩的手臂。


    “大史官哪里的话？您千里迢迢赶来，尚未歇息便来看望我这罪臣，罪臣又岂能让大史官空手而回？”


    “此事与大史官无半点关系，若是让大史官就此回去平白受罪，罪臣心里又怎能过意得去？”


    话音落下，姬昌轻轻叹了口气，像是认命了一般。


    “这样吧，大史官尽管开口，怎么做才能让大王息怒，我西岐全部照做。”


    终于上当了！！！


    程诩心中暗喜，表面上则不动声色。


    他作出一副迟疑模样，随即又惨然一笑。


    “此事涉及大王颜面，大王雷霆震怒，要求无比苛刻......”


    “算啦，就让下官一人加木为棺，替西岐担下此罪责吧。”


    见程诩如此为西岐考虑，西岐文武都感动不已。


    南宫适那个没什么脑子的糙汉子甚至都红了眼眶。


    姬昌一听这话，心里的愧疚更盛。


    他本就善良，路上被遗弃的孩子他都会捡回来抚养。


    如今一个陌生官员能为他做到这种程度，这让他如何不感动？


    “大史官！”


    “此事就是我西岐的错，大史官无需如此，你且告诉罪臣，罪臣一定照做。”


    “算罪臣求您，行吗？”


    这可是你自己求的，不是本官强行索要的啊。


    程诩眸光微闪，故作为难道：“侯爷，你确定要听？这......”


    他话说一半，但言下之意姬昌却悟了出来。


    “看来，大史官还是怕我姬昌出尔反尔，一听完就拒不认罪啊。”


    姬昌苦笑连连，举起一只手，郑重道：


    “老夫西伯侯姬昌，在此向上天起誓，若我姬昌拒不履行大史官所言的惩处，自此我姬昌一脉绝子绝孙，吐血暴毙而亡！”


    靠？


    程诩眼珠子都差点瞪出来。


    这老家伙这么狠的吗？


    “现在，大史官可以告诉罪臣了吗？”


    “行，行，我这就告诉你。”程诩连连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