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吟苍宇，凤鸣九霄。


    一道道涟漪横贯天际，波澜壮阔。


    饱含人族热血的征途即将开启，蕴含着人族十万年来积攒的怨愤与怒火。


    听着回荡苍穹的祖龙号角，看着眼前面带泪痕的孔萱，程诩深深吸了口气，将其拥入怀中。


    孔萱百万年来皆为混沌为分之身，初为女儿身，也不知如何言语。


    今日能得见师尊一面，已是心中所幸，只是不能久伴，一见便是长离别。


    号角轰鸣，九州俱震。


    这是人族所有将士的集结号，举全族之力，共伐天道的号角。


    她知道，这一刻的天庭怕是也震撼莫名。


    “师父，我们都要好好的！”孔萱替程诩整理好衣冠，如玉般的脸颊晶莹剔透，眼神中的光彩笼罩着一层水雾。


    在她的极力克制下，那层水雾终究未能将其淹没。


    “会的。”


    程诩点点头，心中思绪万千。


    如果当年只选择最简单的，跟着三清混，或者拜师鸿钧，做一个单纯的史官，不参与这段古史，他或许就没这么累了。


    可是这世上没有如果。


    他就是想知道凭什么，凭什么几只小妖就能坏人族气运，圣人动怒就能下旨颠覆人族政权。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圣人不仁视百姓为草芥。


    他还真想问上一问。


    圣人天道，宁有种乎？！


    哪怕这一声询问的代价是性命，那又如何？


    “文和道友，这就要走了吗？”祖龙显出身形，面带不满。


    他看了看孔萱，又看了看程诩，随后抬眸瞟了一眼天上的凤凰，低声说道：“你好歹成个婚再走啊，留个后代，万一你此行死在天庭了呢？”


    程诩无言以对，或者说，是无颜以对。


    祖龙和元凤有一段渊源，在他的穷追猛打下，元凤似有原谅的征兆，指不定还是他未来的老丈人呢。


    可他不敢许诺，也不能许诺。


    他迎战的是天庭秩序，是道祖，是天道。


    甚至于是大半个三界。


    他不敢有软肋，不敢成家。


    他要做的事一旦失败，那么跟他牵连很深的人必定全部陨落，无一幸免。


    能保住一个，是一个吧。


    孔萱白了一眼祖龙，道：“祖龙前辈莫要胡说，师尊要去做的是为人族争取最后的机会，关系甚大，不要干预他的想法。”


    只是在她转身之时，两行清泪自眼中淌落，滴滴晶莹落于裙摆，声音微微发颤。


    心有不舍，这一走还能有见面的机会吗？


    或许自此一别，下一次再见，便是师尊底牌尽出的时刻。


    决胜负，定生死。


    她不想成为拖累。


    程诩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又不知如何开口。


    他抚摸着腰间的佩刀。


    那是源自本尊的脊骨，化作的本命神刀。


    在他化身入魔之后，这把刀也随之转化为了一柄魔刀。


    伤人先伤己，只攻不防。


    “师尊，你去吧，征天之战迫在眉睫，不管是为了人族，还是为了自己，你都要好好的，保护好自己。”孔萱并未给程诩说话的机会。


    程诩点了点头，沉默之余眼中酸涩。


    明明她不太会安慰人的，但就是莫名感动。


    他转动僵直的身躯，迈出一步后，步伐便再也没有停下。


    曾有一人，以顶尖大能之身入他麾下，随他征战八方，后化作女子，便敛去锋芒，默默驻足朝歌，在他身后眺望。


    没有丝毫功利与杂质，若纯净湖水，晶莹透亮，质朴且弥足珍贵。


    程诩知晓自己动情了，与往常的征战不同，除了担忧与感激，还有恨别离，别是一番滋味在心头。


    他也曾张扬跋扈，放言要刀斩鸿钧，立下万世功勋。


    也曾迎战洪荒诸多天骄，将其一一挫败，更是在数年之内连跨几大境界，达到与洪荒巨头分庭抗礼的地步。


    而今迈步，难言未来几许，只是现在的那份在乎，也只能被他恍惚地埋葬在朝歌，在人皇的宫阙之中。


    此刻不论天上凡间，唯有诚心最感人。


    或许她这样纯粹的守候与不掺杂质的等待，最是无暇，令人神动。


    可他也不能再等了。


    “师父！”


    就在程诩即将迈出宫门时，身后传来了孔萱的呼唤。


    程诩定住脚步。


    “记得照顾下云霄姑娘，她......”孔萱擦去眼角泪痕，欲言又止。


    云霄？


    程诩愣了愣神。


    “听见没？”


    孔萱轻轻拧了下程诩的耳朵，此刻心中虽有难过，但更多的是坦然与接受。


    似乎如今的她又化作了昔日那只傲娇的孔雀。


    “为师，遵命？”


    程诩有些别扭地转身，看向孔萱。


    宫墙上铭刻的法阵散发淡淡宝光，将此地映照得宁静而祥和，让人觉得身心舒畅。


    孔萱笑得纯净，眸中颇具灵气，只是那星星点点的水雾却始终不曾消散。


    “不该说弟子倒反天罡么？”


    看着昔日冷艳的姑娘如今故作轻松，程诩不自觉伸出手指刮了刮她挺翘的鼻梁。


    “今日不算。”


    “呜——”


    号角再鸣，铁甲照玄衣。


    三军枕戈待旦，只待程诩一声令下，万军齐发。


    显然，此时此刻，人族神庭的将士们都已经准备好，激昂的热血交织在每一个人心头。


    “去吧。”孔萱缓缓松开程诩的手掌。


    终究是要出征的。


    孔萱也会担忧，也怕程诩在这条不归路上身死道消。


    毕竟她也曾历经漫长岁月，见证过无数量劫。


    多少威震三界的无敌大能最终埋骨他乡，留存的后手也仅仅是保证能再度归来征战。


    而有更多的留下后手，却再也无法归来。


    即便侥幸复生，也只是再度沦为他人的棋子而已。


    如今现世的，都是洪荒有名有号的顶尖霸主。


    他们自古至今都是屹立绝巅的那一小撮人，最是惊才绝艳，威震万世。


    “走了！”


    程诩挥了挥手，自其身后升起万丈金光。


    他一步踏出，便已来至朝歌城外。


    殷商百万大军列阵在前，赵公明、三霄、祖龙元凤、烛九阴、东皇太一等一众强者静候。


    程诩迈着坚定的步伐，来至帅台之上。


    “殷商众将士听令，今日举兵，战天庭，伐天道，打出一个朗朗乾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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