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着雾雨的夜格外的黑，平时散布在校园各个角落，天一暗就亮起的路灯，今天却任由漆黑蔓延毫无反应。


    吴忧今天在图书馆待的晚了点，反应过来时已经空无一人了。


    她看着外面的黑夜叹息，心道自己应该早点走的，多少有个人结伴。


    独自在黑夜里行走，雾雨凉凉的沾在脸上，手机的后置照明只能堪堪照亮眼前的一小片。


    平时有这么安静吗。


    吴忧有些紧张了，她下意识左右环顾着，四周的黑暗给人带来无言的恐惧，似是有无形之物藏在其中阴暗窥探，随时准备扑出来将人撕碎。


    她不自觉加快脚步，寂静中只能听到自己越来越快的心跳声。


    越走越感觉不对劲，整个世界仿佛都陷入了漆黑，一栋栋的楼没有丝毫亮光透出，像是立着的棺材。


    或许停电了，吴忧只能这么安慰自己。


    她凭借着两年来的惯性记忆成功跑到寝室楼，直到忐忑进了门看到宿管阿姨的窗口透出一点亮光才松了口气。


    终于不是无尽的黑了，有光就代表着有希望。


    吴忧喘息着往里走，伸手擦了擦脸上的水珠，路过窗口，往里看了眼，宿管阿姨不在，应该去查寝了，休息室窗台的桌子上燃着一根白蜡烛。


    转回头，猛然对上一双近在咫尺的黝黑瞳仁。


    吴忧一瞬间心脏骤停，浑身僵直，一声尖叫卡在嗓子眼。


    “你迟到了。”


    嘶哑的嗓音在耳边响起，听到声音，吴忧宕机的大脑重启，终于反应过来这是宿管阿姨。


    她脚步虚浮的退后两步拉开距离，不敢去想宿管阿姨是怎么突然出现在面前的，只是机械的按开手机看了眼。


    ——9：59。


    “没..没迟，还有一分钟才到门禁时间。”


    之后是无言的寂静，两人大眼对小眼。


    吴忧能明显的感觉到宿管阿姨的不对，她脸色暗沉发青，一双死气沉沉的黝黑眼仁一眨不眨的死盯着吴忧。


    吴忧紧紧握住手里的手机，闻到鼻尖有点淡淡的说不上来的臭味，看见面前的人舔了舔嘴唇，喉咙滚动几下，最后带着明显不甘的开口：“是吗，那是我看错了。”


    吴忧眼看她没有要动的意思，只能试探的往旁边移了点，“那个...那什么没什么事儿，我...我先上去了。”


    宿管阿姨还是没有动作。


    吴忧就一点一点龟速绕过她，在黏腻阴冷的视线中钻进楼道，寝室楼里没有电梯，她不敢停歇的一口气爬到四楼。


    宿舍走廊里还是很黑，没有任何声音，吴忧有些绝望，这让她感觉整个世界好像就只有她一个活人了。


    耳边好像有细微的脚步声。


    吴忧触电般回头，手机光照向后方，还没看清人时就惊慌开口：“谁！”


    亮光清晰的照出来人，这么久终于碰到了个正常人，吴忧有些不太敢认，她仔细打量着面前的女生。


    女生身形单薄修长，穿着南城一中统一成套宽松的蓝白校服，领口拉链很低，露出骨骼明显的锁骨，一头永远略微凌乱的半长不短发，发尾一缕湿润的发丝打着卷贴在锁骨上。


    吴忧喊她：“温灵？”


    女生并没有应声。


    吴忧又问：“嗯...你干嘛去了？”


    女生只是没什么情绪的看着她。


    但吴忧看她来的方向，明白她是从卫生间出来。明显洗了把脸，额前的发丝湿润的搭在脸侧，肤色很白，衬得头发和眼珠浓郁的黑，眼型上扬的很漂亮，右眼下正中间有一颗小痣，看不出是红的还是黑的，但平白在她清冷的脸上添了丝昳丽。


    吴忧其实一直觉得她好看，但有种不属于人的好看，有点....妖里妖气的。


    尤其这种情况下，更不敢离她太近了。


    但吴忧脑子里那根弦已经绷到最紧了，自图书馆离开后的一切都那么诡异，好不容易碰到个熟人，她窝囊的红了眼眶，“温灵，你是温灵吗，你别吓我啊呜呜。”


    温灵看着在走廊中央神经兮兮弓着身体的人，明显害怕防御的姿势，眼圈通红，泪珠已经挂在了秀丽的脸上。


    她开口：“嗯，我是。”


    温灵自奶奶去世后一直没怎么和人交流过，也不怎么跟人接触，有些没理解，怎么这个同学被自己吓成这样了。


    大概自己长的很吓人吧。


    吴忧听到久违的冷冽嗓音，终于松了口气，腿一软瘫在地上。


    没有怪味儿，没有看着人吞口水，声音也正常，这肯定不是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了。


    温灵走近，本是想直接路过，看见女生那失神的样子，犹豫了下，“这里不能睡觉。”


    “....”


    -


    寂静打破在打开404宿舍门后，温灵开的门，正好里面也有人出来，撞了温灵一下，语气很冲：“干什么在这挡路。”


    温灵没说话，倒是吴忧情绪还没从恐慌中抽离呢下意识还了嘴，“你干什么蒋珍珍，眼睛不用可以捐了。”


    蒋珍珍翻了个白眼，“吃火药了你。”说完自顾自走了。


    吴忧转头看剩下的室友陈云霞，“大小姐这是干嘛去。”


    陈云霞抱着电池款的小夜灯滑动手机，“哦，不是停电了嘛，都在群里问阿姨情况，阿姨一直没回，大小姐急了要下去找人。”


    “你又不是不知道，她每天晚上要跟他男朋友视频两个小时的，刚视频一半就黑了，她咋受得了，这么黑怎么照到她漂亮的脸啊。”


    吴忧沉默，表情迟疑，拿起手机想提醒蒋珍珍宿管阿姨有问题，又觉得这件事情也太匪夷所思了，她甚至现在缓了一会儿都觉得刚才怕不是紧张出幻觉了。


    温灵站在窗边良久，外面还是一片黑，啥也看不到，看久了还有些压抑。


    雾雨还在下着，似乎大了点儿，奇怪的是明明一点风都没有，雨丝还是斜着钻进了窗，滴滴爬上温灵的脸。


    “砰——”


    门被人从外面毫不客气的打开，蒋珍珍气愤的走进来就开始收拾自己的东西，嘴里嘟嘟囔囔，“我真的受不了，什么嘛，强制住校就算了，连个电都供不上，我今天一定要回去..”


    吴忧问她：“找到宿管阿姨了吗。”


    “谁知道去哪了。”


    那就是没见到。


    “喂，你们回不回去，阿姨不在，咱们可以直接出去从操场栏杆那边翻出校。”蒋珍珍说。


    陈云霞明显有些心动，又犹豫着，“不太好吧..被抓到了会不会处分。”


    “忧儿你走吗。”


    吴忧总觉得外面这个情况不太对劲，一时也拿不定主意，索性扭头看向站在窗边安静的温灵，“温灵你要走吗。”


    一句话引来蒋陈两人奇怪的目光。虽说同一个寝室，但温灵一直沉默寡言独来独往的，在寝室里存在感最低，三人之前一直当她不存在来着。


    温灵听到自己的名字转身抬眼，湿漉漉的睫毛煽动，“啊，我吗。”


    “我不走的。”


    准确的来说，她没地方去，唯一的亲人奶奶也在前不久永远的离开了，至于没有亲人的房子。


    那只是个房子，不是家。


    吴忧说：“那我也不走。”又看向整装待发的蒋珍珍，“我建议你也别走，外面这么黑还下雨，挺不安全的。”


    蒋珍珍根本听不进去，她撇嘴，“怂包。”


    “云霞，咱俩走，有我兜着你怕什么处分。”


    蒋珍珍很有底气，因为她有“钞”能力。


    陈云霞纠结片刻，最后看着手里蒋珍珍送的某果子新款手机还是答应了。


    两人很快就出了门，吴忧看着她们在走廊上边走边挨个敲门，教唆龟缩在屋里的学生们一起走。


    吴忧的眉毛拧成一团，她拿起陈云霞丢下的小夜灯靠近温灵，“现在我们怎么办。”


    这倒是第一次有人问温灵怎么办，她认真思考这个问题，然后说：


    “睡觉。”


    吴忧愣了下，才意识到自己问了个多蠢的问题，现在这个点可不就是要睡觉嘛。


    睡觉二字一出口，温灵就觉得自己有点困了，也不管面前傻乎乎的吴忧，径直靠近自己的床铺，爬上去脱下外套躺下睡觉。


    寝室里是很经典的上床下桌，吴忧怎么都压不下心里的不安，想了想坐在温灵的桌子前，“那什么，我坐一下你位置，我有点害怕，等下确认她俩安全到家了再去睡，你放心，我不会弄出动静吵你睡觉的。”


    温灵翻身，发丝糊了满脸，用鼻腔哼出，“嗯。”


    时间一秒秒流逝，雨下的空气都潮湿了起来，吴忧总觉得自己发呆了好久，但按开手机一看，也不过才一分钟。


    吴忧想叹气，又怕声音太大，只能狠狠的吸了口气，寻思大差不差吧，手机电量不多了，她也不敢看，抱着小夜灯靠在椅背上继续发呆。


    忽然，余光中一个黑影一闪而过。


    吴忧一个激灵，瞬间聚焦视线四处扫视，什么也没看到，然后她开始怀疑刚刚那一瞬间的真实性。


    到最后觉得自己可能神经都有点问题了。


    上铺，温灵在有东西爬上自己裸露在外的胳膊时，就已经醒来。


    她无法分辨出那是什么东西，只能感觉到那东西一路到她的脖颈，爬上她糊在脸上的发丝。


    好困。温灵这么想。


    沉默的跟扒开她发丝的不明物体对视，不明物体似是被吓到了，一个蹦起，然后就成功跳进了一只修长纤细的手里。


    “怎么了。”吴忧听到动静探头。


    温灵空着的手背抵着嘴唇打了个哈欠，放空两秒，起身下了床铺。


    看见吴忧桌子上有一个透明的塑料密封碗，是她点外卖刷了留下来泡面用的，“介意我用一下吗。”


    吴忧虽然不明所以，但还是摆手，“你用你用。”


    温灵揭开上面的盖，晃了晃手里不停挣扎的不明物，丢进碗里，按上盖子。


    那是...一个小人？一张纸？是一片从黄纸上剪下来的人形，圆润，手心大小，只有形状，没有五官。


    “这是个啥，这是阳间会出现的玩意吗。”吴忧觉得这个世界都癫了。


    温灵垂眸，手搭在碗盖上，食指一点一点。碗里的小纸人活动空间有限，把自己折腾的乱七八糟。


    闪光灯亮了瞬，带着一声在安静的环境里清晰的“咔嚓”声。


    温灵转移视线，身旁的吴忧弯着腰撅着屁股双手捧着手机对着塑料碗认真拍摄。


    “？”


    吴忧命苦的笑笑，“发个朋友圈。”


    “......”


    注：第一个副本主角存在感不强，主要都是借别人的眼睛侧面描写。这样写是有原因的，有伏笔，后面会解释（具体多久解释我也不知道:)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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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章 南城一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