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心间跃动的情感驳回了他逃离的请求。


    沉默间，他看到阿斯库杜的唇瓣开开合合，他的声音如清泉般流进他的心窝。


    “埃什弥，你若问我当年玛里的事情….”


    阿斯库杜难得地纠结，话说了一半，为什么说不下去了？


    埃什弥变得紧张，那是他们之间无法逃避的心结。


    “当年的事情…”


    阿斯库杜又重复了一遍，之后他如大海般湛蓝的眼睛暗了下去，出现了如同深海漩涡般的空洞。


    ”当年的事情，我不后悔。玛里王国的消亡是神的预警。当年出兵之前，我曾一次又一次向神明询问，出兵玛里究竟是不是正确的决策？出兵玛里究竟是沙马什-阿达德争夺权力的工具，还是神意就是如此。”


    “那一战，沙马什-阿达德是争取了神明的帮助的。不然你以为仅仅凭借埃考拉图王国是足以对抗玛里王国的吗？”


    阿斯库杜这才向后靠了靠，离埃什弥远了一些，手指从星空中收回，缓缓落在自己的心口。他没有立刻回答，而是闭了闭眼，像是在斟酌词句。夜风轻拂过两人之间的沉默，远处山林中传来夜鸟的鸣叫。


    “神告诉我…”，他终于说出当年的真相，“阿达德神、伊什塔尔女神、以及众神会议中全部的神明告诉我，玛里之劫，无可避免。如果沙马什-阿达德不出兵，那么紧接着下一年，底格里斯河的河水将会暴涨，玛里的房屋被冲垮，玛里的庄稼被淹没，玛里的神庙和王庭再也无力管辖整个国家。”


    阿斯库杜继续道，“一个分叉，却总走向相同的终点。就好像一边是火焰，一边是冰雪。但你必须选择一条路，埃什弥。你不选择，它们就会自己决裂，而那时，将无法挽回。”


    “你明白吗，”他顿了顿，声音低得几乎消散在风中，“如果真到了那时候，玛里的灾民就一定会涌向周边的国家，受苦受难的便会是埃考拉图、阿勒颇、甚至更远一点的埃什努那、巴比伦。那时，连星星都会闭上眼睛，不再为你指路。”


    …….


    “你讨厌战争吗？大人。”


    短暂的静默后，埃什弥问他。


    “不讨厌也不喜欢，我只是看着生命的起落，鲜血不会让我兴奋，但死亡也不会令我痛苦。”


    埃什弥愣住了，他的脑海中不断回放着阿斯库杜的话。他看到眼前的人身上出现神性的光，可这种光亮却闪烁不定，犹如天边的星星。


    “我讨厌战争”，埃什弥闷闷地说道，“战争带走了我的父母和亲人，带走了我的家乡，我…找不到回家的路了。”


    阿斯库杜点点头，没有说话。


    他或许在想，这是来自埃什弥的责备吗？


    如果是，那么他一并承受。


    可是他很快便听埃什弥再次说道，“但最近我好像又重新看到了方向。星星可以回答我的问题吗？”


    阿斯库杜凑近他，又把两人之间因为战争拉远的距离拉了回去，他一手扶住星图，一手覆在了埃什弥的眼睛上，低声道：“先闭上眼，在心里问出你最想知道的那件事，不要说出来。然后再睁眼，看第一颗吸引你目光的星落在星图哪里，那就是你的答案。”


    夜风拂动院中的树影，埃什弥慢慢闭上了眼。他没说出口的问题，在心中想得清楚。


    “是不是可以一直留在你身边？”


    他睁开眼，第一眼就看到那颗最亮的星，正好落在星图上“南方之眼”对应的位置。


    阿斯库杜看了一眼，淡淡说道：“南方之眼象征着守护与情感，柔中带刚，有人心里已然装下你。”


    埃什弥望着星图，眼中闪烁着那颗“南方之眼”的光，仿佛那不是星星，而是某种隐藏在天际的心意，如今终于回应了他最深处的渴望。他的心跳加快，但语气却比任何时候都温柔。


    他轻轻握住阿斯库杜覆在他眼睛上的那只手。


    “阿斯库杜……”


    他低声唤他，像是在怕惊扰夜色中那一瞬闪现的真心。


    “你说星星能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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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答我……那我是不是也能回应星星的答案？”


    阿斯库杜静静看着他，未语。


    埃什弥深吸一口气，像是走过万千战火与流离后，终于鼓起勇气去触碰属于自己的安宁与归属。


    “星星闪烁不定，有时明亮，有时黯淡……但如果可以，我想成为那个即使你黯淡时也不离不弃的人。”


    他停顿了一下，眼神温柔得像是整个夜空都被他收进了眸子里。


    “我想，留在你身边。不只是作为跟随你的侍卫，而是……作为你愿意回头看一眼的人。大人，你去做一切想做的事情，我跟随着你，会一直在你的身边保护着你。”


    风轻轻地掠过两人之间的距离，树影如同星光洒落在他们之间的空隙，也洒在阿斯库杜那从未有过动摇的目光里。


    星星不再遥远，爱意也不再含蓄。


    阿斯库杜吻住了埃什弥的唇角，而这一幕却被刚刚走到阿斯库杜院落门口的伊什美达甘看得一清二楚。


    伊什美达甘饶有兴致地勾起了唇，看着在院落中缠绵的两人，风过无痕，可碰巧在这个时候，阿斯库杜睁开了双眼，正好对上了伊什美达甘漆黑如墨的眼眸。那一刻，惊慌与惧怕交错出现在阿斯库杜的眼睛里，而背对着门口的埃什弥却丝毫没有觉察到有任何不对。


    第二日，阿斯库杜便主动出现在伊什美达甘的殿里主动请罪。


    说是主动请罪，实际上是想要离开伊什美达甘的身边。


    但伊什美达甘怎么会轻易答应他的要求。


    在他看来，阿斯库杜不论是他的人，还是他的心，都是人间不可多得的珍宝。


    阿斯库杜对那一幕记得很清楚，他跪在冰冷的大理石宫殿上，低垂着头不敢看上面的人，而伊什美达甘却缓缓站起了身，一步一步迈下台阶走向他。


    之后，站在了他的身边，又一脚踩在了他的背上。


    伊什美达甘冰冷的声音如毒蛇般缠绕在他的耳际，“去帮我做件事，事成之后，我就放你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