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寒年(6)
作品:《白与黑月光》 第21章寒年(6)
夜阑是李绮当年在群芳楼的同伴。
夜阑比她年长两岁,那年她十四,夜阑十六。
群芳楼的老板第一个相中夜阑,逼她去接客。但她与李绮一样,本来都是伶人,不做那些行当。
她不愿意,便被老鸨叫来的人殴打,李绮不忍,掏出所有家当替她赎身。
李绮与夜阑不同,她本是云洲人,城破后官府都没了,她的身契自然也就不在,不像夜阑会被身契束缚住。
她选择在群芳楼弹琴,原因之一是做乐人赚得更多,之二是能来这地方听曲的人非富即贵,有利于她为收复云州做计划。
那时她已经得了魏鸣的青睐,是以顺利地把夜阑从群芳楼救出。
夜阑从群芳楼接回来时,浑身是伤,她昏迷了许多日,醒来第一句话便是要为李绮当牛做马。
李绮便让她多多照顾年纪还小的董临澈。
时日久了,李绮便发现夜阑这人吧,忠心是忠心,就是性子懒。还好董临澈是个男娃,不如姑娘们讲究,便也照顾得还算马马虎虎。
李绮救她也不是为了让她做丫鬟的,对这些不甚在意,只绝对、无比的肯定夜阑没那么勤快起早生火烧水。
夜阑递给她一块儿干净的帕子,咦声说:“是冯大人给烧的吧?我晨起来时,见这水还放在暖炕里头保暖着呢。”
李绮接过帕子擦干脸颊的水渍,探头看了眼院子外。
粗壮的梅花树下挂着一架秋千,旁边是小块儿菜地,衣杆上的衣裳随风飘荡,空荡荡的不见有人。
她把帕子挂起来,疑声问:“他人呢?”
夜阑思索道:“我起来时便没见着呢。许是初来乍到,自己逛城去了?”
夜阑见她梳洗好,端着用过的水出门,把水浇在菜地里。看着那些被霜雪打蔫吧了的菜,都是她一棵一棵种下去的,她心生不忍,寻思着得给它们架个棚子。
院外有人挑着扁担,大声吆喝着走过:“檀木!上好的沉檀木嘞!”
夜阑听见这声儿,回头去望,果然见李绮披上一件毛茸茸的红色斗篷,迈步出院。
她从夜阑身边路过,驻足说:“我去一趟群芳楼,待会儿临澈下学回来,你记得督促他练武。”
夜阑看着她笼在白色容貌里的面颊,玉粉洁净,一身鲜红的斗篷色彩夺目,将她衬得像红梅花瓣上的一滴晨露,清澈宁静。
但夜阑清楚,她并非表面看上去这样清透。
夜阑放下水盆,说:“姑娘这样殚精竭虑,你可有把握?如果失败,你可能永远都离不开节度府了。”
李绮仰起头,一双执拗的眼睛黑到发沉:“就算失败,只要杀了魏鸣,不怕离不开节度府。”
她默了一会儿,道:“我没把握的是冯斯疾,我怕他只是清官为名,习惯了爱护每一个人,我对他而言只是众多百姓里的普通一人而已。”
夜阑叹了口气,没再说话。寒风吹落了几朵梅花,李绮踩踏着出去,眨眼就消失在院外。
-
群芳楼。
这里夜间热闹,繁重沉醉得似九重天。白日里却没什么人,只有几个小厮在沿着梯子打扫,看见李绮过来,都恭恭敬敬喊一声‘李乐人’。
李绮迈上三楼,小厮们都是从高层开始打扫,这个时辰,三楼已经没有什么人。
空荡狭长的回廊里铺着弹花绒垫,踩上去软绵绵的,轻得听不到一点儿声音。
李绮推开最里间的雅间,一道身影立在窗户边,望着楼下嘈杂息壤的街巷。
她把门关好,走到他身边,望着和他一样的街景:“什么事?”
他侧过身来,对李绮行了个礼:“今日冯斯疾来节度府了。怎么办?”
李绮皱眉:“他去做什么?”
“向魏鸣赎你。魏鸣不肯,他便说京都里有位姓张的大人想除掉魏鸣,他可以帮魏鸣扳倒那位大人。条件是以后都不能再让你去弹琴,那架坏掉的箜篌也不必赔偿。再多的我就不清楚了。丽妃娘娘可对你提起过是哪位张大人?”
他们谁都没去过京都,对那边的消息一知半解,姓张的人多了去了,怎么知道是哪一个。
李绮走到雅间的小几边坐下,给自己倒了一盏茶。热茶冒出氤氲的热气,将她的面容晕得模糊不清。
“没有提过。”她无意识地摩挲着茶盏,嗅着满屋茶香说:“她在宫中多有不便,自上次春节,就再也没有来信。我担心她在宫里如履薄冰,也不敢贸然送信。”
他问:“如若冯斯疾当真投到魏鸣的阵营,怎么办?没有受害者,我们治不了魏鸣的罪,抄不了他的节度府,那座金山我们就得不到。”
李绮盯着茶盏里一片浮浮沉沉的茶叶,沉默许久。
她盘桓周旋在魏鸣身边两年有余,就是为了他那一座金山。
如今战乱,黔洲却还能繁荣,节度使魏鸣整日花天酒地,不思进取,便是因为他有那座金山。
黔洲同云洲本来接壤,当初南燕兵破云洲城,想要向东出发一起攻下黔洲,最后却退了兵,似乎就是因为魏鸣许诺给半座金山。
李绮后来想过,其实当初的南燕与云洲一站元气大伤,他们根本没有本事再攻下黔洲,如果魏鸣有些胆量见地,就不会平白送出半边金山。
她想要那座金山,如果再等下去,就要被魏鸣挥霍完了。他的节度府内,连窗棂都要镶金,昨日弹琴时,那窗棂金光刺得她眼睛极痛。
知道他有一座金山的人不多,黔洲城内恐怕只有李绮一个。
李绮饮下那盏茶水,起身说:“想个法子激怒魏鸣,让他对冯斯疾起杀心。把他关入大狱对他用刑。注意刑量,他旧伤未好,别让他死了。”
“是。”
-
李绮回听竹苑时,已是午后。
她心不在焉的躺在小床上,听着院子里夜阑和董临澈给她的菜扎棚子,时不时拌几句嘴。
她想起在云洲的时候,她和董明容一边吵架一边抱在一起睡。
董明容喜欢看话本,每每看完就要拉着她讨论一番,都是一些才子佳人的悲情故事,李绮不喜欢听,总是嗯啊哦的敷衍,她也能自己絮絮叨叨说上很久。</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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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绮清楚,她其实也知道自己没有在听,但她不在意,她只要把自己想说的说出来就行。
有天夜里,董明容突然拉着她的手,放在她的胸口上,掌心里感觉到一团软绵绵的,问她:“怎么样?是什么感觉?”
李绮捏了捏,思考道:“嗯……软软的,热热的,像棉花糖。怎么了,你干嘛,好变态。”
她急忙收回手,嫌弃地背过身。
董明容平躺着,盯着头顶上的莲花金帐,说:“我今日在话本子里看见一对才子佳人,说佳人成亲后,特别喜欢她的才子夫君捏她。佳人的丫鬟就调侃她,说‘姑娘就不害臊吗’,那佳人说‘你不懂,成亲后两人都会做这些事的。最初是有些羞涩懵懂,可等开窍了之后,那就会跟做神仙一样快活呢’。”
她贴过来抱住李绮的胳膊,下巴托在她肩膀上,问她:“李绮,你说,成亲后当真会与男子做这么亲密的事吗?”
“不知道啊,我又没成过亲。”
“话本里都说快活似神仙,你说那事儿是不是当真如此?嗯……不过也有说,若是与不喜欢的人这般亲密,那会跟在地狱受刑一样辛苦难过呢!真是好神奇,明明是一件事,怎么换了人感受还不同了呢。我跟你睡,和跟我阿娘睡的感觉都是一样的呀!”
“你一堆功课没做,还是想想明日怎么给夫子交代吧。”
“真好奇呢,阿娘在跟我说亲了,不知道我以后会不会喜欢我的夫君?”
院外响起砰咚一声,李绮回神看了一眼,是夜阑和董临澈搭的棚子垮了。她朝里头翻了个身,把脸埋进软被里,眼睛发酸,不知道董明容喜欢当今的帝王吗?
听魏鸣说,当今帝王已经四十好几,老得能当她们的爹了。明容一定不喜欢他,那她在宫里陪伴他,是不是和在地狱受刑一样难过?
那时明容都说,夫人在为她议亲了,议亲对象是个秀才书生,容貌清隽,一身风骨。明容见过他,很是满意。
如果云洲还在……
“李乐人,你在吗?”有人在外面喊了一声。
李绮擦擦眼角的泪花,翻身而起,几步奔出去,看着立在院门口的妇人说:“怎么?”
“冯斯疾是你朋友吧?他偷窃魏大人的东西,这会儿被关牢里去了。让我来传个话,叫你去赔偿然后把人领回来。”
“这就来。”
李绮拢了拢斗篷,从马厩里牵了一匹马出来,策马奔出。
一路上策马疾驰,她突然发现有些不对劲,群芳楼外挤满了人,跪着蹲着擦拭地面台阶,不止这里,一整条街的商铺都在拼命打扫,甚至张灯结彩,布置得喜气洋洋,像是要迎接什么大贵人。
她急忙在群芳楼外勒马,冲门外擦拭台阶的小厮问道:“你们这是在做什么?往日里这个时候不都已经打扫干净了?”
那个小厮擦了把汗,回道:“李乐人有所不知,陛下带着宫里的娘娘来黔洲了!听说后日就要抵达,魏大人让我们赶紧张罗起来!”
李绮抓住缰绳的手一紧。
陛下带着宫里的人来黔洲,那里面会有明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