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了？”


    淡淡的两个字，却让藤原影守感受到了比“神陨”总指挥田中雄更加巨大的羞辱。


    那是彻头彻尾的无视。


    “看来，寻常的手段，对你无用。”


    藤原影守深吸一口气，眼神变得狠戾起来。


    他猛地合上白骨折扇。


    “既然如此……”


    “万鬼朝宗！”


    随着他一声令下，那些在指挥室内徒劳穿梭的鬼影，仿佛受到了某种绝对命令的牵引，发出一声声不甘的嘶吼，全部倒飞而出，重新汇入天空中的黑雾。


    翻滚的黑雾以惊人的速度收缩，凝聚。


    那些鬼影在其中被强行揉捏，挤压，融合。


    最终，所有的黑雾与鬼影，连同那令人心悸的怨气，全部汇聚成了一尊高达十数米的巨大鬼神。


    这尊鬼神头生独角，青面獠牙，身披黑色的甲胄，手中握着一柄由无尽怨念凝聚而成的巨大太刀。


    它的出现，让整个空间的压力陡然提升了十倍不止。


    “斩！”


    藤原影守用折扇向前一挥。


    巨大的鬼神举起了太刀，一刀劈下！


    这一刀，没有刀锋，却斩出了撕裂空间的神意。


    刀未至，一股斩灭神魂的恐怖刀意已经笼罩了江远。


    在这一刀面前，闪避已经失去了意义。


    因为它斩的不是肉体，而是存在本身！


    江远终于动了。


    他抬起了自己的右手，握成了拳头。


    没有绚烂的光，也没有惊天的势。


    只是一个简简单单的，迎着那斩破神魂的鬼神之刃，向上挥出的拳头。


    皇道神拳。


    拳出的瞬间，一股堂皇、浩大、至高无上的气息，从江远的体内喷薄而出。


    如果说藤原影守召唤的鬼神代表了阴暗与怨毒的极致。


    那么江远这一拳，就是宇宙初开，定鼎乾坤的第一缕法则，是阳刚与秩序的本源。


    金色的拳头，与那柄漆黑的太刀，在半空中相遇。


    没有声音。


    没有爆炸。


    只有一片极致的寂静。


    下一秒，那尊由百鬼融合而成的巨大鬼神，从握刀的手开始，寸寸崩裂。


    不是化作黑雾，而是直接湮灭。


    仿佛被一种更高层次的法则，从存在的根源上彻底抹除。


    它的脸上，甚至还残留着凶戾的表情，但身体却已经控制不住地分崩离析。


    转瞬之间，不可一世的鬼神，连同它手中的太刀，就这么烟消云散。


    天空中的黑雾被一扫而空，城市的灯火重新亮起，月光再次洒落大地。


    藤原影守身体剧震，猛地喷出一口鲜血，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如纸。


    他踉跄着后退半步，难以置信地看着那个收回拳头的男人。


    江远依旧站在窗前，仿佛刚才只是随手拍死了一只苍蝇。


    他抬起头，视线穿过空间的距离，落在了藤原影守的身上。


    “你刚才说，血债血偿？”


    藤原影守的胸膛剧烈起伏，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神魂撕裂般的剧痛。


    鲜血顺着他的嘴角滴落，在他惨白的面容上划出刺目的痕迹。


    城市的光与月光重新交织，夜风吹拂，带来一丝凉意，却吹不散他心底冻结的恐惧。


    江远那句平淡的问话，每一个字都像一口丧钟，在他破碎的心神中不断回响。


    血债血偿？


    现在，谁是债主，谁又是偿还者？


    藤原影守死死地盯着江远，试图从那张平静的脸上找出哪怕一丝一毫的情绪波动。


    没有。


    什么都没有。


    那是一种纯粹的、绝对的漠然，仿佛在看一件没有生命的死物。


    武圣？还是传说中数百年未曾现世的武帝？


    不，都不是。


    藤原影守曾有幸觐见过“神陨”组织中一位接近武圣的无上强者，那位的威压如渊如狱，令人窒息。


    可眼前这个男人给他的感觉完全不同。


    如果说武圣是山，是海，虽然巍峨浩瀚，却仍在理解的范畴之内。


    那么这个男人，就是天，是宇宙，是法则本身。


    你无法反抗，甚至连仰望的资格都没有。


    “你……”藤原影守喉咙干涩，吐出一个字，却再也说不下去。


    他所有的骄傲，所有的底牌，都在那一记堂皇的拳头下，化作了最可笑的尘埃。


    江远终于不再看他。


    他收回了视线，仿佛已经确认了什么，然后迈开了脚步。


    一步。


    仅仅一步，他就从指挥室的落地窗前，出现在了藤原影守的身前。


    没有空间波动，没有身影闪烁。


    他就那么走了过来，仿佛两人之间的距离从一开始就不存在。


    藤原影守瞳孔骤然缩成一个针尖。


    他本能地想要后退，身体却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彻底禁锢，连动一动手指都做不到。


    恐惧如潮水般淹没了他的理智，求生的本能让他发出了嘶哑的吼声。


    “你不能杀我！”


    “我乃是藤原家千年传承的嫡系！是‘神陨’组织的核心干部！”


    “杀了我，就是与整个口口国武道界为敌！‘神陨’的怒火，你承受不起！”


    他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将自己所有的背景和靠山都吼了出来。


    这是他最后的依仗。


    然而，江远只是静静地看着他，像是听着一段与自己毫不相干的噪音。


    等到藤原影守声嘶力竭，再也说不出一个字时，江远才缓缓抬起了他的右手。


    不是拳头，只是一根食指。


    指尖之上，没有凝聚任何能量，也没有散发出任何威压。


    就是一根普普通通的手指。


    “你的家族，你的组织，与我何干？”


    江远的声音依旧平淡。


    “我只问你。”


    “刚才那句话，你再说一遍？”


    藤原影守的嘴唇颤抖着，脸上的血色彻底褪尽。


    他看着那根越来越近的手指，在那根手指上，他仿佛看到了自己神魂俱灭的结局。


    他想求饶，想说点什么。


    但那股无形的力量不仅禁锢了他的身体，也封锁了他的声音。


    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根手指，轻轻点在了他的眉心。


    没有痛苦。


    没有声响。


    藤原影守脸上的惊恐表情凝固了。


    下一刻，他的身体，从眉心那一点开始，化作了最微小的粒子，无声无息地消散。


    不是分解，不是燃烧，而是从这个世界上，被彻底地、干净地抹去。


    一阵夜风吹过，将最后的尘埃带走。


    原地，只剩下江远一人。


    他收回手指，负手而立，重新抬起头，望向天边的月亮。


    仿佛刚才，真的只是随手拍死了一只聒噪的苍蝇。


    夜风依旧，月华如水。


    江远转身，走到了天台的边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