权彻咀嚼的动作停了一瞬，眼神落在虚空中的某一点，仿佛穿透了时光，他的声音低沉而平静，听不出太多情绪：“讲一只蝴蝶，误入荆棘丛，以为找到了归宿，最后被刺穿了翅膀，落在泥里。”他端起牛奶杯，喝了一口，“一个…愚蠢的故事。”


    白依的心像被什么东西轻轻刺了一下？这哪里是愚蠢的故事？这分明是他母亲短暂而悲剧一生的写照。


    她看着权彻平静无波的脸，却能感觉到那平静海面下汹涌的暗流和刻骨的悲凉。


    她放下三明治，忽然站起身，权彻抬眼看她，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询问。


    白依绕到他身后，在权彻略显错愕的目光中，伸出手，轻轻捂住了他的耳朵。她的掌心温热，带着淡淡的蜜桃香气，隔绝了外界的一切声响。


    权彻的身体瞬间僵硬。


    “现在听不到了吧？”白依的声音贴得很近，带着一种孩子气的狡黠，却又有种奇异的温柔，“那些…荆棘的声音。”这话很抽象，但是权彻听懂了。


    权彻没有动，也没有推开她，阳光透过窗户，将两人重叠的身影拉长，他长长的睫毛低垂着，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阴影，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


    过了许久，久到白依以为他不会回应了，她才感觉到掌下那冰凉的耳廓，似乎…有了一点微不可查的温度。


    很明显这货耳朵又红了。


    【目标黑化值波动，当前56%，下降2%。检测到特殊情感联结加深…】系统的提示音带着一丝不同寻常的波动。


    白依慢慢松开手，若无其事地坐回自己位置，拿起三明治大大咬了一口：“哇塞，今天的番茄特别甜！”其实番茄是酸的……


    权彻看着她鼓起的腮帮子和亮晶晶的眼睛，低头喝了一口牛奶，喉结滚动了一下。


    他没有说话，但紧绷的下颌线，似乎柔和了那么一丝丝。


    阳光静静地流淌，厨房里只剩下两人安静的咀嚼声。


    那首《蝴蝶夫人》带来的沉重凉意，似乎被这寻常的晨间时光，无声地驱散了一点点。


    吃完早饭后，两个人在沙发上肩并肩坐着玩手机，白依趴在他胸口，指尖绕着他睡衣纽扣玩：“晚上想吃什么？我给你做。”


    “不回来吃，有应酬。”权彻回的很快。


    白依动作一顿，这是婚后他第一次主动报备行程，她抬头看他，权彻却别过脸，下颌线绷得紧紧的，仿佛刚才那句话是硬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哦。”她故意拖长音调，手指滑到他喉结上画圈，“那要不要给你留夜宵？或者...”她凑到他耳边吹气，“留门？”


    权彻的喉结滚动了一下，抓住她作乱的手：“不用。”


    白依撇撇嘴，正想再逗他，手机突然响起。


    来电显示「母上大人」，她顿时垮下脸。


    “你接。”权彻松开她，起身整理衬衫袖口。


    电话那头白母的声音尖利得连权彻都能听见：“立刻回家！你爸气得血压都高了！”


    白依翻了个白眼：“妈，我又怎么了...”


    “还装傻！权家老爷子今早打电话，要我们让出东南亚三个大客户！”白母的声调越来越高，“你赶紧和那个私生子离婚！白家丢不起这个人！”


    权彻系领带的动作微不可察地僵了一瞬。


    白依偷瞄他一眼，对着电话敷衍：“知道啦知道啦，等我回去说。”挂断后，她赤脚跳下沙发，从背后抱住权彻：“我妈更年期，别理她。”


    权彻没回头，只是平静地系好领带：“你去吧。”


    白依绕到他面前，发现他表情平静得可怕，黑眸像两潭深不见底的死水，她突然有点心慌，捧住他的脸：“你别担心，我会处理好的。”


    “我没事。”他轻轻拨开她的手，拿起西装外套，“晚上可能...很晚回来。”


    白依总觉得他话里有话，但权彻已经大步离开了卧室 ，楼下传来引擎发动的声音，她跑到窗前，正好看见黑色迈巴赫驶出庭院，溅起一片水花——昨夜下过雨，地上还湿漉漉的。


    【检测到目标情绪波动，黑化值上升至62%】系统提示音突兀地响起。


    白依皱眉：“怎么回事？”


    系统没有回答。


    白家别墅灯火通明，白依刚踏进客厅，一个茶杯就砸碎在她脚边。


    “跪下！”白父拍案而起，气的吹胡子瞪眼，“谁准你私自帮权彻解决南城危机的？知道林家趁机要了多少好处吗？”


    白依灵巧地跳过陶瓷碎片：“爸，您血压高就别生气了~”她笑嘻嘻地蹭到白母身边，“妈，我想吃您做的糖醋排骨~”


    “吃吃吃！就知道吃！”白母戳她额头，“权彻给你灌什么迷魂汤了？一个私生子，手里就那点股份...”


    白玥优雅地抿着红茶，火上浇油：“姐，听说权彻每晚要吃安眠药才能睡？该不会有什么...精神问题吧？”


    白依抓起果盘里的葡萄砸过去：“吃你的茶吧！”


    “够了！”白父厉声喝止，“小依，下周必须把离婚协议拿来！”


    白依翻了个白眼：“我不...”


    “你不什么？”白父的声音再次高了几个度，“要不是权老爷子开始信誓旦旦的保证，我们会让你嫁给那个私生子？现在好了，不仅一分没捞到，还赔了一笔……”


    “我会的...”她垂下眼睫，掩饰眸中的波动，“...才怪！”最后两个字她说得很轻，被白玥突然的咳嗽声盖过。


    没人注意到，白玥的手机亮了一下，录音键刚刚关闭。


    权氏大厦顶层，权彻站在落地窗前，看着手机屏幕里的一份文件，秘书在一边看着他笑。


    权彻的手指悬在屏幕上方，久久未动。


    “权总，是不是文件出了纰漏？”秘书没忍住开口。


    权彻晃了晃脑袋：“挺不错的，就按这个进行。”


    秘书暂时松了一口气，这时他的手机弹出一条信息，他问：“权总，前台说白依的妹妹来了，找您有事，现在在前台。”


    权彻眸光一凛：“让她等着。”


    但白玥已经闯了进来，一袭白裙楚楚可怜：“权彻哥...”她咬着唇拿出手机，“我觉得你应该知道这个。”


    权彻没说话，旁边的秘书主动退出去关上了门。


    权彻问道：“找我什么事？我可不懂手机的配置……”


    白玥没说话，按了按手机，录音开始播放，白母尖锐的指责，白玥的挑拨，最后是白依那句被刻意截断的“我会的...”。


    权彻的表情纹丝不动，仿佛置身事外。


    “姐姐她...一直很听爸妈的话。”白玥红着眼眶，“权彻哥，你别太认真了，到时候被他们耍了都不知道。”


    “出去。”他冷冷开口。


    白玥不甘心地凑近：“其实我一直...”


    “滚。”


    这个字没用多大声音念出，却让白玥瞬间脸色煞白，走到门口，她还是不死心的回头，“权彻哥，我会一直等你的……”


    白依哼着歌推开家门时，玄关的灯是亮着的，她踢掉高跟鞋，赤脚踩在冰凉的大理石地面上，冲着客厅喊：“老公~我回来啦！”


    没有回应。


    客厅里，权彻背对着她站在落地窗前，手里握着杯啤酒，琥珀色的液体在杯中轻轻晃动，窗外霓虹闪烁，映在他轮廓分明的侧脸上，勾勒出一道冷硬的线条。


    “今天怎么回来这么早？”白依蹦跳着过去，想从背后抱他，“不是说有应酬...”


    权彻不动声色地侧身，她的手臂扑了个空，白依愣在原地，看着他把酒杯放在茶几上，发出清脆的咔哒声。


    “累了。”他的声音没有丝毫起伏，径直走向楼梯，“先睡。”


    白依眼疾手快地拽住他袖口：“等等，你怎么...”她的手指触到他手腕内侧，那里冰凉一片，“手怎么这么冷？”


    权彻抽回手，黑眸里划过一丝她看不懂的情绪：“没事。”


    白依皱眉，直觉告诉她不对劲。


    系统突然在脑海中发出警告：【目标黑化值回升至65%，请宿主注意！】


    “发生什么事了？”她挡在楼梯口，“你明明答应今晚陪我...”


    “陪你演戏？”权彻突然打断她，声音低沉，“还是陪你应付你家人？”


    白依瞳孔微缩：“什么意思？”


    权彻从西装内袋掏出手机，点开一段录音，白母尖利的声音立刻在空旷的客厅里炸开：


    “...那个私生子有什么好？股份没多少，经营个破公司，权老爷子还想得寸进尺要我们让资源...”


    然后是白依的声音，带着敷衍的笑意：“妈，我知道...”


    “知道就赶紧离婚！白家丢不起这个人！”


    短暂的沉默后，录音里传来白依清晰的声音：“我会的。”


    录音戛然而止。


    白依的手指无意识地攥紧了裙摆 ，那是今天下午在白家客厅的对话，她明明只是随口应付...


    “白雨荷送来的礼物。”权彻收起手机，嘴角勾起一抹冷笑，“你妹妹很关心我们的婚姻状况。”


    白依张了张嘴，突然意识到什么：“等等，你该不会以为...”


    “不必解释。”权彻绕过她，“明天我会让律师准备离婚协议坚决不会让你爸妈等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