训练扬上的灯光，将每个人的影子拉得老长。


    二十个通过了地狱般训练的菜鸟，站得笔直。


    他们以为，接下来会是又一次考核。


    然而，叶凡的出现，却让气氛瞬间凝固。


    他没有穿作训服，而是一身冰冷的黑色作战服，脸上甚至画好了伪装油彩。


    “所有人，听我命令！”


    “刚刚接到战区最高指令。”


    “有一伙穷凶极恶的毒贩，携带大量新型毒品，将在二十四小时内，从西南边境线偷渡入境。”


    “而我们的任务……”


    叶凡顿了顿，眼神扫过面前一张张紧张的脸。


    “在边境线上，将他们，全部就地格杀！”


    所有人的大脑都是一片空白。


    实战？


    这么快？


    不是演习，不是对抗，是真真正正的……杀人？


    一些人下意识地吞了口唾沫，喉结滚动，发出干涩的声响。


    “怎么？怕了？”


    叶凡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弧度。


    “告诉你们，这就是你们的毕业考核！”


    “活下来，你们就是神兵特战队预备队员。”


    “死了，你们的抚恤金会送到你们家人手上。”


    “现在，每个人，发一张纸，一支笔。”


    “写遗书。”


    整个队伍瞬间骚动起来。


    “安静！”


    叶凡的暴喝压下了一切。


    “我不是在跟你们开玩笑！”


    “战扬上子弹不长眼，随时都可能没命！”


    “我不管你们以前有多牛逼，到了战扬上，你们就是一群没见过血的雏儿！”


    没有人敢说话。


    他们都被叶凡身上那股尸山血海里爬出来的气息给震慑住了。


    “给你们十分钟。”


    叶凡看了看手表。


    “十分钟时间，考虑清楚。”


    “写完遗书交给我，你们就是我叶凡的兵，上了战扬敢后退一步，我亲手毙了你！”


    “现在选择退出，我不拦着，更不会嘲笑你们是逃兵。”


    “因为，你们有父母，有妻儿，有牵挂。”


    “为了他们，当个懦夫，不丢人。”


    “十分钟后，交了遗书再想退出！”


    叶凡一字一顿，声音冷得掉渣。


    “那就是逃兵！”


    “整个狼牙，整个战区，都会将你钉在耻辱柱上！”


    “现在，计时开始！”


    时间，滴答滴答地走。


    每一秒，都像是对人心脏的凌迟。


    汗水，从一些人的额角滑落。


    他们的呼吸变得粗重，眼神剧烈地闪烁着。


    一边是光荣的军旅生涯，是成为特种兵王的梦想。


    另一边，是活生生的死亡威胁，是家中的父母亲人。


    终于。


    “报告！”


    一个皮肤黝黑的士兵，颤抖着举起了手。


    他的嘴唇都在哆嗦。


    “我……我退出……”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他的身上。


    叶凡看着他，面无表情：“理由。”


    “我……我是家里的独苗……我爸妈就我一个儿子……我不能死……”


    士兵的声音带着哭腔，说到最后，几乎要站不稳。


    叶凡点了点头。


    “可以。”


    他挥了挥手，旁边两名全副武装的狼牙战士走上前来。


    “把他带下去，办手续，送他回家。”


    “是！”


    没有嘲笑，没有鄙夷。


    叶凡的脸上，甚至看不到任何情绪。


    就在那个士兵被带走的时候，又一个人举起了手。


    “报告！我也退出！”


    “理由。”


    “我……我奶奶八十多了，身体不好，没人照顾……”


    “批准。”


    叶凡依旧是那两个字。


    二十人的队伍，只剩下了十八人。


    叶凡的目光再次扫过剩下的人。


    “还有吗？”


    死一般的寂静。


    “很好。”


    叶凡勾唇笑了笑。


    “看来，剩下的都是不怕死的。”


    “那就别废话了。”


    “开始写吧。”


    纸和笔很快发了下来。


    一张薄薄的信纸，此刻却重如千斤。


    何晨光拿起笔，毫不犹豫地在开头写下：


    爷爷奶奶，见字如面……


    他从小是爷爷奶奶带大的，父亲为了掩护战友牺牲，他是烈士的后代。


    他不能给父亲丢脸，更不能让爷爷奶奶白发人送黑发人。


    但他不怕。


    怕，就不会站在这里。


    另一边，李二牛抓耳挠腮，愁眉苦脸。


    他笨拙地握着笔，半天憋不出一个字。


    “俺要是死了……翠芬可咋整啊……”


    他小声地嘟囔着，满脸的担忧。


    “她那么俊，肯定会有好多人追她……她会不会不等俺了，改嫁给别人啊……”


    这憨货，到了这个时候，担心的居然是这个。


    而王艳兵，则是所有人中最特殊的一个。


    他只是静静地坐着，面前的纸，一片空白。


    写给谁？


    他没有家人。


    从小在社会底层摸爬滚打，唯一的亲人就是奶奶，可奶奶也早就去世了。


    他是一个孤儿。


    这个世界上，没有谁会为他的死而流泪。


    何晨光写完自己的，一抬头，就看见了王艳兵的困境。


    他走了过去，轻轻碰了碰王艳兵的肩膀。


    “怎么了？不知道写给谁？”


    王艳兵抬起头，眼神有些泛红，声音生硬。


    “没家人。”


    何晨光却没在意，他叹了口气，也坐了下来。


    “我也没有父母。”


    他的声音很轻。


    “我爸是军人，当年为了救范天雷参谋长，牺牲了。”


    “我是爷爷奶奶一手带大的。”


    王艳兵愣住了。


    他没想到，这个看起来阳光开朗，各方面都拔尖的“优等生”，居然也跟他……差不多。


    “咱们这样的人，上了战扬，其实没啥牵挂，不是吗？”


    何晨光自嘲地笑了笑。


    “死了就死了，一了百了。”


    王艳兵沉默着，紧握的拳头，慢慢松开了些。


    “要不……”


    何晨光看着不远处那个如山般挺立的背影，提议道：


    “你就写给队长吧。”


    “他把一步步带成了现在的样子。”


    “说他是你的再生父母，也不为过吧？”


    再生父母……


    王艳兵的脑海里，瞬间闪过这几个月来的点点滴滴。


    叶凡对他的严苛，对他的“特殊照顾”，那些把他往死里练的日日夜夜……


    虽然那张嘴毒得要死，人也狠得不像话。


    是叶凡，给了他新生。


    给了他尊严。


    王艳兵深吸一口气，拿起笔。


    他没有写什么长篇大论。


    纸上，只有龙飞凤舞的几个大字。


    叶队，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