塔灵的内心掀起惊涛骇浪。


    那是多久远的记忆了？


    当年，他被迫跟在孔天衍那个伪君子身边，曾有幸遥遥见过这位大人一面。


    他看不清那张脸，甚至连身形都模糊不清，但那股三千大道融为一体的气息，他永世难忘！


    以道为体，万法之源！


    传闻中，这位至高无上的存在，每隔一段岁月便会敛去道华，化作凡人之躯，行走于诸天万界，体验红尘百态。


    孔一山这个蠢货，真是瞎了他的狗眼，竟然敢惹这位大人！


    塔灵一个激灵，胖乎乎的身子猛地转过来，差点把自己绊倒，脸上那点玩世不恭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谄媚的恭敬。


    “不不不，大人折煞小人了！在下不过一小小塔灵，您叫我小塔就行，小塔！”


    他点头哈腰，姿态放得极低。


    路归缘看着他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变，直接愣住了。


    她有这么吓人吗？


    还有，他为何叫她大人？


    路归缘心中疑云丛生，立刻敲了敲006：【瓜六，什么情况？塔灵为什么叫我大人？】


    【这，这……】


    这叫它怎么说？


    006沉默了一瞬，说道：【宿主，这还用用吗？你刚刚引动天雷，这塔灵一看就是个老油条，知道谁才是真大腿，被你的王霸之气吓破胆了呗！】


    路归得：【你确定？】


    她还真以为自己是什么牛逼哄哄的大佬转世呢。


    之前那只空间吞噬兽也是，一口一个大人叫得那么顺口。


    搞了半天，原来是她想多了。


    但她依旧不死心，问道：“那个，小塔，你为什么叫我大人？”


    谁知，塔灵听到这话，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禁忌，胖脸煞白，小手死死捂住自己的嘴巴，脑袋摇得像个拨浪鼓。


    不能说，打死都不能说！


    说出这位大人的真实身份，那可是会引来天大因果的！


    他憋了半天，挤出一句求饶的话：“大人，只要您不拿天雷劈我，您让我干什么都行！别说叫大人了，叫您祖宗我都乐意！”


    反正叫这位祖宗他一点不亏。


    路归缘：“……”


    还真是怕被雷劈啊。


    行吧，虽然隐藏身份的梦碎了，但这种被人敬畏的感觉，倒也不赖。


    另一边，孔一山看着塔灵对着路归缘卑躬屈膝，谄媚至极的模样，一股血气直冲天灵盖，气得他浑身发抖，几欲吐血。


    奇耻大辱！


    既然塔灵靠不住，那就别怪他使出最后的底牌了！


    孔一山眼中闪过一抹疯狂的决绝。


    只见他双手结印，大喊道：“不孝子孙孔一山，恭请，天衍老祖现世！”


    无量山，死寂一片。


    浓郁的血腥气混杂着枯败的死气，萦绕在天衍仙府，久久不散。


    仙府祭坛阵法中心，孔天衍盘膝而坐，不断吸取数百名修士的修为和寿元。


    这些被吸取的修士，有融丹境，有逍遥境，还有灵寂境，还有结胎境。但是，能走到祭坛的，无一不是天赋过人，智慧过人的天之骄子。


    只是可惜，人心不足蛇吞象，修行哪有捷径可走？


    孔天衍缓缓睁开眼，周身那因强行吸取他人修为而鼓荡不休的气息，终于平复了一半。


    终于，他的修为恢复到了应法境。


    但，这远远不够！他还需要更多修士的寿元和修为，确保他能安然度过下一个百年。


    八千年前，为了突破破界境，飞升神界，他亲手炼化了一整个星域。


    亿万生灵的哀嚎，至今还回荡在他识海深处，可他从未有过半分悔意。


    大道无情，修士本就是与天争命。


    他成功了。


    他成功瞒过了仙界天道，却在飞升神界时，迎来了大道的无情抹杀，降下紫霄天雷。


    七十二重灭仙弑神的雷罚，将他从云端狠狠拽下。


    仙躯尽毁，神魂重创。


    为了活命，他狼狈逃窜至灵武大陆这等法则不全的下等修仙大陆，舍弃仙躯，灵魂躲进一具凡人之躯，这才堪堪避过死劫。


    可大道并未就此放过他。


    一道阎罗恶咒，如附骨之蛆，刻入他的灵魂本源。


    与凡人同生共死，死后入轮回，生生世世活不过三十，尝尽人生七苦。


    轮回？


    他孔天衍，绝不认命！


    于是，他动用秘法，每隔百年，便更换一具新的凡人躯体，与新宿主的灵魂共存，以此苟延残喘。


    可每一次更换躯体，都是一次死劫。不但修为倒退，灵魂暴露的瞬间，极易被此界天道察觉。而此界天道是御道境，他必须恢复到御道境以上，耗费海量的寿元和修为，维持阵法运转，蒙蔽天机，才能保证自己绝对安全。


    就在这时，一股源自血脉深处的召唤之力，粗暴地打断他的调息。


    孔天衍眉头瞬间拧成一个疙瘩。


    孔一山这个废物，明知这几日是他渡劫的关键时刻，竟敢动用血脉秘法！


    一道冰冷的意念跨越空间，直接在孔一山脑海中炸响：“何事？”


    孔一山一个激灵，连忙将孔家面临灭顶之灾的窘境，一五一十地禀报上去。


    言语间，充满了无尽的恐慌与无助。


    孔天衍听完，眉头皱得更紧。


    他当年逃到此界，为防万一，用一滴精血借腹生子，留下了孔家这条血脉。


    如今，竟有人要断他的根？


    “宿魂塔呢？”孔天衍的意念带着滔天怒火。


    一提到宿魂塔，孔一山就气不打一处来，悲愤道：“老祖！那塔灵不知中了什么邪，它……它畏惧那个妖女，不肯出手！还说什么只要孔家血脉尚存一丝，就不算违背誓言！”


    “好个老东西！”孔天衍怒极反笑，“竟敢跟本尊玩这种文字游戏，钻天道誓言的空子！”


    话语间，孔天衍心中也泛起一丝疑云。


    宿魂塔好歹也是一件仙器，器灵更是活了不知多少万年的老油条，怎会怕一个灵武大陆的小女娃？


    事出反常必有妖。


    不行！


    具有他血脉的孔家子弟是最佳的灵魂容器。


    每百年，孔家就会选出一个天赋出众，体魄出众的孔家子弟，作为他新的肉身。


    因此孔家是他维系自身存在的根基，绝不容有失。


    孔天衍权衡利弊，虽不愿此时分心，却也不得不出手。


    “废物，等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