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王妃字字句句,都是在维护王爷
作品:《惊!清澈世子和亲,王爷日夜诱引》 傅觉止勒马停住,甲胄在阳光下折射出一片冷色。
他眉目沉静,裹在左手的白纱已经被尘土和血迹浸透,正随意垂放在身侧。
亲兵牵过缰绳,他翻身下马,靴底才踏上地面,长史陈萍已从里迎了出来。
“王爷。”
陈萍声音压低,交上一份信函:“京中八百里加急。御史台有人动了,岑志明大人的信先一步到。”
他顿了顿,继续:“朝廷派来的钦差已在路上,预计三日后抵营。”
傅觉止抬起眼,收回去往帅帐的动作,身子一转,大步走去中军大营。
他步履沉缓,走到后案坐下。
“说。”
陈萍立刻上前:“岑大人来信,朝中攻讦已起。矛头直指王爷拥兵自重,借伤拖延,图谋江东。陛下……似有动摇。”
他看着镇北王的脸色,声音滞涩:“钦差此行,名为体恤,实为催逼,迫王爷交印卸甲,返京养伤。”
帐内一片死寂。
傅觉止的目光落在眼前的奏疏上,修长指节落在桌面上,轻轻叩了叩。
良久才开口:“拟奏。”
陈萍不敢怠慢,连忙铺开明黄奏疏。
傅觉止没碰笔,缓缓解开左臂染血的绑带,皮肉翻卷的箭创暴露,边缘泛着死气的青白。
他垂眼审视片刻,指尖在伤处边缘按下,鲜血渗出,顺着小臂流淌,滴落在奏疏边缘。
洇开一团触目的湿痕。
陈萍站在一旁,呼吸凝滞。
傅觉止眼皮未抬,是连写给李修然的奏疏,也懒得亲自动笔了。
他抬眸扫了陈萍一眼:“愣着做什么,写。”
陈萍一个激灵,稳下心神后执笔蘸墨 ,听他一字一句口述请罪奏疏。
字字谦卑,句句泣血,是刻意收敛了锋芒。
“臣爻州一役,左臂几废,军医会诊,言臣经络尽损,竭力施救,方保残躯。”
傅觉止修长指尖支着下颌,目光落在奏疏浮现的笔迹上,面容平静,无喜无悲。
他声色冷淡:“今感染风寒,日夜咳血,已成痼疾,医嘱臣静卧休养,切忌劳顿奔波。”
“臣奉旨剿逆,却伤重若此,惶恐无地。可江东初定,匪首易伟诚在逃,余孽未清。值此危局,更不可临阵易帅,臣虽卧病,然负重托,泣血恳请陛下,允臣病榻运筹,与江东诸将共进共退。”
这封奏疏,以退为进,捆绑利害,合情合理,叫人挑不出一点错处。
傅觉止的长眉厌倦蹙起:“臣伤重难书,手颤不能持笔,口述由长史陈萍代录,伏乞圣鉴。”
他闭了闭眼,道:“此奏,赶在钦差到来之前,八百里加急,直送御前。”
营帐里的滴漏声沉闷缓慢,往里进了一批军医,过去两刻钟,又悄无声息地退出去。
陈萍依着王爷的意思,写下数道发往京中党羽的密信。
联络清流,上书力谏,舆论临阵易帅的弊害。
他手下不停,越写却越觉得如坠冰窖。
王爷将自己钉在“忠”的刑架上,在李修然模糊不定,猜忌渐深的帝王心术下,已经撑得太久太久了。
这位皇帝一面用着人,一面疑着人,他十六岁坐在那个最高的位置,现在是被高处的权和欲蒙蔽,变得什么都看不清了。
王爷今日进关,就是为了匪巢中官匪勾结的证据,要将江东洗刷得干净。
如此呕心沥血,如此赤胆忠心,却还是被怀疑猜忌,皇帝现在要将人召回京,不放到眼皮子底下不罢休。
若日后连这也不够,那就是成了刺,眼里都容不下了。
傅觉止左臂被白纱重新裹好,他站起身,眼底没什么情绪。
“传令下去,本王重伤未愈,需静养,暂不见外客。”
陈萍心领神会。
这是要做足姿态,日后几天,王爷都不会亲临前线。
剿匪,肃清诸多事宜,都交在心腹赵成业等人的手里。
帐外的春光透亮,傅觉止未披玄甲,神色懒散:“王妃在做什么?”
陈萍不久前正听见了福海递来的消息,脸上不由得带了几分笑。
“王妃方才将汪介那厮好一通教训,说他见风使舵,只顾功赏,字字句句,都是在维护王爷。”
他顿下片刻,又道:“现在那人被带下去,静等着王爷发落。”
陈萍说得不算详细,傅觉止却已经猜到昭南说了些什么。
他敛眸笑了笑,眉梢轻抬,里头含着几分愉悦,声线也没了方才的淡然沉涩。
“将汪监军好生照料,别让他再出来操劳,过几日,本王亲自去慰问他。”
陈萍知晓这是要为王妃出气,监军动不得根本,却有手段将软禁变得名正言顺。
他当即躬身应下:“是。”
似是交代过一番后觉得疲累,又或是确实想见着人,傅觉止走出中军大营,领着人,脚步转向昭南营帐的方向。
大营离帅帐有些距离,到了半途,尚未走近,却听见一声清亮的笑声。
陈萍跟在傅觉止身后,闻声看了看。
王妃坐在帅帐前的杌子上,身边坐了个人,年纪与他一般大,也是笑着。
两人凑在一起,距离看起来有些近,正将几株野花插进被揪得光秃的泥地里。
年岁相仿自然玩得开心,如此一看,二人应是很合得来。
傅觉止站在几步外的阴影里,安静看着。
他神色晦暗不明,周身的气息无波无澜。
陈萍鲜少在王爷身上见到这副模样。
并非怒火,也不止浅薄的嫉妒,是一种领域被他人触及的审视和压迫。
他心下一惊,垂下眼,试图打破沉默:“王爷,这……”
傅觉止没有上前,也没有出声。
阳光割裂他的轮廓,半边沉入帐后的黑影里。
风起。
傅觉止长睫轻抬,目光平静落在营帐前的昭南身上。
他看着人,漫不经心地笑了笑:“那是谭世凯的小孙子?”
陈萍喉结发紧,点头:“是。”
傅觉止眉眼里压着化不开的墨,随即颔首,勾起一个笑。
声音很轻,也万分温和,似是对小辈的关切。
“是叫什么?”
傅觉止敛眸问着,却并未等待回答,随意上前几步,在原地落下几个漠然的字眼。
“谭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