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宰再次回到办公厅的时候，这里像炸开了锅一样，十分吵闹。


    事务所日常就是吵闹的，一群富有个性的调查员聚在一起，很难不混乱。不过，今天发生的事情似乎有些奇妙。


    此时，乱步坐在一张大桌子上，喝着蓝莓味波子汽水，两条纤瘦的小腿愉快地晃来晃去。贤治也醒了，此刻正转头看向吵闹中心，眼睛睁得大大的，嘴里惊奇地呢喃：“这就是大城市吗？真的好时髦啊……”


    国木田气愤地挥舞着拳头，大吼大叫，敦将那个黑头发的小姑娘拉到角落里，讪笑着解释着什么。


    小姑娘似乎被吓到了，秀气的小脸有些发白，蓬松的齐刘海也蹭得凌乱，一双鸦青色的眼瞳呆呆地望着前方。


    顺着她的目光望去，直美正如蛇妖美杜莎一样匍匐在谷崎身上，两只手握着……一对橘红色的狐狸耳朵？


    而谷崎整个人瘫倒在桌脚，身体微微颤动，面色酡红，眼角都泛起了泪花。


    “直美……不要……不要在这里……”


    “哥哥，让我摸摸嘛！”


    “唔呃——！”


    “快出去！给我出去！随便去哪个地方！不要在这里！”国木田的表情看上去要杀人了。


    “小君，没事的，国木田先生只是偶尔……偶尔……”敦安抚地拍着星野的肩膀。


    “这个……这个该怎么办？”小姑娘愣愣地说，“我重新画一张没有耳朵的吗？”


    “呃，应该可以？”


    太宰：“……”


    他叹了口气，揉了揉眉心，绕开扭在一起的谷崎兄妹，走到名叫星野君的小姑娘跟前，低头问道：“异能力觉醒了？”


    星野呆了一下，点点头。


    “具体是什么？”


    “【画灵】，可以让画出来的东西变成真的。”


    “太宰先生！您是不是可以——”敦抬头看着他，似乎见到了救星。


    “我试试。来，小君，把手给我。”


    星野朝他伸出手。


    两人的手握在一起，太宰回头去看谷崎的状态。


    意料之中的，没有任何改变。


    狐狸耳朵仍然支楞在谷崎脑袋上，直美仍然满脸幸福地揉搓着那双耳朵。


    太宰偏过脸，无奈地笑道：“看来，已经实现的‘画灵’，无法用这种方式消除呢。小君是利用什么媒介发动的？”


    “是通过画纸。”星野说，“我画完之后，心里想着它会变成真的，然后就成真了。同一时间，画纸也消失了……是不是，敦君？刚刚我也没有注意。”


    “对，是很突然地就消失了，没有任何预兆。”敦点着头说，“太宰先生，这个……”


    “我明白了。看来，只能通过触摸发生变化的物体来解除异能力了，也就是说，需要触摸谷崎君。”太宰拍了拍手，转身走向依旧扭在一起的谷崎兄妹，伸出食指点了点谷崎的额头。


    谷崎头顶的狐狸耳朵顿时消失了。


    直美愣了一下，活动着空落落的手指，发出遗憾又不满的哼声。


    “太，太宰先生……”谷崎连忙翻身坐起来，十分难为情地低着头。


    “只是试验一下小君的异能力而已，二位可以继续，不用在意我。”太宰笑眯眯地说。


    “可是，耳朵没有了！”直美很不甘心，又抱住哥哥的腰，“那就只好……玩那个了？”


    “呜啊！直美！”


    “陪我过去嘛~我们去没有人的卫、生、间……”


    “不要在这里说啊，直美！”


    谷崎忸怩着，却被直美推推搡搡地挤走了。


    兄妹俩终于离开办公厅。


    ***


    我的异能力，毫无预兆，非常突兀地觉醒了。


    这是一种很奇妙的能力，大约是很多画手都梦想过的事——自己画的东西忽然变成真的了，实在是非常神奇啊！


    然而，这个觉醒的方式和时机似乎不太对。


    看着直美和谷崎旁若无人地上演了一出兽耳play，我直接宕机了，看着国木田像猛兽一样暴起，我直接死机了，直到敦见势不对将我拉到一旁、远离风暴中心，我才慢慢地反应过来。


    “我，异能力？”我转头看着这位和我同龄的人虎少年，震惊得语无伦次。


    “嗯，看起来是这样，是非常奇特的能力呢。”敦有些不好意思地挠着头，看上去竭力想屏蔽不远处的动静，“那个，唔，恭喜小君哦！这样看来，小君可以成为调查员了。”


    “嗯，嗯，调查员，应该吧。”我呆呆地点着头。


    乱步此时已经吸着波子汽水大摇大摆地走来了，看到谷崎头上的狐狸耳朵，他再次睁大了眼睛。


    我居然让大名鼎鼎的名侦探先生三次睁眼，这算是挺了不起的成就吧？


    只见这位侦探社的招牌先生用锐利的目光扫了一眼混乱的办公厅，又看了我一眼，了然地点点头。


    然后，他就快乐地跳上桌子，一边喝汽水一边晃腿，兴致勃勃地观赏起这场闹剧。


    国木田看上去已经气疯了，贤治一下子被吵醒，板着脸似乎要发作，又被乱步拍了拍肩膀。


    “幸好你现在醒了，贤治。”名侦探笑眯眯地说，“差点错过一场好戏呢。”


    贤治的起床气顿时被摁了回去，他转头看着谷崎头上多出来的狐狸耳朵，惊异地瞪大眼睛：“谷崎？狐狸？活的？”


    他砸了咂嘴，又露出天真而向往的神情：“城里人真是时髦啊……”


    这时候，太宰从走廊后面走出来了。


    他的神色很平静，仿佛在思索着什么，见到谷崎兄妹时，很明显地愣怔了一下。


    随后，这位大佬的目光也转向我。


    他一步一步地走到我面前，低垂下那张能帅死人的面孔，十分温柔地问我，是不是异能力觉醒了。


    我说，是啊。


    经过一番简短的交流，这场兽耳风波终于在【人间失格】的作用下圆满结束。


    太宰先生，人间失格，真真是拨乱反正的神！


    我下意识地按住敦的肩膀，沉声道：“太宰先生，非常靠谱呢。”


    “啊？嗯。”敦想起昨天太宰在夕阳下走向他、触碰玩偶，又释放烟雾模糊“组合”异能者视野的一幕，赞同道，“有的时候，确实非常靠谱呢。”


    之后，我就被侦探社全体调查员围了起来，连社长都过来了。


    我的手里被塞了一大沓白纸，他们都在热烈地讨论让我画什么。


    “像谷崎君一样的耳朵吗？”


    “那个是不是要画整个肖像才能实现啊。”


    “是真的吗？”与谢野很感兴趣地说，“现在还在吗？我想解剖一下看看。”


    “已经被太宰弄没啦。”乱步两手一撑，从桌子上跳下来，凑到我面前，“呐，小君，你画一个草莓冰淇淋圣代吧。要加上巧克力碎、冰奶油、长条饼干，还有彩虹碎。冰淇淋要三球的，草莓味、香草味、巧克力味都要。巧克力味要甜的，苦苦的我不喜欢。”


    “乱步先生，这个条件是不是……”国木田忍不住开口。


    “挺好的，正好看看小君异能力的限度嘛。”太宰朝我投来鼓励的目光，“小君，试试看？”


    我记下了乱步的要求，三笔两笔就画出了三球冰淇淋圣代的模样，杯子是游乐园里常见的硬壳花纹纸杯，三种口味的冰淇淋上了不同深度的阴影，香草颜色最浅，巧克力颜色最深。


    随后，我闭上眼睛，在脑中勾勒出这杯冰淇淋圣代的真实模样。


    嗯……白色、粉色和巧克力色……巧克力要甜甜的……牛奶巧克力冰淇淋……


    脑海中又是一阵清脆的响声，有点像巫师施展变形术的音效。


    周围顿时响起惊呼，我睁开眼睛，发现原本的画纸已经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杯手掌大的三球冰淇淋圣代，甜甜的香味萦绕在空气中，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太宰如果碰了它，还是会消失的吧？”国木田沉思道。


    “看来是这样哦。不过——”太宰转头看向乱步。


    乱步早就两眼放光地捧起了圣代的纸杯。


    “乱步，你要吃吗？这个真的能吃吗？”与谢野立刻叫住他。


    “不会有问题的。”乱步将圣代举到嘴边，啊呜一口咬下了长条饼干卷，“呜呜，好吃，就是我想要的味道。小君，再画个勺子吧？”


    我依言画了支小铁勺，发动异能力将它变成真的。


    乱步高兴地接过，开始一勺一勺地舀冰淇淋吃。


    “真的没问题吗？”与谢野有些担心地说，“这种凭空变出实物的能力……”


    “看起来和我的【独步吟客】有些像。”国木田说，“除非被太宰接触，否则那些东西是不会变回纸张的。如果冰淇淋被乱步先生消化了……”


    “我这个变不回来。”我感受着脑海中关于异能力的信息，说，“太宰先生接触了，只会让它直接消失，没有办法变回画纸。所以，‘画灵’是一次性的。”


    “小君，你变圣代冰淇淋，和变勺子有什么区别吗？”太宰问。


    “变勺子更简单一点。”我抬头看向他，“变成实物的过程，还是依靠我的想象力。如果想象有一点偏差，可能就会和期望中的结果有偏差。勺子比乱步先生要求的冰淇淋好想象一些，就更简单。”


    “冰淇淋我很满意。”乱步插言道，“小君，以后我的零食就靠你了。”


    一直沉默的福泽社长听了这话，立刻瞥了乱步一眼。


    “再画点别的东西试试吧？”与谢野提议道，“电锯？手枪？或者直接画一个人？”


    “先画人吧，看看对人的改变，能到哪一步。”太宰笑嘻嘻地推了一下敦，“比如，给敦君画一身小洋裙？”


    “才不要！”敦立刻红了脸，大声抗议道，“太宰先生不要太过分了！”


    “说起来，如果能变成现实的话……”与谢野点着下巴，转了转眼珠，“如果把‘那个’画短一点，是不是真的能变短？”


    “什么画短一点？”我疑惑地问。


    太宰忽然沉默了。


    国木田也沉默了，别过头，推了推眼镜。


    乱步依旧在愉快地吃冰淇淋。


    敦在短暂的愣怔后，脸颊变得通红，拧过头不吭声。


    我想了想，结合他们的反应，立刻猜到了说的是什么。


    “理论上是可以做到的。”我认真地说。


    “不要赞同这种东西啊！”敦立刻大叫起来。


    “与谢野医生！星野小姐还是未成年人！”国木田也大叫。


    “嗯……听起来……蛮有意思的……”太宰摸着下巴嘟囔。


    “有意思你也体验不了，对你没用。”乱步含着一大口巧克力冰淇淋，含含糊糊地对太宰说。


    “……乱步先生，你知道我不是那个意思。”


    “喂，你们什么反应啊。”与谢野满不在乎地说，“小君既然素描水平这么好，肯定画过人体的啊，说不定见过的男人比你们都多呢。对吧，小君？”


    我诚实地点了点头。


    确实画过很多，但那个东西一点都不好画，褶皱很多、毛也多、结构也复杂，几乎是我画人体最讨厌的环节了，比百旬老爷爷的肖像还难画。


    “我有一点要提。”一直沉默的社长忽然开口了。


    独属于剑士的沉凝声线让室内一下子安静下来，连乱步都停下了舔冰淇淋的动作，抬头看过去。


    福泽社长望着我，神情十分严肃，是那种能吓走方圆十里所有小猫咪，让小朋友害怕得睡不着觉的神情。


    “星野，如果你将一个人画死了，他真的会死吗？”


    冷知识：贤治的起床气特别可怕


    侦探社没有人敢承受贤治生气的后果


    来自《55 minutes》


    福泽：（老脸一红）呸呸什么话题走向，真受不了这帮年轻人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3章 你好异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