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老大，唐五哥，以及下班之后赶过来的唐芸、杨琴琴、杨壮、唐石头、唐四丫等人都守在病房外面。


    林为民晚上带着八个宝过来看了两眼，夜深后又把他们送回家去了。


    陈大花一直处于昏迷状态，后来被送到急诊室，老中医进行了好几次针灸之后，她才缓缓醒过来。


    见人醒了，老唐家一众人都大松了一口气。


    唐五哥拍了拍胸脯，一脸后怕的说道：“呼！娘，你终于醒了！”


    下午她瘫在路边那副样子，真是太吓人了。


    脸色都发青了！


    “啊你阿阿阿......”陈大花张嘴想说话，却只能发出一连串嗯嗯阿阿的声音，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唐老大拧紧眉头，喊：“娘？”


    “阿呃了大。”仔细听，能隐隐约约听清她在回应。


    唐石头连忙出去喊医生来瞧，他问：“医生？我奶这是怎么了？”


    老中医掰开陈大花的眼皮看了又看，把了两次脉，最后下定论：“老人家这是中风了。”


    杨琴琴等人疑惑的重复：“中风？”


    老中医点点头：“嗯，中风会导致偏瘫、口齿歪斜，言语不清，这些都是中风的症状。今晚观察一夜，明天就能回家了。”


    年龄大了，这病是寻常的病，一旦中风，基本是治不好的。


    人老了，血液浓稠。


    一旦平时不注意，血管堵塞，堵在脑部，会导致中风，要么偏瘫，要么直接脑出血而亡；堵到心脏，就成了心脏病，轻则胸闷胸痛，重则猝死。


    唐老大的眉头拧得更紧了，他着急的问：“不能治了？”


    他现在不缺钱，只要医院能治，钱不是问题。钱没了，靠着十七还能再赚回来！


    老中医叹了一声，摇着头说：“治不了，只能回去好好休养。”


    说完之后医生就走了出去，还有其他病人要看。有些病能治，有些病不能治。能治的就尽心治，不能治的，只得作罢。


    病房内的众人面面相觑，一时间谁也没出声。


    陈大花也听到了老中医的话，她阿巴阿巴的叫个不停。


    唐芸走近了一点，轻轻碰了碰陈大花的手，她仔细感受，发现陈大花的问题不算太大。


    不过是体内两条经脉堵塞了而已。


    如果用灵气帮忙疏通一下她的内部经脉，不出三天，她立马能恢复到之前的状态。


    但是，那样做会暴露自己。


    唐芸暗暗摇了摇头。


    罢了，陈大花应有一劫，无需管她。


    次日，其他人都去上班了。


    林为民和唐五哥请假，和唐老大一起把陈大花送了回去。


    “哎哟，娘这是怎么了？”林玉英抱着十七出门迎接，见陈大花躺在手板车上，眼睛微闭，嘴角挂着口水，她不禁大吃一惊。


    唐五哥回道：“娘这是中风了，大嫂，以后要辛苦你了。”


    心想，这新大嫂娶得真是时候！


    要是大哥没新娶，那现在娘瘫了，照顾娘的任务铁定要分到他们几房去。


    林玉英缓缓张大了嘴，一手抱着十七，一手轻轻抚摸了一下肚子。


    她前两天刚许愿，想生个儿子，现在老婆婆瘫了！


    难道儿子已经在她肚子里了？


    林玉英又不是傻子，这么长时间了，她早就摸透了十七的能力是怎么回事。


    但别人倒霉不关她的事，她过得舒坦就行了。


    呃。


    但现在，老婆婆瘫了！


    可能是因为她这次许的愿太大了？


    林玉英思来想去，越想越觉得应当是这个原因。


    她许出的愿望，十七次次都满足，没有一次漏掉过。


    那也就是说，她现在肚子里真的怀了儿子？


    太好了！


    死老太婆瘫了就瘫了，反正她迟早也是要死的。


    生个儿子才能让自己在唐家有一席之地。


    再说了，老不死的，不是天天盯着她，催她生儿子吗？


    现在好了，她真怀上了，老太婆高兴都还来不及呢！


    林玉英把这事压在心底谁也没说，她打算等翻过了年之后，再去医院确定是不是真的怀了。


    只是，还不等她去医院。


    几天之后，她身上就开始有症状了。


    先是口味大变，后面又发了几次低烧。


    她生过五个孩子，这些症状在之前都出现过。


    再有一次，她晚上闻到唐老大身上的酸臭味，直接吐了他一身。


    “你这是什么意思？”唐老大阴沉着脸看她。


    林玉英吐完之后漱了漱口，抿嘴说道：“咳，我，我恐怕是有了。”


    唐老大一喜：“有了？”


    -


    有了！


    这么容易！


    唐老大在屋里来回踱步。


    他和陈翠翠结婚之后一直子嗣艰难，这会儿娶了林玉英，说是为了生儿子，但实际上他并不抱有希望。


    再娶的目的，其实还是为了有个人能照顾十七那孩子。


    却不想，柳暗花明又一村！


    没想到毫无期待的时候，事情反而向好的方向发展了！


    一时间，他喜笑颜开。


    “好！”


    但他心里没底儿，便忐忑的说：“要不，去公社找大队医生看看，确定一下？”


    林玉英摆摆手：“现在月份还浅，看不出什么，等翻过年去直接去市里医院检查。”


    不过，唐老大实在是太想知道结果了，他不想高高兴兴的，结果到最后又是一扬空。


    所以，第二天，他早早起来，直接拉着林玉英去公社看医生。


    林玉英心里一点都不慌。


    在她看来，十七就是财神爷！


    哦不，也许不是财神爷，可能是其他的什么神仙也说不准。


    反正不论是什么，都是个厉害的。


    找她许愿，比找观世音菩萨还灵验呢！


    果不其然，大队医生一摸脉，就带着笑道喜：“滑脉，恭喜恭喜！”


    大队医生，也就是公社的卫生员，以前是个游医，复杂的病不会看，但处理小伤小病很是在行。


    整个大河村的人对他的能力都很信任，唐老大自然也是如此。


    他昨天紧张得一晚上都没睡。


    这时听到了准信，他那心啊，激动得砰砰直跳。


    林玉英生过五个儿子，这一个，铁定也是个儿子！


    唐老大春光满面的回家，准备和他娘分享这个好消息。


    一进屋却看到陈大花在地上挣扎着蠕动爬行。


    他一拍脑袋，大喊：“娘！”


    太过高兴，忘了老娘已经瘫了！


    他赶紧伸手，想去拉地上的陈大花，但陈大花大小便失禁，弄得地上、身上到处脏兮兮的，根本无从下手。


    林玉英见了直呕，连说她怀孕了见不得这些脏污。


    唐老大顿住手，拧紧眉头，不耐烦的问：“娘，你下床干什么？”


    陈大花盯着唐老大，呜呜咽咽的说道：“啊嘶嘁，七，死。”


    把十七那个祸害弄死！


    “十七？十七怎么了？”唐老大以为陈大花在说十七出事了，他连忙丢下陈大花，跑到他自己的屋子去看。


    早上走的时候十七还在睡觉，就没让林玉英抱她一起去。


    林玉英也想起孩子，她跑起来，抢在唐大哥前面进了屋。


    抬眼一瞧，十七这边倒是没什么事。


    她睁着个大眼睛，躺在床上好好的。


    “哎呀，十七醒了。”


    林玉英伸手把十七抱起来，又走到陈大花那屋门口，扬声说：“娘，十七好着呢，你不用担心。”


    她嫌脏，没进屋。


    陈大花还趴在地上，费劲的仰头往门边看，大喊：“呜衰撒死，丢，丢！”


    把那祸害摔死！


    丢出去！


    林玉英怀里的十七探出脑袋，直勾勾的盯着陈大花看。


    陈大花的视线和十七的那双黑色眼珠子恰好对上，她身体猛烈的颤动起来。


    她艰难的发出声音。


    “啊——死，去，死！”


    陈大花后悔了，后悔没早点把这祸害溺死。


    林玉英挑眉：“娘，你说什么呢？死？十七活得好好的，不会死的。有我在，她就是我亲闺女，我死都不会让她出事，你就放心吧。”


    十七可是她的财神爷，什么死不死的，死老太婆不安好心。


    唐老大先是到厨房冲了一碗麦乳精，让林玉英喂给十七。


    “唉！”他大叹一口气。


    又忍着恶心，把陈大花抱到院子里，烧了一壶水，随意给她冲洗了一下。


    再去接水，把陈大花屋子清理了。


    收拾完屋子，又把自己身上的衣服换了。


    这一套弄下来花了不少时间，一口饭还没吃就到了晌午。


    别说他了，连陈大花都饿得肚子咕噜咕噜直叫。


    “唉！”


    唐老大苦着脸，又去厨房随意煮了点东西吃。


    因着林玉英怀了他儿子，所以她全程不沾手，他也不生气。


    林玉英就抱着十七坐在院子里看他忙前忙后，还说：“你娘我挪不动，以后我只管照顾十七，你娘由你自己管。”


    她自己爹娘都没这么孝敬过，凭什么让她来照顾老太婆。


    唐老大板着脸不说话。


    她又说：“我肚子里有你儿子，不能累着。”


    唐老大忙活着喂陈大花吃饭，很久之后才硬生生的应了一声：“嗯。”


    陈大花却炸开了。


    她怒骂：“啊呜呜杀死丧......”


    杀千刀的林玉英，丧良心的小娘皮，讨命鬼下一个讨的就是你的命！


    骂又骂不清楚，林玉英知道她在骂自己，但看老太婆那一副生气又无可奈何的样子，她是一点都不生气。


    她笑了一声：“娘，你别气啊，别把自己气死了！”


    唐老大抬眼看了看，没说话。


    林玉英怀了儿子，就相当于在唐老大那里有了免死金牌。


    陈大花嚣张了一辈子，从来没受过这种气。


    她饭也不吃了，唐老大喂到她嘴边，她就扭头避开。


    两眼通红的盯着林玉英：“滚，滚！”


    林玉英咳了一声：“好好好，我走，我走还不行吗？”


    她也不敢一次性把人气得太狠，万一真的气死了，那她在村里的好名声就毁了！


    陈大花看她走远了，也不消停，面朝她离开的方向一直咒骂不止。


    唐老大喂她饭，她也不吃。


    “娘，再吃点。”


    “呸！”陈大花朝唐老大吐了口口水。


    她心里对儿子有气，她说不清楚话，手脚又动不了，只能动嘴。


    亏得她对老大掏心掏肺的，他就那么眼睁睁看着自己媳妇折辱她，对她的痛苦视而不见！


    唐老大端着碗顿在原地，他重重的喘着粗气，心里烦躁极了。


    “呼！”


    他一句话都没说，直接把剩下的饭倒给鸡吃，到厨房去把碗洗了。


    不吃就不吃吧，饿一顿不会死，省得到处乱拉，把家里弄得脏兮兮的。


    看到儿子这一连串动作，陈大花气得哇哇大叫。


    这还没完，过了没几日。


    耐心耗尽的唐老大把剩下几房都喊了过来，要求五家轮流照顾瘫痪的陈大花。


    照顾一个瘫痪的病人，就是在考验人性。


    自从林玉英怀孕，她除了照顾十七之外，万事不管。


    大房家里养了一只猪和几只鸡，这些牲畜全是唐老大一人在操心。再加上大队里有些任务是强制参加的，每家每户至少出一人，林玉英不管，他是家里唯一的壮劳力，只能他自己去。


    他忙活着里里外外的所有事情，还要照顾瘫痪的老娘。


    时间久了，实在是吃不消。


    再一想，他娘生了七个子女，总不能把担子全压在他身上吧！


    两个妹妹先不说，四个弟弟必须得负责！


    就算他们不愿意轮流照顾，也至少在他忙的时候来搭把手，给他减轻点压力。


    唐老大想得好好的，他又不是甩手不管，这点小要求，几个兄弟总不会拒绝。


    但事实证明他想得太简单了。


    唐老二直接说：


    “大哥，之前娘身体好的时候，挣的工分粮食全是你的，还天天给你带孩子。哦，现在娘身体不好了，你就想撂挑子不干了？”


    唐三哥附和：“就是！大哥，做人要讲良心。”


    二房和三房前不久还打了一架，但现在却一致对外。


    “分家的时候说得清清楚楚，我们什么都不要，老屋全是大房的，大房负责给两个老人养老。”唐二嫂大声说。


    当初两个老人多偏心啊，他们二房生了长孙，分家的时候也只有一包盐巴。


    五房得了一把镰刀，三房四房更是什么都没有，只带走了他们自家的几件破烂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