术烈大步走出府衙大门，心中怒火如焚。撒八要投降的决定让他无法接受，身为金国将士，岂能不战而降？


    "术烈将军！"一个熟悉的声音从侧面传来。


    术烈回头看去，只见千夫长完颜移勒快步走来，身后还跟着几个百夫长。


    "移勒，你怎么在这里？"术烈问道。


    "末将听说府衙这边有动静，便过来看看，"移勒压低声音道，"将军，府中商议的结果如何？"


    术烈脸色阴沉："撒八要投降宋军。"


    "什么？"移勒大惊，"投降？这......这怎么可能？"


    "千真万确，"术烈咬牙道，"不仅撒八，连斜也、移里、胡沙那些人都赞成投降。他们说什么为了兄弟们的性命，说什么宋军待遇优厚。简直是胡说八道！"


    移勒身后的几个百夫长听了，脸色都变了。


    "将军，"其中一个叫完颜术不的百夫长开口道，"那咱们怎么办？真的要投降吗？"


    "绝不！"术烈斩钉截铁，"某宁可战死，也不当叛徒！"


    "可是将军，"另一个百夫长完颜胡老担心地说，"如果撒八将军真的要投降，咱们这些人能阻止吗？"


    "阻止不了也要试试！"术烈怒道，"难道咱们就这样眼睁睁看着应州落入宋军之手？"


    正说话间，不远处传来一阵嘈杂声。众人循声望去，只见城中各处都有士兵聚集，三五成群地在议论着什么。


    "走，过去看看，"术烈带着众人朝最近的一群士兵走去。


    那里聚集了二十多个士兵，正围着一个从朔州逃来的溃兵，听他讲述朔州失守的经过。


    "兄弟们，某告诉你们，宋军的火器实在厉害，"那溃兵唾沫横飞，"什么神威将军筒，一炮就能轰塌城墙。还有那突火枪，百人齐射，比千弩齐发还要威猛。"


    "那么厉害？"有士兵问道，"宗翰将军和宗弼将军呢？"


    "唉，别提了，"溃兵摇头，"二位将军见势不妙，带着亲卫就跑了。现在宋军都叫他们''完颜跑跑''。"


    "完颜跑跑？"众士兵面面相觑。


    "是啊，某亲耳听到的，"溃兵继续道，"而且某还听说，宋军对投降的人很优待，不打不骂，还管饭。有愿意投靠的，直接编入军中，待遇比咱们现在还好呢。"


    听到这话，不少士兵眼中都闪过动摇的神色。


    "老兄，"一个年轻士兵问道，"宋军真的不虐待俘虏？"


    "千真万确，"溃兵拍着胸脯，"某就是装死才逃出来的，亲眼看到宋军收拾战扬时，对伤兵都很照顾。"


    "那......"另一个士兵犹豫着问，"如果真的投降了，会怎么样？"


    "这个某也不太清楚，但听说挺不错的，"溃兵道，"反正比死在这里强。"


    术烈听得脸色铁青，再也忍不住了，大步走上前去。


    "都在这里听什么鬼话！"他厉声喝道。


    众士兵见是术烈副将，急忙行礼："见过将军！"


    "你们不在营中好好休息，跑到这里听这厮胡说八道干什么？"术烈怒视着那个溃兵，"什么宋军优待俘虏，什么待遇优厚，都是骗人的鬼话！"


    那溃兵被训得不敢抬头，但有个胆大的士兵问道："将军，那朔州的情况是假的吗？"


    "朔州确实失守了，但那是因为宗翰将军和宗弼将军贪生怕死！"术烈咬牙道，"某等金国儿郎，岂能学他们的样子？"


    "可是将军，"又有士兵问道，"听说宋军的火器很厉害，咱们真的打得过吗？"


    "打不打得过，要试了才知道！"术烈坚决地说，"就算打不过，也要死得有尊严！"


    但他的话显然没有说服所有人。不少士兵低着头，明显心有疑虑。


    这时，从另一个方向传来了不同的声音。


    "兄弟们，过来听听！"


    众人回头看去，只见千夫长移里正在另一边对一群士兵讲话。


    "移里在说什么？"术烈皱眉。


    移勒派了个机灵的士兵过去打探，很快就回来汇报："将军，移里千夫长在劝那些兄弟投降，说什么投降不丢人，还说宋军会收编他们。"


    "什么？"术烈勃然大怒，"移里这个叛徒！"


    他带着人马就要过去理论，但移勒急忙拉住他："将军，现在过去只会闹得更凶。不如先把愿意跟咱们的兄弟聚集起来。"


    术烈想想也对，于是对众人说道："愿意跟某死战到底的，现在就表个态！不愿意的，可以去找移里！"


    "末将愿意跟将军死战！"移勒第一个表态。


    "末将也愿意！"术不也表态了。


    但胡老却犹豫了："将军，末将家中还有老母和妻儿......"


    "胡老，你的意思是要投降？"术烈怒视着他。


    "末将......末将只是担心，如果某死了，家人怎么办？"胡老低着头说。


    "哼！"术烈冷笑，"既然如此，你就去找移里吧！某不强求！"


    胡老被说得面红耳赤，但最终还是咬牙道："末将愿随将军死战！"


    "好！"术烈拍了拍他的肩膀，"这才是某的好兄弟！"


    就这样，士兵们开始分化。有的聚集在术烈身边，表示要死战到底；有的则走向移里那边，准备投降。


    而在不远处，移里正在对他的支持者们讲话。


    "兄弟们，"移里的声音很平静，"某知道大家心中都有疑虑。但某要告诉大家，投降并不可耻。"


    "移里千夫长，"一个老兵问道，"投降后真的不会被虐待吗？"


    "不会，"移里肯定地说，"某亲自审问过宋军俘虏，他们说得很详细。宋军确实不虐待俘虏，甚至还会收编投靠的人。"


    "那待遇怎么样？"又有人问。


    "据说比咱们现在还好，"移里道，"宋军财力雄厚，军饷充足。而且他们的火器那么厉害，说明技术先进，跟着他们有前途。"


    听到这些，不少士兵都动心了。


    "移里千夫长，"有人问道，"那咱们现在怎么办？"


    "等待撒八将军的最终决定，"移里说道，"如果他决定投降，咱们就一起投降。"


    "可是术烈副将那边......"


    "术烈还年轻，血气方刚，不懂得变通，"移里摇头，"某理解他的想法，但不赞成他的做法。无谓的牺牲，没有任何意义。"


    两派人马就这样在城中对峙着，气氛越来越紧张。


    而此时，在府衙内，撒八正在做最后的决定。


    "将军，"斜也催促道，"现在城中已经乱了，您必须马上下决断。再拖下去，局面就彻底失控了。"


    撒八看着手中刚写好的降书，心中五味杂陈。这短短几行字，意味着他将背叛金国，成为降将。


    "将军，"另一名副将完颜胡沙劝道，"现在不是犹豫的时候了。术烈那边已经聚集了不少人，如果让他们控制了城防，后果不堪设想。"


    "是啊，将军，"千夫长石抹也说道，"与其让兄弟们自相残杀，不如早做决断。"


    撒八长叹一声："罢了，事到如今，也只能如此了。"


    他拿起降书，对一名亲卫说道："你把这封降书送到南门，找机会交给宋军。"


    "是！"那亲卫接过降书，匆匆而去。


    而在城外，岳飞正在中军帐内与众将商议。


    "大帅，"牛皋兴奋地说道，"听斥候来报，城内好像乱起来了。有士兵在争吵，声音很大。"


    "嗯，"岳飞点头，"看来心理攻势起效果了。王贵，你派几个机灵的兄弟到城下去听听动静，看能不能打听到什么消息。"


    "遵命！"王贵应声而去。


    "张显，神机营准备如何？"岳飞又问。


    "回将军，神机营状态良好，"张显拱手道，"兄弟们都等着进城呢。"


    "不急，"岳飞摆手，"既然城内有人要投降，咱们就耐心等等。能不费一兵一卒拿下应州，那是最好的。"


    正说话间，账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报告将军！"一名斥候跑进来，"城内有异动！"


    "什么异动？"岳飞立即问道。


    "南门那边有人在挥舞白旗，好像要投降！"


    "哦？"岳飞来了兴趣，"确定吗？"


    "千真万确！而且那人还在大声喊话，说要面见宋军将领！"


    岳飞和众将对视一眼，心中都有了底。


    "看来，有人按捺不住了，"岳飞微笑道，"牛皋，你带一队人马跟某去看看。王贵，你在营中策应。"


    "遵命！"众将齐声应道。


    而此时，在应州城的南门处，千夫长石抹正站在城头，手中举着白旗。


    "宋军将领听着！"他大声喊道，"在下完颜石抹，应州守军千夫长！愿代城中将士投降！"


    城下的宋军听到这话，立即有人回营报告。


    而在城内，术烈得知石抹的举动后，气得七窍生烟。


    "石抹这个叛徒！"他咬牙切齿，"某要亲手杀了他！"


    "将军，现在怎么办？"移勒问道。


    "集合愿意跟咱们的兄弟，"术烈决断道，"咱们去夺回南门！绝不能让宋军进城！"


    "是！"移勒立即去传令。


    很快，术烈就聚集了三百多名坚决不降的士兵。这些人多是年轻士兵，血气方刚，容易被忠君爱国的口号煽动。


    "兄弟们！"术烈高声说道，"石抹要开城投降，咱们绝不能让他得逞！跟某去夺回南门！"


    "是！"众士兵齐声应道。


    但就在他们准备行动时，移里也带着更多的士兵出现了。


    "术烈，"移里的声音很平静，"你要往哪里去？"


    "去夺回南门！"术烈怒视着移里，"移里，你不要阻挠某！"


    "某不是要阻挠你，"移里摇头，"某是想劝你最后一次。术烈，现在大势已定，你又何必做无谓的挣扎？"


    "无谓？"术烈冷笑，"移里，某看无谓的是你！宋军还没进城，你就急着投降，不觉得丢人吗？"


    "某不觉得丢人，"移里坦然说道，"识时务者为俊杰。术烈，你看看你身边的这些兄弟，都还这么年轻。你忍心让他们送死吗？"


    听到这话，术烈身边确实有几个年轻士兵脸色变了。


    "将军，"有人小声问道，"咱们真的要死战吗？"


    "当然！"术烈毫不犹豫，"男儿当马革裹尸，绝不苟且偷生！"


    但他的声音里，已经有了一丝颤抖。因为他发现，移里身边的人比他多得多，至少有七八百人。


    "术烈，"移里继续劝道，"你看看，愿意投降的兄弟这么多，这说明什么？说明大家都不想死！你又何必强人所难？"


    术烈看着眼前的局面，心中涌起一阵绝望。但他依然咬牙坚持："某不管！就算只剩某一个人，也要战斗到底！"


    "那某也不拦你，"移里叹了口气，"但某希望你不要伤害那些愿意投降的兄弟。"


    "哼！"术烈冷哼一声，"某对叛徒没有兴趣！"


    就在此时，南门方向忽然传来"吱呀"一声——


    城门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