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群人坐在甲板上聊天，大姨正在做晚饭。


    仰头望着阴沉的天空，于莲忍不住嘟囔一句：


    “山雨欲来。”


    “这不是赶巧，刚好能够灭火。”


    “希望如此……”


    他们身处游艇上，而于莲心里莫名的担忧，不知为何怎么都散不开。


    也许是收到于时的影响，让她觉得，就算有万全之策，像之前一样，存在着一个意外。


    微风吹过，于莲缩了缩脖子，低头看了一眼，明明很惶恐、害怕的五人，假装着无事发生，东扯一句，西聊一句的说着话。


    她呵出一口白气，快步走进厨房。


    “大姨，有没有需要帮忙的地方？”


    大姨左手拿着锅铲，扭头看了一眼笑意盈盈的于莲。


    “不用，我一个人来就好。”大姨说话的口气冷冷的，“你们跟他们一起玩吧。”


    “我妈也这样。”于莲没有离开，随意靠在门框上。


    “什么？”


    大姨没有回头，一边炒着菜，一边问。


    可能是炒菜的声音太大，掩盖了于莲说话的声音。


    “放假回家，我就喜欢围着我妈转，我也常在她煮饭的时候，问她要不要帮忙，她的回答跟你差不多，让我自己玩手机，反正不让干活。”


    于莲眉眼弯弯的回想着。


    “哦，对了，她还会加一句，你这孩子还帮忙煮饭？不添乱就不错了！”


    “是不是，在你们大人眼里，孩子永远都是长不大的。”


    大姨拿着铲子，怔愣一瞬，于莲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


    他们是父母口中长不大的孩子，而大姨的女儿是从时间上、生物学上，真正意义的长不大了。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看到你炒菜的样子，突然想到妈妈，就脱口说了出来，我不是……”


    于莲急忙道歉，她觉得自己最近的情商低到可怕。


    在一个失去孩子的母亲面前，大谈特谈孩子……


    说实话，大姨要是拿铲子抡她，都不为过。


    “对不起。”于莲再次道歉。


    “没关系，”大姨再次挥动铲子，“把菜端出去吧，可以开饭了。”


    于莲如蒙大赦般，速度很快的端起两盘菜，逃了似的离开。


    “是啊，长不大的孩子，”看见于莲的背影，大姨悲伤的悲伤的叹了一口气，喃喃自语，“没关系的，没关系的，他们都会……”


    “敬生命！”


    饭桌上，王峰给每个人分了一罐啤酒，除了于莲，汪海和大姨。


    大姨和于莲是不爱喝啤酒，汪海是工作期间不喝酒。


    倒完酒，王峰率先举起酒杯，突然说出这么一句中二无比的话。


    紧接着。


    “敬自由！”


    ……


    他们每个人都说了，很快轮到于莲。


    她不想说的，在接触到其他人期待的目光，想了一下，旋即举起百事可乐。


    “敬大姨！没有大姨，我们晚上只能吃泡面配香肠，而不是眼前这一桌子香喷喷的饭菜。”


    接着是大姨。


    学着他们的样子，举起一瓶矿泉水，“……嗯，敬你们！”


    于莲看见大姨在说这话时，眼神里闪过一道阴影。


    她没有多想，猜测大姨可能是看见他们，想起自己的女儿。


    ……


    晚饭后，下起暴雨，雨滴砸在房间的小窗上，噼啪作响。


    躺在床上，眼睛盯着天花板，今天是十八号，还没有到大姨说的二十号。


    所以……


    今夜无事，做个好梦。


    ……


    “砰！”


    “砰砰！”


    睡梦中，听到粗暴砸门声，于莲只不耐的皱了一下眉头，翻了一个身，背朝着门。


    好不容易能好好的睡一个觉，她不想就这么轻易的醒过来。


    可惜，偏偏不遂的她的意。


    敲门声中，混杂着喊她名字的声音。


    “砰砰砰……于莲！”


    “于莲……砰砰砰！”


    火大的睁开眼，“噌”的一下从床上弹起，快步走到门后，拧动门把手，一把拉开门。


    正在敲门的人，对这突然的举动，没有一点防备，手落空，身子一个趔趄。


    “要……”


    “死啊，还让不让人睡觉”这几个字还没有说出口，看见站在门口的……


    于莲扫视一眼。


    ……六个人，蹙了蹙眉，还有一个人是跟自己一样，还没起来？


    他们都围在她的门口干什么？


    神情严肃，大喊大叫，砰砰砸门。


    感觉到可能发生了不好的事情。


    于是转口。


    “要干嘛，这副气势汹汹的样子？”


    没忍住打了一个哈欠。


    “赵晴死了。”汪海说。


    “什、什么！”


    瞬间，睡意全无。


    又看了一遍站在面前的人，于莲以为跟自己一样还在睡觉的人，就是赵晴。


    “她死了！怎么死的？游艇在我睡着后，着火了？不对啊，我怎么会一点都没有察觉到？”


    于莲拨开人群张望着，赵晴所在的房间，门外没有看到烧焦的痕迹，空气中也没有闻到烧焦的味道。


    抬腿，要去赵晴的房间看看，却听见背后汪海的声音。


    “不是烧死的，是淹死的。”


    “淹死的？！”


    见鬼！


    这个结果，更加让她不可置信。


    外面的甲板上，天空淅淅沥沥下着小雨，赵晴有些肿胀，有些发白的尸体，已经被他们打捞上来，躺在上面。


    “怎么会淹死？”于莲不解，转头看向其他人。


    接触到她的视线，没有一个人说话，沉默无语中，王倩缓缓开了口。


    “我想是喝酒喝多了，晚上起来上厕所时，不小心掉下海，淹死的。”


    于莲看了一眼厕所在的位置，离海面很近，周围栏杆很低，掉下去的可能性很大。


    “下了一晚上的大暴雨。”


    王倩接着说。


    “即便赵晴在掉入海里的第一时间喊救命，我们在睡梦中，也听不见。”


    这个说法没有问题，可是……


    “我记得赵晴在饭桌上只喝了一罐啤酒，怎么就醉了，不清醒到这个地步？”


    于莲满脸疑惑。


    “本来是这样的。”


    “那后来呢？”


    “后来，后来赵晴因为死亡预告的事，担心的怎么都睡不着，拿了几罐啤酒来到我的房间，要我一起喝酒，喝完之后，中途又断断续续拿了十几罐进来。”


    原来如此，怪不得会这样。


    “喝着，喝着她想上厕所，我等半天没有等到她回来，以为她是回房睡觉去了，我就上床睡觉了，没想到……”


    望向没有生气的赵晴。


    “没想到，她掉下海了。”


    自责的大哭起来。


    “我应该，应该要出去找一下她的，也许，也许……”


    “这事不能怪你。”于莲安慰道。


    当时，如果出去找了，不是一定能救下她，也有可能是共赴黄泉。


    只是，事情真是王倩说的这样，是酒醉意外坠海身亡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