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分明是对我的惩罚啊！我才当公主几天啊！


    桂千荷在心中无声呐喊。


    她郁闷地看了一圈，重重地叹气：“一块儿地都没有，那我住哪儿啊？”


    她又不是鱼，总不能一直在水里泡着吧？还不得把她泡发了？


    人鱼没有这方面的困扰，他们世世代代生活在广阔的大海里，恨不得全世界都是海洋。


    现在愿望成真了。


    不过他怀中的小小人类并不喜欢，她必须在陆地上生活。


    “找找。”人鱼回答，也许没有陆地，但露出水面的礁石也勉强可以。


    桂千荷撇嘴，手脚并用地爬到他背上，拿他当坐骑。


    人鱼悠然地在海绵游荡，过了很久才遇见一个同类——强壮的雄性人鱼。


    “喂，朋友，你为什么和人类在一起？哦天哪，没想到这个世界上还有活着的人类！你们人类真是脆弱又顽强！”


    桂千荷朝他尴尬地扯扯嘴角。


    人鱼没用人类的语言回答，他嘀哩咕噜说了一段奇怪的语言，另一条人鱼也用同样的语言回答他，两条鱼一来一回说了好久。


    桂千荷完全听不懂，仿佛回到了听不懂的课堂上，催眠效果极佳，就这么趴在他背上睡着了。


    等她再次睁眼，自己已经躺在礁石上，身下垫着潮湿柔软的水草，头枕在冰凉顺滑的鱼尾上；抬眸看，人鱼正在用心地梳理黑色长发，察觉到她的目光，他淡淡地回看一眼，继续梳头发。


    四周的海水不知有多深，看上去黑乎乎的，有点恐怖。


    桂千荷爬起来，挪到礁石正中央，生怕自己掉下去。


    “喂，我有点饿了。”桂千荷戳戳银光闪闪的鳞片，手感极好，忍不住又戳了好几下，甚至抹了一把鱼鳞和皮肤的交界处，好奇妙的手感。


    人鱼对小公主的无礼渐渐习惯，他慢条斯理地放下头发，灵巧地跃入水中。


    桂千荷盯着水面，很快的，一条小鱼被扔上来，紧接着又是一条……很快就在礁石上堆起一座鱼山。


    人鱼浮出水面，把一条体型略小的三文鱼甩上来。


    见了那么多不知名的鱼，终于有个认识的，桂千荷心中有股诡异的“他乡遇故知”之感。


    她拿起三文鱼，翻来覆去看了一圈，不知道从哪里下口，低头闻了闻，一股淡淡的鱼腥味，还能忍。


    “喂，我该怎么吃？”她把鱼递给人鱼。


    人鱼用锋利的牙齿咬住鱼头，轻轻一撕就把鱼皮完整地撕下来了。


    “吃。”他把鱼还给她。


    桂千荷接过淡橙色的鱼，大口咬下去，鱼肉很嫩，微微发凉，味道比店里的好十倍。


    果然还是新鲜的最好吃。


    她几口把一条小三文鱼吃完，七分饱了，她把鱼山往人鱼那边推推，让他吃。


    挑食的人类，人鱼垂眸看向小鱼山，他认为这里的任何一条鱼都比刚才那条美味。


    他捏起一条鱼扔进嘴里，简单咀嚼就咽下，很快吞下小鱼山。


    但对于他来说，也不过三分饱，他又潜入海中，在更深的海域捕猎，吃饱才再次浮出水面。


    桂千荷正无聊地趴在礁石上，很快揪秃了手边一块“水草毯”。


    难道接下来的每一天，她都只能待在这块小小的礁石上吗？人间酷刑啊！


    她为什么不是美人鱼公主？如果是美人鱼，她就能去海底探险，而现在的她，只能依靠氧气设备潜水。


    但这个世界上已经没有氧气设备了。


    “要不要，游一会儿？”人鱼游到她面前，朝她伸手。


    桂千荷犹豫再三，还是把手递给他。


    再次入水，没了之前的惊慌失措，她还挺舒服的；加上有人鱼这样一个大型的“救生圈”，她游累了就趴在他尾巴上休息。


    “喂！你这家伙终于回来了！哦？这是你的新娘吗？”陌生人鱼游过来，亲切地和他打招呼，然后好奇地打量桂千荷。


    “不是。”人鱼摇头，他不会娶一位人类新娘。


    “母亲一直惦记着你，希望你能回去看看她。她的年纪太大了，无法来到这里，如果她知道你还活着，一定非常开心。”他拍拍人鱼的肩，“安川涂，你永远是她最牵挂的孩子。”


    桂千荷眯眯眼，原来他叫安川涂，有点怪，不过很适合他。


    “我会的，请你回去告诉她，我会尽快回去见她。”安川涂与朋友告别，带着桂千荷继续在海中游荡。


    海洋淹没陆地后，世界似乎没有了昼夜之分，太阳总是挂在头顶上。


    桂千荷在海洋世界的第二顿饭是龙虾，味道一般，像在吃纯水制作的果冻，仅仅具有填饱肚子的功能。


    她开始想念美味的食物，想念各种各样的调味料。


    转了一大圈，安川涂又带她回到那块礁石，让她上去休息，然后潜入海中给她抓了好几只三文鱼。


    “我要回去，很快回来。”他简短地交代了一番，转身游走了。


    桂千荷望着渐渐远去的人鱼，翻身仰面躺在礁石上，盯着天边缓慢移动的云朵，脑子里开始天马行空。


    如果这个世界上还有其他人类活着……


    那大概率是反派了。


    人类和人鱼争夺对世界的控制权，海洋降下惩罚，人类再利用一点见不得光的手段夺回主动权，趁此机会把人鱼一网打尽，统治海洋和陆地。


    桂千荷“啧”了一声，翻身侧躺，闭眼睡觉。


    涨潮了，她被冰冷的海水叫醒，原本能容纳两人的礁石，很快只剩她站立的空间。


    乌云压下来，氧气稀薄，潮湿得仿佛呼吸几下，肺里就会冒出水珠。


    冰凉的海水一下一下地拍打着她的脚背。


    她大喊了几声，回应她的只有海浪声和风声。


    桂千荷有点慌，但没完全慌。


    她只是不喜欢溺水的感觉。


    安川涂身为人鱼对海洋变化很敏感，但大海太多变，他又离开过一段时间，所以暂时失去了对海洋的敏锐感知。


    刚准备回程，涨潮就开始了。


    按照海水的速度，在他回去之前，那块礁石就会被海洋吞没。


    他不得不以最快的速度往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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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赶，希望小公主能够多撑一会儿。


    桂千荷正在努力调整呼吸，她仰面漂浮在海上，不知道自己将要飘到哪里。


    一个猛浪将她拍到海中，她呛了一大口水，耳边响起古怪的声音。


    有些音节和安川涂所说的很像，应该是人鱼的语言。


    四肢越来越重，她无力扑腾，任由身体缓慢地沉入大海。


    一切都变得模糊……


    她坠入一个奇怪的梦境。


    梦中她还是尊贵的公主，安川涂似乎是人类，因为他有两条腿；后来他们发生了争吵，她拿着匕首刺进自己的心脏，用自己的血把安川涂的双腿变为鱼尾……


    性转版海的女儿？


    桂千荷睁开眼睛，她还在海里，但周身的不适感少了很多；她尝试着游动，笨拙地向上，她竟然可以在海里呼吸！


    难道她也是人鱼？她扭头看身后，依旧是人类的双腿。


    难道她所谓的国王父亲有什么鲨鱼血统？


    思考着，桂千荷的头终于探出水面。


    水天相接，茫茫一片，要等退潮才能找到新的礁石了。


    又一股巨浪袭来，她再次被拍进海中，没了窒息感，她从容地沉下去，再慢悠悠地往上，顺便摸一摸海里的小鱼。


    她要是能像安川涂那样抓鱼就好了。


    一道速度极快的身影朝她袭来，她以为是鲨鱼之类的食肉鱼类，赶紧转头就游走，但游了几米就被拦腰捞回去，紧接着她被抱出水面。


    她低头看见安川涂阴沉的脸。


    人鱼的情绪一直很稳定，这是她第一次见他发怒。


    他的胸膛剧烈起伏，可想而知他的运动量有多大。


    “该生气的明明是我吧？”桂千荷拍了一下他的肩膀，没用多大力气，“你不是人鱼吗？涨潮了都不知道？”


    安川涂压下无端的怒火，低头道歉：“对不起，我……我离开太久，感知不太敏锐。”


    “原谅你，不过你要再帮我找个地方，我不想一直泡在水里。”桂千荷叹气，借着他“登高望远”，视线范围内都是水。


    “我的族群附近有巨大的礁石，我回来时，那块礁石还没有被海洋吞没。你，要不要过去？”安川涂对她发出邀请，这也是母亲的意思；母亲非常宽容，得知他救了一个人类，不仅没怪他，还让他把人类带过去。


    茫茫大海中，人类需要人鱼的庇护，否则很容易死掉。


    桂千荷入乡随俗：“好啊。”


    “你到我背上。”安川涂打算背她过去。


    “不用，我可以自己游，你在前面带路。”她自信地挑眉，翻身跃入水中。


    安川涂震惊于她的变化，心中隐隐有些不安，她明明还是人类的模样，为什么拥有了一部分鱼类的能力？


    桂千荷见他发呆，游过去戳他的肩膀，双手胡乱地比划着，示意他赶紧走。


    安川涂回神，决定带她回去见母亲；母亲见多识广，一定会知道。


    一人一鱼向海深处游去。


    远处的天空，一架小型的、静音的无人机朝相反方向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