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漫在江叙迟这栋别墅里待了整整一周，她也没别的地方去，又因为江叙迟纵容她，她在这里乐得自在。


    直到她接到了顾玲清的电话。


    顾玲清约她出来吃饭，地址发到了她微信里。


    秦漫直觉她是为了秦琛，来约定地点前，还把秦琛从黑名单里放了出来。


    她跟秦琛闹归闹，但不想每次都让顾玲清来做媒，有点丢脸。


    城西苑临河的西餐酒馆很多，顾玲清订的是一家很热闹的披萨店，一半的桌椅都是摆在街外。


    夕阳斜下，秦漫率先看到秦琛穿着黑白条纹的运动服，大咧咧坐在最外围的一个位置上。


    他看到秦漫，伸手招呼：“过来。”


    秦漫满脸不情愿地坐过去。


    “你还住在那小子家里？”


    “我又没地方去。”秦漫瘪嘴，眼皮耷拉下来。


    “你还委屈上了。”


    “那不然呢，你如果叫我回去住在别人家，我才不愿意！”


    秦琛气得咬了咬牙，胳膊放在旁边椅子的椅背上。


    这个妹妹真是令人心烦，住在顾玲清家和住在那小子家里怎么能一样。


    秦漫看了看周围，没看到顾玲清的影子，又把目光放回对面身上，“你来找我就是来吵架吗？”


    “我是来教训你这个没出息的妹妹的。”


    啪！


    秦琛脸上突然被砸。


    秦琛把顾玲清的链条包拿在手上，揉了下脸，看到顾玲清怒气冲冲瞪着他。


    顾玲清刚点完餐，她在秦漫身边坐下。


    “秦琛，我叫你来是让你把话说开的，不是让你在这大小声训斥秦漫。”


    秦琛不说话。


    顾玲清揉了揉秦漫的脸，“妹妹，没事，姐姐帮你教训他。”


    秦漫感受着顾玲清亲昵的动作，忽然很委屈，抱着顾玲清的胳膊开始忍不住掉眼泪。


    她不想这样的，在餐厅里掉眼泪，多丢脸的事情。


    可是她越说越委屈：“玲清姐，我哥他欺负我。”


    “秦琛，叫你来道歉，你在干什么啊。”顾玲清拍着秦漫的背，很不高兴地看着秦琛。


    秦琛看着自家妹妹装可怜，更烦躁了，手指在桌面上点着，不吭声。


    直到顾玲清把秦漫哄好，她不哭了，秦琛才开口：


    “打算去哪里上大学？”


    秦漫抬起头，一脸惊讶看着他。


    “看我干什么，你是不想上了？”


    “想上。”


    秦漫当然想上大学，大学生活是她向往的，而且她需要一个学历。


    她最近还以为自己上不了大学了，听到秦琛这么说，顿时燃起了希望。


    秦琛：“想上就行，剩下的交给哥哥。”


    “说什么大话呢，”顾玲清在一旁泼冷水，“你先道歉吧，争取一下你妹妹的信任。”


    秦琛：“……”


    秦漫心想，秦琛怎么可能会跟她道歉，他们兄妹俩也从来不说对不起。


    就像很久以前，秦琛带着秦漫结果不小心让秦漫被拐了，等秦漫被找回来后，秦琛天天主动给她当牛当马，维持了整整一个月。


    那个时候全家都宠着秦漫，渐渐把秦漫宠成这般无法无天的模样。


    整一场饭吃下来，秦琛绝口不提道歉，秦漫也不说。吃完饭后，秦琛沉默地拉着秦漫去商场了。


    顾玲清因为还忙，没跟着去，便由秦琛一个人陪着秦漫逛。


    “卡给你，你随便买，算是我的赔罪。”


    这是作为哥哥秦琛想得到最合适的道歉方式了。


    秦漫问：“这不还是玲清姐的钱？”


    “放屁，这是我赚的。”秦琛说，“我跟玲清算的很清楚。”


    “秦琛，我看你是嫁不进豪门了，软饭硬吃可不行。”


    秦琛伸手去捏秦漫的脸，捏得她痛的啊啊叫。


    “你哥哥我的公司还在起步，玲清只是入股，赚的钱百分之八十要给她，剩下都是我的。”


    秦漫：“……”


    你拿百分之二十听起来还挺自豪？


    “那这卡里确实都是你的钱哦。”秦漫再三确认。


    “当然。”


    秦漫放心了，拿着卡走进店里。


    这还是秦琛第一次见到自家妹妹杀穿商场的模样，等拎着大包小包来到停车场的时候，秦琛忽然问了句：“江叙迟他陪你逛过商场没有？”


    “逛过啊。”


    “呵，这都没分啊。”


    秦漫翻了个白眼，什么分不分的，他们就不是情侣。


    “开心了吗？”秦琛问。


    秦漫不说话。


    “原谅哥哥了？”


    秦漫还是不说话，兀自往前走。


    秦琛啧了一声，站在原地朝着秦漫背后喊：“喂！卡都快刷爆了，你要是再这样，我真是没招。”


    秦漫哈哈笑出声，折回去拿手里的袋子拍了下秦琛的腿。


    秦琛也笑了。


    他们兄妹俩，从小到大，都是谁犯了事，给个台阶下，这事也就过去了。


    也没有记仇过。


    秦漫坐回车里，坐在主驾的秦琛突然说：“别回那个别墅了，我在城西给你租了个房子。”


    “……”


    “你今天买了这么多，够用你一整年，缺什么，就叫外卖。”秦琛发动汽车，“反正我不会送你回那个别墅。”


    秦琛方向盘一打，将秦漫送回了相反的方向。


    秦漫默认了秦琛的安排。


    人总得往前走，一直待在原地，只会叫人看了笑话。


    秦漫看着车子驶离的方向，拿出手机发短信给江叙迟：


    【以后不住你那了。】


    【还有，谢谢你。】


    最后这半句，是秦漫真心话，这几天要不是江叙迟，她很难扛过来。


    不过她到现在跟江叙迟的关系都不清不楚，江叙迟不明说，她也就懒得扯清，稀里糊涂地就这样也挺好。


    等她到了新家，躺在床上的时候，江叙迟发来了短信。


    【新地方住着还舒服吗？】


    秦漫：“……”


    这江叙迟，怎么不按套路出牌，她跑了，他不追的吗？


    居然还问她新地方住着舒不舒服，这又是什么意思，他到底有没有在意过自己？


    秦漫继续打字：【我以后不会去你那了。】


    她就想看看江叙迟会有什么反应。


    结果这家伙就再也没回消息了。


    真不愧是江叙迟，秦漫永远猜不中他的想法。


    她依赖他，江叙迟也不做什么要求，她一声不吭就离开，江叙迟也不留她。


    他不是喜欢她吗？


    ……


    秦伟国的丑闻，到底跟秦漫多大关系，随着判决下来，网络上攻击她的污言秽语，也渐渐消停。


    但消停不等于伤口会愈合，秦漫身上的标签撕不掉，从今以后，深深烙印在她的记忆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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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秦漫自从搬到新地方后，与周围人联系更少，只有顾玲清时常来。


    顾玲清偶尔来的时候，会带上秦琛。


    “你那个小男朋友呢？”秦琛一进屋就开始兴师问罪。


    秦漫有三天没怎么跟江叙迟联系了，这家伙也不找她，正气着，反问：“你找他做什么？”


    “门口那辆车是他的吧。”


    秦琛走到窗边，窗帘拉开，秦漫探头看去，楼下停着一辆红色跑车。


    正是他送她的那辆。


    原以为江叙迟只是说着跟她玩玩，毕竟有钱人送东西，随时拿回来的也多的是，甚至他们之间的金钱交易比其他人更慎重。


    “那是他送我的，我不会开，你开走吧。”


    秦琛用一种你他妈在跟我开玩笑的表情看着她。


    最后那辆车停在车库里，落灰。


    秦漫上大学这事，秦琛在跑，不需要她跟着添乱，于是现在家里，没什么事做。


    闲着闲着，秦漫就想骚扰江叙迟。


    秦漫总是发她的照片在朋友圈里，仅江叙迟可见。发着发着，突然觉得没什么意思，于是某天晚上趁着酒劲，跳了段不露脸的舞蹈发到了网上。


    没想到这么一个没头没脑的发泄视频，爆火。


    因为没有露脸，灯光又暗，大家都关注她的舞姿和轮廓曲线，根本认不出她是谁。


    后台999+的数据，不停往上涨的浏览，赞美，羡慕，欣赏，一瞬间全部涌进来。


    秦漫仿佛回到了久违的时光。


    她是那种天生享受舞台，享受别人倾慕的人，在之前昏暗无比的日子里，秦漫压抑着天性，走得步步惊心。


    可如今，一条视频的爆火，仿佛告诉她，她就该出现在众人的视野里，被人们所赞美。


    她开始发第二条，第三条。


    数据也水涨船高。


    只三条视频，让大众记住了她，记住了灯光昏暗下她的窈窕舞姿。


    【好有力度的舞蹈，身材也是妈妈级别，太美了！】


    【简直是美神降临！】


    【为什么不露脸，只有不好看才不露脸吧。】


    【姐姐好漂亮，求衣服链接！】


    【无意点开，被困在这里了TAT看了一遍又一遍】


    ……


    许多MCN找到她，逼得秦漫最后关了私信，也有些达人公司不知道哪里找到她的手机号，给她打了无数个电话。


    她不打算加入公司，绑定MCN，她只发自己想发的，想给人看的。


    然而就这样，灯光和舞台还会永远追随她，秦漫所拥有的天赋，比她自己意识到的还要更多。


    可惜秦漫以为不露脸是个极为安全的方式，却不知道，她的视频背后窗帘露出的一小截外面，被一个专门做追查定位的博主拿来当噱头，把她家的位置扒了出来。


    她日常出行，又被他人拍下。


    只这一回，没被发到网上去。


    江叙迟拿着成沓的照片，站在秦满家楼下，跟好友李成昌讲电话。


    “她的视频可太火了，地址又被扒出来，每天上门的骚扰者不计其数，你不劝她搬走，还帮着隐瞒，你是人么。”


    李成昌搞不懂江叙迟这做法，把这事明明白白告诉那姑娘比这费大劲拦着要强啊。


    “不行，”江叙迟说，“如果告诉她，你信不信，她这辈子都不想站在舞台上了。”


    而江叙迟，就喜欢她站在舞台上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