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叙迟叫司机开着车先去附近绕圈，支开司机后，江叙迟才看向秦琛。


    秦琛看他的眼神里，依旧是不变的厌恶和鄙夷。


    他看不起江叙迟，在他眼里，江叙迟不过是一个他从小欺负到大的臭小子。


    江叙迟同样也清楚他如何想自己。


    他冷笑一声，看向那只拽走秦漫的手。


    “秦琛，你既然害怕秦漫被抢走，就该拿出当哥哥的气概。”他说。


    面对江叙迟这样的态度，秦琛又将秦漫往身后拽了下。


    江叙迟这种人靠近秦漫，只会让秦漫被吃的死死的。


    这样的保护动作，在以前可不会发生，江叙迟挑挑眉，发现自己对秦琛原来也算是威胁了。


    “秦漫，回家去。”秦琛说。


    秦漫不肯，她敢这时候回去吗。


    “还不回去，这没你事。”


    秦漫才不走，拽着她哥的胳膊，紧张地盯着他。


    秦琛眉头皱起，“你紧张什么，我只是找他聊聊。”


    “没什么好聊的。”江叙迟冷不丁开口。


    秦琛不置可否：“呵呵。”


    两人剑拔弩张的焦灼气氛，让秦漫心提到嗓子眼。


    她又拉了下秦琛的胳膊，声音细细的：“哥……”


    秦琛啧一声，“别叫我哥。现在，立刻，给我回去。”


    秦漫拉拉扯扯，就是不肯走，秦琛耐心耗尽，正想张嘴训她。


    “秦漫，”江叙迟突然插嘴，“来我这边，你今晚别回去了。”


    秦漫动作僵住。


    秦琛一脸不爽地看向他，“你说什么？”


    “我在跟秦漫说话。”江叙迟说，“你这个当哥的，管太宽了吧。”


    他管得宽？秦琛忍不住冷笑。


    秦琛周围的狐朋狗友，也都只觉得他对他妹妹就是盯得太紧了。


    毕竟以前秦漫在他身边丢过，还被小混混欺负过。


    还从没人说过秦琛这个当哥的不是。


    秦琛两三步走上前，一把拽住江叙迟的领子。


    他脸色阴沉得吓人。


    江叙迟一脸平静，淡淡地盯着他，这态度反而更加激怒秦琛。


    秦漫吓得魂飞魄散，冲过来把秦琛往后拽。


    “哥！他还在生病！你别犯傻啊，打人是要刑拘的！”


    秦漫拉不动秦琛，只好挤他俩中间，两手一张，态度坚决地面对秦琛。


    这是一个保护的姿态，她的背后是江叙迟。


    江叙迟有一瞬的怔愣，很快又恢复平常。


    “让开。”秦琛冷声。


    秦漫是真的怕秦琛这性子，打着哆嗦说：“不让。”


    兄妹俩就这样僵持着。


    过了几秒，秦琛沉下脸，扯起秦漫的手，大步离开。


    江叙迟一直盯着他们俩背影，没说话，也没什么表情。秦琛对他的恶意是赤裸裸的，他早就习惯了。


    但是秦漫不知道他的心思，这样反而更折磨人。


    回到家，秦琛松开秦漫的手腕。


    他气笑了，“所以你现在是跟他厮混在一起？”


    “我们是同学。”


    “还想忽悠你哥？”秦琛咄咄逼人地问，“你那些首饰不是他送的？他送了你多少东西，你没见过世面？这就把自己卖了？”


    秦漫被训得两颊通红：“你说话好难听，什么叫卖，我卖什么了我。”


    秦琛还不了解秦漫，她心虚起来就容易脸红，是个根本不会撒谎的人。


    秦琛又说了些什么，秦漫什么都没听进去。


    她只是为了应付秦琛不断地在应和，最后回到自己房间时，还有些恍惚。


    她拉开窗帘，瞥见屋子外有个人影。


    江叙迟居然还没走。


    秦漫拿起手机，给他发消息。


    【你怎么还没走。】


    她怕江叙迟待在那，要是被秦琛发现，今晚谁也别想睡了。


    江叙迟：【秦琛训你了？】


    秦漫：【嗯。但没那么严重，你快走吧。】


    秦漫想了想，又继续打字解释：


    【我哥只是对我看得比较紧，小时候他带我出去玩，我被拐走过，一个月后才找回来的，之后他就一直这样看着我了。】


    【训我也就这一阵，他又不会打我。】


    【没事，你走吧。】


    也不知道为什么事情发展到她开始安慰江叙迟。


    发出消息后，秦漫每隔一会就去看一眼窗外，看到他离开后，终于松了一口气。


    *


    西莱的学生又陆陆续续回到校园里了，准备度过最后半个学期。


    有些人是申请学校失败，有些是选择了国内，另外一些是结果已经出来，来学校虚度光阴的。


    秦漫因为昨天被老哥折腾的，根本就没怎么好好睡，一上课就趴在那睡。


    一觉睡到了放学，周围都散去了，秦漫才慢悠悠收拾书包。


    她背着包路过水房的时候，听到里面低低的抽泣声。


    秦漫顿住脚步，水房的门紧关着，有人在里面。


    有女生在里面哭。


    秦漫观望四周，没找到始作俑者。她伸手按了下门把，门居然没上锁，迟疑了几秒，推开了门。


    林诺蹲在水房的地板上，浑身上下都湿透了，满脸是水也有泪，头发丝一绺绺的往下滴水。


    秦漫走过去。


    林诺看到她精致的鞋跟，瑟缩了下，“别过来。”


    “你被谁欺负了。”秦漫低下头问。


    林诺不说话。


    林诺的家境不够格，一直被班里其他人排挤。可她本人却十分想融入圈子里，总是闹出许多笑话。


    他们对林诺恶意、不在乎、中伤，时有发生，有时候只是一个眼神，一次背后的谣言，看起来都是小事，可积攒起来犹如雪花，能让人感到彻骨冰凉。


    “被欺负了要骂回去。”秦漫不会安慰她，反而有些看不惯她的懦弱。


    林诺本来不哭了，听到秦漫这句话，泪水又一次控制不住。


    “你不懂，秦漫，我又不是你。”


    林诺把自己蜷起来，她有什么错，她不想伤害任何人，也不想让任何人排挤她。


    她不是秦漫，永远也没有秦漫那种底气。


    秦漫站在那半天，不知道说什么好，最后从包里拿出一瓶没开封的果汁。


    她放到林诺手心里，说：“那你喝点水吧，哭了后要多补水。”


    语气再也不是那种咄咄逼人，很平静温和。


    林诺愣愣地看着她。


    她没想到秦漫还有这样温柔的一面，在班里，秦漫的脾气大家都知道，她也从来不敢招惹她。


    林诺吸了吸鼻子，道了声谢。


    秦漫却没有走，而是站在一旁玩手机。


    这种无声的陪伴，更让人觉得贴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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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诺渐渐觉得不好意思，拿着饮料站起来。


    “谢谢你。”林诺还是没勇气抬头看她的脸，只盯着她挂着珠宝吊坠的手机说，“秦漫，你不像他们说的那样。”


    “他们说我什么了？”


    秦漫的温柔给了她错觉。


    林诺开始一股脑把从其他人听来的坏话讲给秦漫听，她开始滔滔不绝，搜刮着记忆里其他人对秦漫说的坏话，企图通过这种方式来拉近与秦漫的关系。


    秦漫并不想听这些具体的控诉，但也没打断。


    林诺说，班里人觉得她脾气臭，眼高于顶，高傲，瞧不起人，仗着家里有钱颐指气使。


    说她是个任性的大小姐，矫情又做作。


    各种各样的污言秽语，林诺想都不想全说出了口。


    林诺似乎从来没意识到，自己招人讨厌不仅仅是因为家境，还有那股子为了讨好别人的卑微气。


    秦漫扯扯唇，什么都说不出口，心中的不安一点点放大。


    回家的路上，秦漫忍不住总是想起林诺，想起林诺被欺负的理由。


    在西莱，没有家里人的支持就是原罪，有些人惯会见风使舵，落井下石。


    秦漫光鲜亮丽的人生，无法忍受这样的污点。


    就像被污染的裙子，最终的归处只有垃圾桶，不会再洗掉重新穿回来。


    *


    家里。


    秦琛拎着一个本子，对面坐着曲澜，母子俩在客厅里坐着，似乎刚刚在商量什么事，秦漫回来后，又心照不宣地沉默下来。


    秦漫刚回到家便觉得氛围诡异，走过去把包放下，顺便递过去一个疑惑的眼神。


    “看看，你想订哪个。”秦琛把册子丢到她面前。


    秦漫愣愣接过册子。


    曲澜在她手中翻过一页，指着说：“成人礼还是在城西苑办吧，团队还是帮你办16岁生日那个生庆团队，你应该很满意他们家的。”


    秦漫看到内页上熟悉的团队简介。


    秦伟国卷钱跑走之前，他们一家四口，曾经也给秦漫过过一个盛大的生日宴。那是她16岁生日，包下了城西苑一家法餐，那天半个班的同学被邀请参加，剩下的还有父母的亲朋好友。


    那个时候她还在高一，生日宴之后，她开始在班里有了朋友，以后中午吃饭的时候，也有人主动喊她。


    她也因此更加喜欢被捧着的感觉。


    这次哥哥答应她，会帮她办好这次的成人礼，但多少预算，她心里没有底。


    总不能比朋友圈里那些人的成人礼要磕碜。


    “我可以邀请我的同学吗？”秦漫问。


    “当然。”曲澜说。


    秦漫有些犹疑地看向秦琛。


    秦琛不耐烦地回：“干嘛问这些废话。”


    秦漫的心终于定下来了，随即是忍不住的雀跃。


    她太想办个有逼格的成人礼了，她有多久没有这样挥霍，有多久没有发值得称赞的朋友圈。


    她一定要拥有一个漂亮的、华丽的、高端的成人礼。


    绝不能被同学给比下去。


    秦漫确定好了地址，选好了出席的衣服，订了当初16岁时买的蛋糕，林林总总加起来，也才花了十五万。


    这么多钱花出去，秦漫眼都不眨，拿着秦琛的卡，她又去买衣服。


    她不知道秦琛哪里来的钱，她不在乎。


    她只在乎自己有没有一个完美的成人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