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颠簸

作品:《醉醒

    宴厅的水晶灯垂下来,像无数只眼睛,在灯影里冷冷注视。


    马上周女士的生日宴要开始了


    秦漫回到了曲澜身边。


    彼时曲澜身边刚好站着刚刚犯了错的侍应生,正在跟曲澜进一步道歉。曲澜表面上宽容大度地原谅了他的失误,却在视线投向秦漫时,微微皱眉。


    她女儿裙摆上的那一片暗色凌乱的污点,在这场满是香水与权贵的宴会中格外刺眼。


    曲澜捏着她的手腕,力道很重,“你跟我出来一下。”


    她把她拉近了侧厅的暗角,这里光线昏暗,正好能遮挡秦漫裙摆的污渍。


    像她这样名贵的礼裙,不可能再洗一遍了,坏了就只能是坏了,最后只能扔掉。


    “才过去一会,你怎么能这么不小心!”曲澜压低声音,手指几乎要点到那片污渍上,“这条裙子可是你借来的,这一身得赔多少钱你知道吗?”


    秦漫不说话。


    她视线落在母亲精致的唇线上,那里一张一合,说得都是她不爱听的话。


    “你说话啊!”曲澜往前一步,“学校要是让你赔怎么办,我们可赔不起!”


    秦漫语气淡得像是在说别人的事:“不一定赔。”


    “你说的轻巧。”曲澜冷笑,“你能不能在这种场合长点心?你知不知道今天有多少人看着我们?”


    秦漫也在意其他人的目光,被曲澜这么提醒,她的脾气也像气球一样爆开了。


    “那你刚刚怎么不找那个侍应生赔钱,起码这样我们还有钱拿!”


    她的声音拔高,曲澜的声音也跟着拔高。


    “你这不就是要让我在这里丢尽脸吗!”


    “已经丢完了,”秦漫红着眼眶,“从你把我拽到这里开始。”


    “你倒是学会讽刺我了,也真是不怕别人说你。”


    秦漫嘴唇动了动,却没说出话来。


    一秒、两秒,最后秦漫无力地闭上眼。


    “妈,你怕得太晚了。”


    她早就在这样的恐惧里挣扎了许久。


    “你怕得太晚了。”


    背景的嘈杂声像被掐断。


    安静数秒后,曲澜低下头,眼神落在那条裙子的污渍上,她一句话没再说,轻轻推开秦漫,转身走进华丽的宴会厅中。


    她的高跟鞋踏过地毯的声音很轻,像是刚刚那场争吵从未存在过。


    宴会厅响起欢快的生日快乐歌,灯光也暂时关闭,只余大厅中央几盏射灯。


    周瑶站在周女士身边,为她切蛋糕,曲澜站在几个阔太太的最前面,为她曾经最好的闺蜜大声唱着祝福歌。


    秦漫就在这时候从前厅离开的,她穿过花园,看到了站在路灯下,同样冷寂的江叙迟。


    不知道他在这里站了多久,不过他向来对这种聚会没有兴趣。


    从小就是。


    秦漫突然想起小时候,江叙迟总是对这样的宴会兴致缺缺,对同学的聚会也总是态度淡淡的,只是秦漫参加的时候,总能看到他出现。


    现在想来,他应该也是不喜欢这样的宴会的。


    “江叙迟,”秦漫走过去,伸手拽住他的袖口,视线直直落在他的眸子里,“开你的摩托车去。”


    “想走了?”江叙迟问。


    “嗯。”


    秦漫老实回答。


    “这种场合不适合你。”


    秦漫不服:“那你觉得什么适合我,路边摊吃小吃吗?”


    江叙迟笑了笑,“那带你去吃。”


    “你敢!”秦漫瞪他。


    最后江叙迟也只是把她送回了家,一路开的速度平稳,没有那一晚上刺激,也没有再让她难受得吐出来。


    *


    第二天早上,秦漫简单化了个妆,按照约定,来到不远处的酒店楼下。


    江叙迟叫她陪他上马术课,这主意怪馊的,因为她讨厌骑马,即使上过一百节马术课,她也讨厌马场那混着马粪和枯草的味道。


    到了时间,江叙迟下楼,见她第一眼,便指了指她空着的两双手:“没准备?”


    “什么?”


    “马术装备。”


    “早就不能用了。”


    江叙迟了然,“去那里再买吧。”


    “没钱。”


    秦漫之前在他面前掉了很多次面子,这句话竟然也毫无阻碍地说出来了。


    江叙迟嗤她:“我付。”


    “我不会还你这笔钱的。”秦漫接着说,“我陪你这一回,是因为一条裙子,其他花销我不欠你的。所以你也看清楚点,我不欠你。”


    既然都说开了,那就把账也算得清楚些。


    江叙迟无所谓:“都随你。”


    他一改之前刻薄尖锐的态度,这两天竟然有点人模人样。秦漫看着他,原以为江叙迟会逮住机会叫她好好出丑,或者在学校里大肆宣传她家快破产的事情。


    但是自从他回来后,这些事情都没发生,至少她所预想的那些严重的事都没出现。


    秦漫跟在他身后,陷入思索。


    江叙迟步子渐渐慢下来,从兜里拿出一颗巧克力糖。


    “接着。”


    他把糖朝秦漫丢来。


    “哪那么多废话,你就当一切都是我送你的糖。”


    ……


    来到俱乐部,秦漫到更衣室穿好装备,抱着换下来的衣服走出更衣间时,迎面撞上了周瑶。


    周瑶很是意外,居然在这里能碰见她。


    昨晚生日宴上,周瑶就已经从她妈妈那里问来了,秦漫是曲女士的女儿,而曲女士跟她妈妈还算是朋友。


    周瑶属于从小听着母亲提别人家的孩子听厌烦了的乖女儿,却从来没听到过她妈妈讲起秦漫。


    “你好,昨晚才第一次见面,当时没来得及跟你打招呼。”周瑶眉眼含笑,语气温温柔柔,“我是周瑶,没想到你也来这里上马术课,以前怎么没见过你。”


    秦漫对她这样假惺惺的笑很抵触,懒洋洋地回了句:“我不是来上课的。”


    她走到自己的格子面前,把换下的衣服放进去。


    “我是来陪江叙迟的。”秦漫说完,便走了。


    只留下周瑶在空荡荡的更衣室里站着。


    ……


    秦漫来到马场,一如既往皱着鼻子。她永远也无法闻习惯空气里这若有若无的马粪味,某人带她来这里,简直就是故意的。


    江叙迟领着马儿走近,见她这副表情,嘲讽:“你在这演什么哈巴狗。”


    秦漫瞪了他一眼。


    那眼神像是把江叙迟取悦了,他露出一个笑,看着有些欠抽。


    他伸手在马脖子上轻轻拍了拍,“荷兰温血马,跟你家以前买的那匹同一个品种。”


    “哦。”秦漫差点都忘了,她家以前在俱乐部还养过一匹马。


    什么时候卖掉的,也忘了。


    反正她不喜欢,也就没在意是哪天被卖了。很多东西没了后才发现,也不过如此。


    此时,周瑶也牵着马走过来,她越过秦漫看着江叙迟,柔声喊:“叙迟哥。”


    江叙迟只是瞥了眼,也不应声,而是点了点头,算是打招呼。


    周瑶习惯他这样淡淡的样子,除了昨晚她真的生了一会气,其他时候她都觉得无所谓。


    只是她刚刚看见,江叙迟在秦漫面前,居然不像她记忆里那样冷淡。


    周瑶刚才在马场里,一直都远远看着江叙迟。那样明目张胆的注视,却没能让江叙迟回望一眼,所以她只好走过去主动打招呼。


    她能感觉到,江叙迟在秦漫面前有意无意释放自己尖锐的一面,而在其他人面前,他只有内敛,沉稳,像伪装的面具。


    没有一点真心。


    于是她今天又多说了一句。


    “叙迟哥,我马术还练得不太好,你可以在教练来之前,教一教我吗?”


    以前的周瑶是不会这样说的。她向来得体,大方,从不主动拜托别人,也不会故意示弱。


    江叙迟说:“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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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空。”


    周瑶愣了下,随后释然地笑道:“好,那就不打扰你们了。”


    她知道是自己自讨没趣,但没亲口听到,她就没法放弃得这么快。


    临走前,周瑶深深地看了眼秦漫。


    秦漫还沉浸在要骑马的恐惧中,对周瑶说的话漠不关心。她不关心江叙迟的朋友圈,只关心自己待会会不会和马亲密接触。


    然而,事实是,江叙迟的确不会放过这么好的机会。


    马驹在场地中绕着圈跑,哒哒哒,清脆的节奏响在她耳边。


    秦漫握着缰绳,手心全是汗。这匹栗色马高大得有些不近人情,偶尔甩头,鼻息喷在她脑袋边上。


    “扶着我,拉住马鞍,坐上去。”


    江叙迟就在旁边,马术教练也在一旁,两个人都看着她。


    秦漫不知道为什么这节马术课变成了她在上,她怀疑是江叙迟早就上腻了这种课,所以拉着她来找乐子。


    “放松点,别像个木头。”


    身旁响起江叙迟的声音,语气带着笑,目不转睛地看着她。


    秦漫回头看他,没好气道:“要你管。”


    她知道怎么坐到马背上,也知道怎么操纵着马儿逆时针转圈,但她就是怕骑在马背上的感觉。


    江叙迟踩着脚蹬突然翻了上来。


    “喂!”


    秦漫头皮发麻。


    “我不叫喂。”江叙迟说。


    秦漫翻了个白眼,竟没料到他也要上来,压低声:“你下去啊。”


    “你不是很怕吗?”他贴着她,同她一起拽着手里的缰绳,“我陪着你不就行了。”


    下一秒,他手指一挑,两腿狠狠夹了下马腹部。


    栗色马低嘶一声,骤然小跑。


    秦漫身体一歪,几乎要摔下去。她死死拽着缰绳,腿在发抖,脊背也硬得像块板子。


    风在耳边刮,教练在远处喊了什么,她没听清。


    江叙迟伸手将她扶稳,以近乎环抱地姿势钳制她,懒懒地笑出声。


    秦漫在马上颠簸,又被困在他怀里。


    “这么怕?”


    “闭嘴。”秦漫牙咬得死紧,眼睛泛着红。


    “秦漫,你不是从来都不服输么。”


    秦漫没回头,眼泪含在眼眶里,却死也没掉下来。


    江叙迟又加重了力道,马跑得更快了。


    简直要疯了!


    “你求我,我就停下来。”


    秦漫才不,而是偏过头,狠狠在他胳膊上咬了一口。


    原来人急了也会咬人。


    只是她嘴巴根本张不大,一口牙蹭上去,一点都不疼,反而还挺痒。


    江叙迟不厚道地笑了笑,缩回了手去推她下巴,她脑袋被拉到他胸膛处,逼她直视前方。


    “马是动物,你也是动物。怎么,在马场里你解放天性了?”


    秦漫心里只有浓浓的后悔,“下次你再叫我做我不愿意的事,我就算丢脸我也不答应。”


    “这会儿就不怕丢脸了?”


    秦漫气得拿脑袋咚地一下怼他的下巴。


    “靠。”江叙迟猝不及防被头锤了下,“你怎么还是这招。”


    “你快点停下来!”秦漫喘着气,她浑身都在紧张,一点都不想跟江叙迟继续吵下去。


    江叙迟捂着下巴,渐渐让马停了下来。


    下马时,秦漫手都在抖,却站直了仰着头,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走去了旁边休息。


    江叙迟抬起眼皮,视线落在她佯装不在意的表情上,手插进兜里,跟在她身后。


    秦漫知道他在自己身后,也不理他。


    远处的周瑶看着两个人的互动发愣。


    秦漫长得漂亮,一身的傲气凌厉逼人,比寻常的富家大小姐还要更恣意骄纵,一看就是被家里宠得无法无天,活得十分自我的人。


    也难怪母亲从未将她和秦家这个女儿做过对比。


    毕竟,这种女孩在父母眼里,都不算是乖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