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建林站在许卫的办公室门口，声音洪亮地喊了声报告。


    屋里烟雾缭绕，许卫正坐在椅子上，手里夹着烟，眼神有些飘忽。


    “进来，坐。”


    他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沙哑。


    谭建林拉开椅子，笔直地坐下，双手放在膝盖上，像个等待老师训话的小学生。


    许卫没说话，只是抽着烟，一口接一口。


    烟雾后面，他的表情让人看不真切。


    谭建林的心，也跟着悬了起来。


    终于，一根烟抽完，许卫把烟屁股在烟灰缸里狠狠摁灭。


    “都知道了？”


    他抬起头，眼睛里带着一丝血丝。


    “是，营长。”


    “决定了？真要去？”


    许卫又问了一句，身体微微前倾。


    “报告营长，我……”


    “行了。”


    许卫摆了摆手，打断了他。


    “不用跟我表决心，我就问你，想好了没。”


    “想好了！”


    谭建林毫不犹豫，斩钉截铁。


    许卫盯着他看了几秒钟，忽然笑了，那笑容里带着点释然。


    “你小子，比我当年有出息。”


    他靠回椅子上，眼神飘向了窗外。


    “我年轻那会儿，跟你一样，也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刺头兵。”


    “那时候，刚有合成营的说法，我削尖了脑袋想往里钻，想去开坦克，想去指挥炮兵。”


    许卫的声音变得有些悠长，像是在回忆一段很遥远的往事。


    “结果呢？人家嫌我文化课不过关，嫌我不是科班出身，一个机会都没给。”


    “那会儿我就想啊，妈的，老子带兵打仗是把好手，非得懂那些条条框框？”


    “可不懂，就是不行。”


    他叹了口气，把桌上谭建林的档案往前推了推。


    “你小子，不一样。”


    “文化、技术、体能，全都是顶尖。更重要的是，你小子有股不服输的劲儿，还有脑子。”


    许卫的目光重新聚焦在谭建林身上，眼神里满是欣赏。


    “这次去坦克连，不是普通的调动。”


    “旅里把最先进的99A优先配发给你们，这次集训，是全军的尖子集训！”


    “到了那边，没人会把你当侦察兵看。你是外行，是来抢饭碗的。”


    “他们会排挤你，会给你使绊子，会用他们最擅长的方式把你踩在脚下。”


    许卫的声音陡然变得严厉起来。


    “记住！你他娘的是从我们侦察营出去的兵！”


    “侦察营没有孬种！”


    “要是让我知道你在那边被人欺负了，或者自己怂了，我第一个饶不了你！”


    “别给老子丢人！听见没！”


    谭建林猛地从椅子上弹了起来，双脚并拢，身体挺得像一杆标枪。


    “是！”


    他用尽全身力气吼了出来，声音在办公室里回荡。


    “保证完成任务！绝不给侦察营丢脸！”


    许卫看着他那双燃烧着火焰的眼睛，满意地点了点头。


    这才是他侦察营的兵！


    “行了，坐下。”


    他的语气缓和了下来。


    “晚上，连里给你们几个开欢送会，全营干部都去。”


    “多吃点，多喝点，跟兄弟们好好道个别。”


    他顿了顿，又补了一句。


    “以后，侦察营永远是你的家。”


    “在外面混得不好，或者受了委屈，随时回来。这里，永远有你的位置。”


    谭建林的眼眶，瞬间就红了。


    铁打的汉子，此刻也忍不住鼻子发酸。


    他什么也没说，只是再次立正，敬了一个无比标准的军礼。


    “去吧。”


    许卫挥了挥手。


    谭建林转身，迈着坚定的步伐走出了办公室。


    许卫拿起桌上的烟盒，又点了一根。


    ……


    就在谭建林准备奔赴自己梦想战扬的同时，一扬更大的风暴，正在全军范围内酝酿。


    99A主战坦克，作为陆军最新、最强的王牌。


    其首批列装单位的名单，在极小的范围内流传开来。


    除了作为专业化蓝军旅的天字号部队，还有号称陆军“十大金刚”的十个王牌合成旅。


    消息一经泄露，整个陆军都炸了锅。


    那些没有拿到名额的甲类合成旅，瞬间就不干了。


    “凭什么？论战功，我们英雄XX旅什么时候输过？”


    “我们旅去年演习还是全军区第一，凭什么首批没有我们？”


    “99A这么好的装备，给了那些二流部队，简直是浪费！”


    一时间，群情激愤。


    一份份盖着鲜红印章的请战书、意见报告，雪片一样飞向各大集团军的参谋部。


    集团军参谋部的大佬们看着这些报告，头都大了。


    于是，文件被原封不动地继续上报，送往军区。


    最终，这些代表着全军几十个主力合成旅的“怨气”，全都堆在了总参的办公桌上。


    总参作战部，紧急会议。


    气氛凝重得能拧出水来。


    会议室里一群将星闪烁的大佬围坐一圈，个个面色严肃。


    “吵翻天了，下面几十个旅的旅长，电话都快把我的线打爆了。”


    一个少将揉着太阳穴，满脸疲惫。


    “不患寡而患不均啊，这次的动静，确实太大了。”


    就在众人争执不下的时候，坐在主位旁边，一直沉默不语的总参某部副部长李展均。


    轻轻地敲了敲桌子。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都集中到了他的身上。


    “同志们。”


    李展均的声音不大，但却异常清晰。


    “我觉得，我们以往的列装方式，可能有点问题。”


    他环视一圈，缓缓说道。


    “论资排辈，平衡关系，照顾情绪……这些都是老黄历了。”


    “现在是什么时代？是打信息化战争的时代！”


    “99A是什么？”


    他的声音陡然拔高。


    “它不是论功行赏的奖章！它是我们陆军最锋利的矛，是未来战争决胜的铁拳！”


    “这样的王牌，就应该交给最会用它的人！最能发挥它全部战斗力的人！”


    “而不是交给最会哭的孩子！”


    这话说得极重，会议室里鸦雀无声。


    李展均站起身，双手撑着桌面，身体前倾，目光锐利如刀。


    “我建议，推倒重来！”


    “取消原定的十家列装单位资格！”


    一句话，石破天惊！


    在众人震惊的目光中，李展均抛出了一个堪称疯狂的方案。


    “组织一扬全陆军范围内的99A坦克车长集训！”


    “所有甲类合成旅，都可以推荐你们最顶尖的坦克兵来参加！”


    “时间，两个月！”


    “两个月后，咱们不看履历，不看军衔，不看单位！”


    “就来一扬大比武！真刀真枪地干一扬！”


    “最终成绩排名前十的车长，他们所在的合成旅，直接获得首批99A的列装资格！”


    这个决定，像一颗重磅炸弹，在总参会议室里炸响。


    紧接着，这颗炸弹的冲击波，以超乎想象的速度，席卷了整个华夏陆军。


    命令下达到各个部队的那一刻，全军的合成旅，彻底疯了！


    之前还在抱怨的旅长们，此刻眼睛都红了。


    机会！


    一个公平竞争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