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舍利，一般被解释为释伽牟尼圆寂后留下的遗骨和珠状宝石一样的物质。但舍利的来源不同，形态和种类也不同。像六祖惠能这样圆寂之后肉身完好不腐的是肉身舍利；火化后，留下的遗骨呈现出白玉色质的是灵骨舍利；还有器官舍利、宝石舍利和幻化舍利，这其中的幻化舍利又可细分为龙宫舍利和天降舍利两种。


    人们对佛舍利的解读颇多，有人说这舍利是僧人长期修行，积累无量功德的产物；也有人说这不过是僧人长期世俗，体内摄入大量矿物质后形成的碳酸盐或磷酸盐一类的物质；更有甚者认为这舍利是一种病理现象，其实质是人体内的某种结石。众说纷纭，但不信佛的人对此没什么深入了解的欲望，大多数人也仅仅是有所耳闻而已。


    岳青罗对佛教中的事务知道得不多，对这些舍利活佛之类的也不感兴趣。可她看见大和尚的脸色在瘦高个僧人说完那句话后“唰”一下变得惨白，立马来了兴趣。


    “什么舍利塔？”


    “阿弥陀佛。舍利塔是宝相寺的宝地，塔里安放着建寺以来每一位方丈的舍利，除了…除了师兄。”


    “建寺以来每一位，那才能有多少人？”红罗咂摸了两声，笑问，“你们这个寺才多久，方丈才几个人？为了这么几个舍利还专门建了座塔，你们可真讲究。”


    “本寺建寺四百八十年，方丈共三百一十七位，根据寺里藏经阁的记载，不算师兄，舍利塔中存有三百一十六个舍利。”瘦高个和尚头低了低，神色却全是骄傲，“也就是说，宝相寺的每一位方丈圆寂之后，都会留下佛舍利。这也是我们宝相寺香火始终不断的原因。”


    “可现在我们都被困在这里，你们那个舍利塔怎么办？”瞿麦瞪大眼睛，“这么多佛舍利，要是真的被坏人偷走，那得是多大一笔损失啊！”


    “实不相瞒，寺里除了师兄，没人知道舍利塔在哪儿。”大和尚脸上的慌忙褪去了一点，“关于舍利塔的所有信息都在藏经阁里记着，其实我们也没真的见到过。就算这些人是为了佛舍利来的，他们能不能找到舍利塔还另说呢！”


    “不管他们是为了什么，我们的当务之急是出去。”


    岳青罗说着，依稀听到些噼里啪啦的声音，她回头一看监控，只见一片火光从饭堂里面蹿出来，且有愈演愈烈的趋势。


    屋漏偏逢连夜雨，饭堂外的梧桐树前两天刚刚枯死，火苗蹿出来，树干拦腰折断投进火里，成为燃料，溅起火星无数。


    “我觉得我们现在应该去救火，要不然会被熏死呛死，再差一点还可能会被活活烧死。”红罗这话本该是严肃的，她说出来却格外轻描淡写，“小竹柒，你想选哪种死法呀？”


    少年背过身去，“哪种都不想选。”


    “你们快看！肤壳虫好像怕火！”


    瞿麦指着监控，成群结队的肤壳虫扑进火苗，然后被烧成灰烬，进一步助长了火焰的气势。


    “关灯，把所有灯都关了。肤壳虫趋光，只要我们这里没有光，它们自然而然会离开。”


    寺里人口骤然减少，需要亮灯的地方除了饭堂和正殿，也只剩一个监控室。现在饭堂的大火越烧越烈，远比正殿亮得多，肤壳虫接二连三撞进浓烟中，监控室门口的撞击声果然小了许多。


    黑暗中没人说话，监控屏幕上的时间在一分一秒变化，又过了许久，饭堂的火焰渐渐小了些，门口的虫群也只剩下稀稀拉拉的几只。岳青罗打头，走在最前面拉开了门，红罗则站在队伍最后压阵，一前一后，保护中间四个绰绰有余。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极其难闻的味道，不是焦味，也并非虫群本身的味道，众人仔细嗅了嗅，这股味道中夹杂着一股异香，和肤壳虫飞出来的箱子中的味道一模一样。


    岳青罗站在饭堂前，轻轻动了动指尖，最后一股火焰便也彻底在黑夜中熄灭。


    “大师，藏经阁在哪儿？我想去找找你们的舍利塔，如果谋害你师兄弟的那伙人真是本着佛舍利去的，那很有必要找到这座塔，然后把他们绳之于法。”


    “大家跟我来。”大和尚收起佛珠，颇为惋惜地看了一眼饭堂，然后领着身后众人穿过饭堂边的小路，又绕过一片灌木丛，来到一座五层高的八角楼前。


    八角楼顶每一个翘起的角上都挂着一只铜铃，铜铃上各有一只石兽，石兽的颜色各异，对应的方向和兽眼的材质也大不相同。


    红罗爱财，她头顶上那只睚眦的眼睛是很有些年代的白琉璃，她看一眼心中便有了盘算。


    藏经阁很大，如果不开灯的话，不熟悉此处的人十之八九会在不同方向的楼梯和数不清的书架之间迷路。大和尚伸手打开灯，又轻车熟路带着众人从最东边的楼梯走上三楼，然后停在一个上窄下宽的梯形书架前。他指着书架第二层说：


    “这一层全是有关佛舍利的书，里面有宝相寺的，也有其他地方舍利子的记载，大家要是不嫌麻烦可以一本一本翻。”


    红罗默默翻起了白眼——她一向看到这些书和字就头疼，何况第二排书架上的书如此之多，就凭他们六个人，只怕翻三天三夜也看不完。她摇了摇头，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


    岳青罗看出她的无奈，转而问大和尚：“能不能筛选出几本，我们只要有关宝相寺舍利塔的内容，其他地方的佛舍利就不必仔细看了。”


    大和尚面露难色，“主要是别的书里也多多少少有一些关于宝相寺的东西，但要说择出来，那怕是很难。”


    话说到这里，也没人再说什么了。六个人各自抽出一本书仔细翻看其中有关宝相寺舍利塔的内容，翻书的声音淹没了人的呼吸声，没有人多问多说，却都心照不宣地加快速度翻页。


    东方露出鱼肚白，灯的颜色逐渐隐藏在阳光之中。光束从窗户里照进来，空气中的浮沉便一览无余。红罗盘腿坐在地上，一只手撑着半边脸颊昏昏欲睡，眼看着头就要垂下去的时候，有人大喊了一句：


    “找到了！”


    红罗从梦中惊醒，骂人的话差点就脱口而出。她狠狠瞪了一眼竹柒，伸手给他一记暴栗：


    “干什么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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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惊一乍的！


    “我找到舍利塔的下落了！”竹柒揉了揉脑袋，也顾不上生气，“我有几个字不认识，师兄你快来看看，这记的是不是舍利塔！”


    大和尚赶忙凑过去，竹柒手上那本书没有名字，左边的一页画着一座塔，右边的一页写着些文字。这些文字颇为古怪，一部分是简体，一部分是繁体，还有一部分是梵文。竹柒看到“宝相”、“舍利塔”几个字，笃定自己找到了舍利塔的踪迹，赶忙招呼同伴来看。


    大和尚依稀看懂了一个繁体，却也看不明白所有内容，正在他抓耳挠腮之际，一个陌生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这记录的是塔中舍利生前的境况，不是舍利塔的踪迹。”


    竹柒转身，看见一个未曾谋面的男人站在自己身后。他的身形十分高大，长也算是极其标准的“浓眉大眼”，他往那儿一站就很有威严，只叫周围的人觉得空气都凝滞了。


    “这位施主是？”瘦高个和尚轻声询问，却也不自觉地往后退了两步。


    “老孟，你去哪儿了？叫我们这一通好找！大江他们几个为了找你们现在也不知道被带到哪儿去了。”岳青罗重重叹了口气，心里的担子也跟着卸下来一点。


    “他们就在舍利塔里，带他们走的那个人本该是第三百一十七个舍利，但他出于一己私利逃走了，妄图通过这种方式逃避宿命。”


    说话的人正是失踪许久的孟逐，他身上没有什么受伤的痕迹，只有脸上有一道浅浅的擦伤。


    “你知道舍利塔在哪？”红罗挑了挑眉，蛇一样游走到孟逐身边问。


    “不知道，我来藏经阁也是为了寻找舍利塔的下落。”孟逐面不改色，对身边这个和同伴长得一模一样的女人丝毫没有表露出意外，“梵文的内容就交给我吧，我熟。”


    他接过竹柒手里的书，只翻动了几页就把它放回原处，转而抽出下一册。他翻书的速度极快，效率也跟着提升上去。竹柒原本还有点忿忿，这个时候却也只剩下崇拜了。他看着孟逐，在后者身上仿佛看到了师父的影子。


    “在这儿，‘宝相寺九龙柱向东一里，再南下百步，见饕餮首处即为舍利塔所在’。”


    孟逐端着一本全梵文的书，一字一句把上面的内容翻译给其他人听。


    “九龙柱在哪？”岳青罗紧跟着问大和尚。


    大和尚摇摇头，满脸都是迷茫：


    “九龙柱，这我只在师兄嘴里听说过。真要论起来都是建国前的东西了，早都没了，现在去哪儿找九龙柱？”


    “那就告诉我们建国前的九龙柱在哪？在不在寺里？”


    大和尚挠挠头，恨不得再多挠出一个戒疤来，“这我是真的不知道…我们平时大多看一些经书，这些书一般也看不明白，如果师兄在的话说不定还能告诉你们在哪，可现在你问我，我也真不知道啊…”


    “我可能知道在哪。”竹柒语出惊人，“师父以前在藏经阁里收藏过一幅地图，师父说那是最早的宝相寺地图，说不定那里会有九龙柱和舍利塔的下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