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仙尊正小憩，苟延残喘的心魔借机冒头，愤愤然扑向他。


    *


    宿尽舟被砸门声惊醒。


    他心跳得有些快，人还没从床上坐起，门就被重重推开。


    身穿粗麻布衣衫的小厮跑进来，一把把他拉下床，他赤脚踉跄几步，神色怔然。


    “走什么神呢？!”小厮又将他往后推，“快穿上鞋！小姐唤人去给她搭秋千呢，去晚了要挨鞭子！”


    宿尽舟蹙眉甩开小厮的手，“你是何人？”


    放眼修真界，谁敢扰他清梦、对他又拉又扯？


    ……魇尊除外。


    小厮错愕片刻，气笑了，“真不知好歹！你是活腻歪了，这么想挨鞭子？得得得，我才懒得管你！”


    他骂骂咧咧向外跑，跑出门，又大声叹了口气，跑回来，“看在你平日帮我值夜的份上，真是欠你的！”


    他拿过床边鞋子，不容分说让宿尽舟穿上，又拉着人往外跑。


    宿尽舟一路跑，看着全然陌生的宅院，心中疑惑。


    小厮停在一处院落外，整理整理身上衣衫，又给宿尽舟拉了拉衣角。


    “你今天怎么了？傻里傻气的！一会见了小姐机灵点，不然可就见不到明天的太阳了！”


    小厮说着，给宿尽舟使了一个眼色，两人跨过门槛。


    他们走过水廊，来到水心亭。


    宿尽舟才看见亭子全貌，就听见茶杯摔碎的响声。


    一女子娇声喝道：“我要的人呢，为何还没有来？！”


    他立刻听出这道娇气又跋扈的声音来自迹棠。


    他脸上瞬间有了笑意，快步走上水心亭的台阶，还没靠近她，就被身边的小厮按住肩膀往下带，随即跪了下去。


    这一刻他本能施展灵力，却惊觉灵力全无，身上也没多少力气，竟是被小厮轻易按倒。


    小厮朝着地上连连磕头，“小姐，小的们来晚了，请小姐恕罪！”


    宿尽舟就这样表情呆滞地被他按住头，额头和地面来回碰了好几下。


    他头顶传来一声娇俏的笑，随即下巴被鞋尖挑起。


    他看到了小姐的脸。


    是迹棠没错！


    可她看他的眼神满是戏谑和不屑，竟没有一丝熟悉！


    迹棠把人从头到尾打量个遍，“磕头也要人教？”


    宿尽舟怔怔地仰视她，下巴被鞋面镶嵌的珠宝划得生疼。


    迹棠脚尖上抬，把他头仰高到极限，才施舍地说了一句，“哑巴？”


    “他、他不是哑巴，就是这里不太好使！”小厮指了指脑子，给他圆场，“还请小姐恕罪，这人虽然傻，可好在听话得很，您让他往东他不敢往西！”


    “哦？”迹棠脚尖晃动，宿尽舟的脸便也随着左右摆动，下巴已被划出好几道细长的血口。


    她轻描淡写，“既然如此，那以后就给本小姐当马吧。”


    “马、马？”小厮惊愕，“小姐，您的意思是……”


    迹棠玩着指甲，起身，“你给我搭秋千，”她对小厮说完，又走到宿尽舟身前，“你，带我回去。”


    宿尽舟即便面对的是全然陌生的迹棠，也只想纵着哄着。


    他抬手想要把人抱起，可手还没碰到迹棠，就挨了一鞭子！


    手腕顿时现出可怖的血痕。


    迹棠用漂亮的眸子瞪他，“大胆！你还想用那双脏手碰本小姐？！”


    宿尽舟：“……”


    迹棠扬了扬下巴，“趴下。”


    宿尽舟搞不清如今什么情况，只得走一步看一步。


    他趴下身，背上微沉，迹棠侧身坐在了他的背上。


    迹棠好听的声音吐出一个字：“驾！”


    宿尽舟差点没维持住面上表情，想干脆就直接把人揽过来，让她不能再出声才好。


    宿尽舟这匹马把迹棠小姐送回屋中。


    他一路默不作声，勤勤恳恳。


    小姐从他身上下来，终于给了个好脸色。


    “不错，去屋外候着吧。”


    宿尽舟膝盖处的粗布衣早被磨破，露出里面皮肤也是一片血肉模糊。


    这么漂亮可爱的小姐，怎么就干得出如此恶毒的事情呢？


    还长了一张与迹棠同样的脸，让他生不起气来。


    他侯在屋外一夜，等到次日日上三竿，小姐才梳妆妥当，慢悠悠从屋里踱步出来。


    她看见宿尽舟，哼笑一声，命身后的侍女，“去给我的马儿准备些饲料。”


    侍女缩着肩膀，看样子也是心惊胆战在服侍，“是，小姐。”


    侍女一走，迹棠便靠近宿尽舟。


    宿尽舟这时才注意到她腰间别着一把长鞭，手柄做得精致小巧，方便她使用自如。


    她绕着宿尽舟慢慢走，边走边说：“今天去哪里玩好呢？”


    她似乎是想看宿尽舟胆怯的表情，可仙尊做不出来。


    迹棠不甚满意，“真是个傻子，走开点，碍眼！”她说罢狠狠推他。


    用得力大了，宿尽舟被她推倒，她自己也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宿尽舟见她摔疼了，两眼泛红，也不管自己如何，忙跑去扶她。


    “你敢！”迹棠红着眼吼人。


    宿尽舟把手从衣服上蹭蹭，又要去扶，却被迹棠踢了一脚。


    若是他的迹棠，这一脚自然没什么杀伤力，可现在眼前的是小姐迹棠，这一脚她使出吃奶的劲，宿尽舟又是个没有法力的凡人，毫无意外被她踹翻。


    迹棠还不解气，抽出鞭子就要甩在他身上。


    宿尽舟眸光微凝，抬手握住这一鞭，手掌钝痛。他在她吃惊的表情中一拉，鞭子就被他夺了过来。


    迹棠张着嘴，不敢置信地叫，“大、大胆狗奴才！”


    宿尽舟把鞭子扔到一边，撑地起身，几步来到迹棠跟前，在迹棠警惕地注视下，一把把人抱起。


    “啊！！！”迹棠叫声更大，“来人啊！快来人！你不想活了！还不放开本小姐？！”


    宿尽舟沉着脸，不管她，直接把人抱进了屋里，又轻手轻脚放到床上。


    他压着她乱动的手，“摔哪了？”


    迹棠挣扎，“你大胆！我今天就要把你杀了！”


    宿尽舟忍了忍，没忍住，低头咬住聒噪小姐的嘴唇。


    迹棠吓得连叫都叫不出来了，眼中蓄满泪水，很快顺着脸颊往下落。


    得益于小姐的大喊大叫，宿尽舟长驱直入，半晌，小姐只能急促喘气，说不出话来。


    宿尽舟放软了语气，“迹棠，别闹了。”


    迹棠瘪嘴怒视。


    宿尽舟，“你入了我的梦？这又是什么乱七八糟的梦，今日的你是你吗？你是不是借机故意闹我？”


    迹棠听不懂他在说什么，双唇被他亲得绯红，怒意上涌，“我要杀了你！”


    宿尽舟捂额叹气。


    他明知道这是梦，却还是哄道：“别动不动就说杀人，你不想飞升成仙了？”


    迹棠这才有了不同的表情，“你在说什么胡话？！”


    “这是什么地方，这里没人修仙吗？”宿尽舟给她擦眼泪，又给她擤鼻涕，这动作他做得熟练，却把迹棠搞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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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愣一愣的。


    “你这奴才真是傻的，连修仙都敢说！”


    宿尽舟笑道，“有何不敢，我还能教你修仙呢。”


    迹棠猛地坐起来，刚要问他，又想起刚才那个突如其来的吻，她话音一转，“你道歉！”


    宿尽舟立刻道歉。


    迹棠听见道歉，心里还是有气，总觉得自己一拳打在了棉花上。


    宿尽舟：“小姐对修仙感兴趣？”


    “谁对修仙不感兴趣？”迹棠反问。


    宿尽舟笑着点头，“那我教你。”


    迹棠怀疑地审视他，“你一个傻奴才，不会是为了逃脱惩罚，故意骗我的吧！”


    宿尽舟也不解释，说出溯玄宗的入门修炼法诀。


    迹棠听得入神。


    宿尽舟，“你可以走剑修一途，鞭子就不要再用了。”


    迹棠和宿尽舟的声音同时响起。


    “你是怕我抽你？！”


    “那东西不好掌握，别伤了你。”


    迹棠闻言，又失了声音。


    宿尽舟凡人之躯，无法引导迹棠跨入修真一途。


    他只能教她理论，为她解答修炼疑惑。


    没想到梦里的迹棠小姐也天资聪慧，还不到一月，就已经能引灵力入体，按照他说得修炼法门修炼了。


    迹棠自然不再提将他当马的事情，不过小姐依旧矜贵跋扈，看他的眼神多数是恼的，还夹杂着好奇。


    时间一晃数年，宿尽舟陪着迹棠从筑基到开光，迹棠却始终没有入他的梦。


    迹棠小姐倒是始终如一，对他用之即来挥之即去。


    这天她刚醒，就叫来宿尽舟。


    宿尽舟自从确定迹棠没有入梦后，就不再逾矩半分。


    这是小姐的闺房，他垂眸进来，眼睛只盯着地面。


    “你过来。”小姐娇声叫他。


    他向前几步，依旧离小姐有些距离，却已经能看见她床边镶嵌珠宝的鞋子了。


    迹棠不满意他迟钝的反应，任性命令，“给我穿鞋！”


    还是娇蛮的语气，说着不容置疑的话，把宿尽舟当奴才使唤。


    宿尽舟心里一叹，他这是做的什么梦。


    “小姐，男女授受不亲……”


    他刚说到这，就听见小姐嗤笑道，“就你？你是什么男，就是个奴才！”


    宿尽舟听见这话，却还是生不出气来，只觉得颇为无力。


    在他面前说话的人与他心心念念的夫人一个模样，同样的声音，这让他如何动得起气来？


    开始时，他还有些新奇，后来每每见到小姐，他就越发想念自己的魇尊夫人。


    如今心魔已经跳不了多久了。


    他虽然入梦，但一直悄无声息地消减着心魔的痕迹，这最后的一点心魔扎根太深，想要连根拔起，只能趁其不备慢慢消耗。


    再需一段时间，他就可以把心魔连根拔起。


    迹棠小姐晃晃穿着白色足衣的双脚。


    宿尽舟上前，弯腰托起鞋子，刚为她穿上一只，下巴就被对方的鞋尖提了起来。


    他发现这位迹棠小姐十分喜欢用鞋尖提人，还喜欢自高处将人看到尘埃里。


    不过鞋尖只提到一半便停下了，宿尽舟的视线中出现了小姐宽松的里衣，他刚要撤开视线，下巴便又被抬起。


    这次小姐没用什么力气，只是轻轻抬他，鞋面上的珠宝并未在他下巴划出痕迹。


    他疑惑抬眼。


    目光与颇为兴味的漂亮眼眸对上。


    “师兄，我竟不知，你还有这种癖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