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3章 母子,绝笔

作品:《抢我姻缘?改嫁纨绔称霸京城

    沈复和陈氏的后事都是陈妈妈一手操办的。


    连停灵都没有,直接在义庄,买了棺木,洗换衣裳,入殓,安葬。


    作为怨偶的二人,她将他们分开各自下葬,却又选在了相近的地方。


    陈氏的墓就挨着沈芊芊的。


    钱妈妈跟了陈氏一辈子,临了临了,还是陈氏给送走了,她在坟前跪了许久,头都磕红了。


    陈妈妈也在坟前站了很久,要离开时,忽而问了她一句,“我要离开盛京,你可愿一起走?”


    钱妈妈想了想,摇了摇头,“不了,前半生我一直是别人的奴才,听命行事。如今既然得了自由,我想按照自己的心里去活一次。”


    陈妈妈没有反驳她,也没有为难她,看着淅沥雨中的新坟,终是打伞离开了。


    沈家被沈棠雪另作他用,原先沈家的下人也都被遣散了。


    或是给了身契也银子让他们自去谋生路,或是安排到别处去做工。


    像厨娘杜氏和春华、夏荷他们,就是这样安排的。


    杜氏和夏荷回了应娘那里,春华说想去绣庄,沈棠雪帮她引荐锦衣阁。


    而半夏那日之后就疯疯癫癫的,成日里说自己是沈家的少奶奶,将来是要大富大贵做人上人的。


    春华到底是忍不住心软,将她带在了身边,至于日后会如何,就不得而知了。


    ……


    京兆府的判决书下得极快。


    陈氏他们下葬的当日,便有了结果。


    宋老太杀人证据确凿,被判了斩立决,三日后处斩。


    当然,这其中少不了宋子明父亲——宋翰的暗中打点——宋子明如今变成这样,全是拜宋哲轩所赐,他恨不得这对母子立刻消失!


    他也是心虚,他抓过宋哲轩,之后宋哲轩便断手断脚,若日后侯府要借此生事,他可不想背锅,还是让着母子早点消失,才是正道。


    而侯府这边过问了沈芊芊的事情,也让京兆尹不敢怠慢,一切从速从简。


    宋老太在得到这个判决的时候,表现得非常冷静,没有赴死的害怕,反而向京兆尹提了一个要求:“我还想再见我儿子一面。”


    “这是自然。”京兆尹秦大人自然不会拒绝这样情理之中的请求。


    随即派了人去宋家接宋哲轩。


    可他本就四肢尽断,又被陈氏叫人又打了一顿,如今连床都起不来,捕快们只好将他抬了过去。


    宋老太看见宋哲轩这副惨状,便忍不住地在狱中痛哭起来。


    “儿啊,是母亲对不起你,要不是我一时冲动……”


    宋哲轩喘着虚气,笑了一下,“事到如今,说这些还有何用,我已经是个废人了,这辈子都不可能好了。”


    别说好起来了,他如今连坐起来都有困难。


    宋老太的声音戛然而止,随即哭得更加悲伤。


    撕心裂肺地。


    哭声在监牢里久久萦绕不散。


    上一次看见这样的情景,还是陈氏去敛房认女儿的时候。


    宋哲轩最后又被抬了回去,脸上神色淡淡的,似乎已经没有了喜怒哀乐,全然麻木了。


    夜里,宋老太凄厉的哭声就如同驱不散的黑衣,一直在牢房里回响,整个牢里的犯人,都吓得不敢合眼。


    她就这么嚎了三天。


    行刑那日,天色阴沉得很,像是要下一场大雨。


    衙门按例给死囚准备了最后一餐饭,丰盛的四菜一汤。


    一碗白米饭,一只鸡,一条鱼,还有猪肉和一盘青菜,以及一大碗汤。


    宋老太吃了顿饱饭之后,又望着牢房小窗外的那方天空嚎哭了许久,直到被拖出去行刑。


    被押赴刑场时,她一双浑浊的老眼还在人群中徒劳地搜寻。


    她如今只剩下宋哲轩这么一个亲人了,可那断了四肢的儿子,终究是没能来送她最后一程。


    “儿啊——是娘对不起你——”监斩官扔下令箭时,她突然扯着嗓子喊道。


    刽子手挥刀落下,血溅刑台。


    撕心裂肺的喊声戛然而止。


    义庄的上前收尸时,才发现这老婆子临死还攥着个破旧的平安符,想必是给儿子求的。


    围观人群议论纷纷。


    有说她谋害儿媳罪有应得的;


    有说她心肠狠毒、杀人偿命的;


    也有人感慨,“这人都一把年纪了,何故为了一些家长里短的小事谋害人命?”话里话外都是惋惜。


    但不论如何议论,她的结局终归是定了。


    义庄收敛只好,照例要去宋家报信。


    伙计在门口敲门许久都没有人应,便壮着胆子推开那扇吱呀作响的木门。


    入眼看见的,是破败的院子。


    这院子里杂乱的一切,以及尚未拆下的白幡,都说明这儿之前办过白事,而且被人砸过。


    院子里的东西倒的歪七扭八,连水缸都被砸得四分五裂,遍地狼藉。


    唯一还屹立不倒的,便是上房。


    伙计小心翼翼地越过那一片狼藉,想着这死者还有个不良于行的儿子,便没有敲门,之间推门。


    没想到,却见堂屋梁上悬着个人——正是四肢尽断的宋哲轩。


    “老天爷!这……这怎么做到的?”义庄的伙计吓得倒退一步。


    他那个情况,怎么可能把自己挂上去?!


    可屋里的桌上还放着一封绝笔信,旁边还有一只牙印极深的毛笔。


    “此生无望,唯死解脱。邻里相助之恩,来世再报。”


    信是用嘴咬着笔写的,字迹虽然歪斜,但也能勉强一观。


    这些日子,宋哲轩全靠左邻右舍轮流送些吃食,才勉强活下来。如今母亲问斩,他便是活下来也是废人了。


    义庄的人叹息着将他解下,发现他身下还压着个破布包,里面是邻里们给他准备的干粮,吃了一半,牙痕清晰。


    消息传开,街坊四邻无不唏嘘。


    “宋秀才当年也是咱们这片最年轻的秀才了。”


    “可不是嘛,咱们这片就出了他这么一个秀才还说等他考上举人,还能带我们一起鸡犬升天呢。”


    “可惜啊,好端端的怎么就落到这样的下场?秀才娘也是太冲动了。”


    “可不是嘛,好好的一个家就这么散了。造孽啊。”


    街坊四邻们议论着,对于宋老太杀死儿媳一事,还是颇为感慨。


    感慨归感慨,附近这两条巷子里的街坊还是凑钱,给买了口薄棺,并且择了一块地方,将宋哲轩与他母亲一起,葬在城外的一处荒山坡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