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是个难得的晴天，太阳透过薄纱，洒到床边的地板上。


    陈嘉抬起手背遮住晃眼的光线，然后发现原本光秃秃的手腕上多了一条手链。


    细细的银链在手腕上绕了两圈，中间串了一颗大到离谱的钻石，陈嘉对它有点印象，好像是叫海的女儿。


    据说还能对它许愿，陈嘉觉得完全是在胡扯，有什么心愿直接把它卖掉不就好了。


    昨天晚上没有吃饭，又耗费心力和体力折腾了一通，陈嘉这会饿的头晕眼花，下床的时候差点没有站稳。


    推门出去，昨夜的狼藉仿佛从来没有存在过一般，客厅已经被打扫干净了，布艺沙发平整到一丝褶皱都没有，地板上的水迹全部清理了，窗明几亮，就连卫生间的地面都是干干爽爽的。


    陈嘉发誓，她来这里这么久了，今天是最干净的一天。


    厨房里走出来一个人，宋谦言还穿着昨天的衣服，一手拿着一颗鸡蛋，“煎鸡蛋和炒鸡蛋，你想吃哪个？”


    他的神情和动作都太随意，导致陈嘉一时之间不知该如何作答，而且煎鸡蛋和炒鸡蛋有什么区别吗？


    “煎鸡蛋吧。”


    等到指令，宋谦言又拿着鸡蛋回了厨房。陈嘉的这个厨房小的可怜，他站在里面觉得呼吸都不畅了，而且面板的高度完全是按照小孩子的身高设计的，切个青菜必须得弯着腰，要多憋屈有多憋屈。


    虽然昨天临睡前特意把衣服摊开晾着了，但是早上起来还是潮湿的，穿在身上特别不舒服。这个屋子，真是没有一个地方合心意的。


    陈嘉往牙刷上挤了一点牙膏，就听见宋谦言的声音传了过来。


    “这的人都不做饭的吗？我早上找了三家人，才借到两个鸡蛋和几颗小油菜。”


    沙发又硬又窄，他今天早上不到5点就醒了，起来后先是把屋里里里外外打扫了一遍，就连厨房的抹布都用洗洁精洗了两遍，一看时间也才6点半，外面天都还没亮。


    隔壁的小纪被他的敲门声吵醒时，还以为发生了什么事，着急忙慌中只来得及套上裤子，结果宋谦言只是问他家里有没有鸡蛋蔬菜，他要给陈嘉做早饭。


    小纪一个单身社畜，平时都靠外卖和泡面打发肚子，你要是问他借啤酒榨菜他还能找出来点，借鸡蛋？抱歉，没有。


    小纪揉揉眼睛，转身去屋里拿了一百块钱，理所当然的说，“下楼右转50米有个生活超市，那里面什么都有。”


    宋谦言淡淡撇了他一眼，个子挺高，但是也太瘦了，小白脸一个，脑子好像也不太聪明。


    他没接钱，转身又去敲对门的门。


    小纪一大早被吵醒，又被疑似情敌的人用眼神攻击了一通，气的想骂娘，拼命运气才把心头的火气强行压下去。


    什么素质嘛！！！


    好不容易借到两个鸡蛋和几颗蔫吧的小油菜，宋谦言发现厨房居然没有锅！


    他把上下两层的橱柜都打开，除了几桶泡面外，什么都没有！


    宋谦言妥协了，人生第一次用养生壶煮了一壶泡面。


    不得不说，煮的泡面就是比直接泡的香，宋谦言把两个勉强成型的鸡蛋都挑到陈嘉碗里，自则己捧着养生壶吃起来，没办法，她连碗都只有一个。


    “你这过的都是什么生活，杨棋路是不是在故意报复你？”


    陈嘉盘腿坐在地垫上，她在家一般都穿一套卡其色的珊瑚绒睡衣，头上戴了一个发箍，额头光洁，皮肤清透到可以看清上面细小的绒毛。


    在看到她耳后一块斑驳的红痕时，宋谦言喉结滚了滚，低头认真吃起饭来。


    他初中毕业就出了国，除了过年平时很少回来，言妍在学校附近给他租了房子，每周有保姆上门来给他补给食材和打扫卫生。


    他习惯了独居，习惯天黑以后空旷的房子只有一个人，习惯了自己照顾自己，但是这会却觉得，清早起来，有人陪自己一起吃碗面条好像也不错。


    陈嘉吃了大半碗面条，剩下的实在吃不下了，“谢谢你的面，这里你要是住不习惯，出门右转500米就有酒店，旁边还有银行。”


    宋谦言沉默了，大口吃掉陈嘉剩的面条，端着养生壶和碗筷去了厨房。


    陈嘉又抱出了她那宝贝电脑，敲敲打打起来，宋谦言一边洗碗，一边在脑海中快速罗列出等会去超市都要买什么。


    锅碗瓢盆、蔬菜水果牛肉鲜奶、拖鞋、牙刷毛巾、还有一套睡衣...


    思绪被一阵敲门声打断，宋谦言拧上水龙头，人没有出去，但是外面的动静都落到了他耳朵里。


    “陈嘉，我一个朋友给我两张游乐园的门票，我们一起去吧。”


    “谢谢，不过我还有工作没做完，你找别人吧。”


    宋谦言满意的扬起唇角，哼，不自量力的臭小子。


    “这样啊，那好吧。”小纪探头往屋里看了看，“你那个朋友走了吗？”


    “没呢。”陈嘉问，“你还有事吗？”


    “哦哦哦，没有了没有了，你休息吧陈嘉。”


    “好的，拜拜。”


    听到小纪失落的声音，宋谦言心情大好，洗完碗他看还剩一点洗洁精，又顺手把抽油烟机刷了。


    “我出去一趟，有多的钥匙吗？给我一把。”


    陈嘉头都没抬，“没有。”


    “那我用你这把，我一会就回来。”说完，他又在门口等了一会，见陈嘉一直专心盯着屏幕，就拿上钥匙直接出去了。


    昨天通知张文佳帮他租的车已经送到了，他拿了钥匙直接导航去了附近最大的连锁超市，在门口推了两辆大号的购物车，看到合适的东西就往里面丢，生活用品、零食水果、蔬菜鲜奶...很快两辆车就满了。


    付完账，工作人员帮他一起把购物车推到停车场。他没有直接回去，而是拐去了一家商场。


    奢侈品店的销售热情的接待了他，“先生，这套也很适合你，要不要试试？”


    “先生，这双鞋和这件衣服是一个系列的，要不要一起拿上？”


    宋谦言正在回复工作信息，抬头扫了一眼，“不用了，直接帮我包起来就行。”


    “好嘞~”


    好像还缺一套睡衣，趁着服务员包衣服的空隙，宋谦言又赶紧去了楼上。


    他特地挑了一套和陈嘉身上很像的，棕色珊瑚绒，胸口都有一只呆头呆脑的小熊，贴在一起应该会很可爱吧。


    陈嘉和甲方对接完设计图，又看了几页专业书，宋谦言终于回来了。他两只手各拎了三个超市最大号的塑料袋，把东西放进门后，居然又下去了。


    来回三趟，终于把今天买的东西都搬了回来。


    陈嘉看着几乎堆满客厅地板的袋子，忍不住问道，“多少钱？”


    宋谦言路过花店还买了一束花，回来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把花插/到新买的花瓶里，他坐在地板上，自一簇茉莉花中抬起头，“怎么？要给我报销吗？”


    “不，我就问问。”客厅被堆满了，陈嘉不得不把办公地点挪回了卧室。


    中途宋谦言还给她送过一次水，一次水果，问她中午想吃什么？


    等陈嘉坐不住出来活动活动筋骨时，宋谦言已经收拾完了。


    她看着眼前焕然一新的屋子，明白为什么男人都乐意结婚了，等以后赚钱了，就买一套大房子，然后找一个像宋谦言这样的小媳妇，白天在家给自己洗衣做饭，晚上暖床叠被。


    时间有限，中午宋谦言就做了番茄鸡蛋，芥末罗氏虾和丝瓜肉丸汤。


    “中午先随便吃点，晚上我再多做几个菜。”他递给陈嘉一双筷子，说着。


    陈嘉平时顶多泡个泡面，或者点个外卖，下楼去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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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个小炒都算是改善生活了。她看着桌子上丰盛的两菜一汤，严重怀疑宋谦言是不是在凡尔赛。


    宋谦言在这住的理所当然，陈嘉当起甩手掌柜来更是理直气壮。她吃完饭，把碗筷一推，直接回房间睡觉去了。


    从前在江城时陈嘉从来没有午睡的习惯，安市这边的公司午休时间有2个小时，宿舍离得又近，陈嘉吃了午饭没事就会回来睡一会。


    “活还没干完吗？”


    话音刚落，陈嘉就把卧室门反锁了。


    她今天没调闹钟，一觉醒来已经是下午四点。太阳在铅灰色的云层里挣扎，看样子又要下雨了。


    宋谦言正带着工人在安装烘干机，看见陈嘉出来，丢下手里的工具走过来，“是不是吵到你了，马上就装好了。”


    陈嘉，“这是？”


    “烘干机，这里老下雨，衣服都晾不干。”


    晚饭是在外面吃的，陈嘉请客。


    安市的火锅店一年四季都人满为患，他们排号等了差不多半个小时才有位置。陈嘉要了一个鸳鸯锅，又点了肥牛鸡爪莴笋土豆十几种配菜。


    “这家店我和同事来过，味道还不错。”


    “同事？”宋谦言眉梢一挑，“那个小纪。”


    “嗯，他人很好，我刚来安市就是他去车站接的我。”


    “是吗？那还真是热心肠呢。”


    陈嘉没有听出宋谦言语调中的怪异，锅底很快就上来，浓郁的牛油味迅速蔓延开来，陈嘉拨了一份鸡爪进去。


    “这个鸡爪得多煮一会，越烂越好吃。”


    宋谦言已经换上了新买的衣服，他脱掉外面的冲锋衣，里面单穿一件烟灰色的圆领卫衣，袖子挽起，露出一截肌肉线条极为流畅的小臂。朦胧的雾气融化了他凌厉的五官，平添了几分温和的烟火气。


    他们侧右方的几个女孩嘻嘻哈哈的闹了一通，最后派出个代表过来。


    “帅哥，你不是本地人吧。”


    宋谦言正在烫一片肥牛，修长的手指捏着筷子，闻言回头看了一眼，“嗯？”


    女孩红着脸拿出手机，“加个微信吧，我可以给你介绍好玩的景点，外地人不知道的那种。”


    肥牛煮熟了，宋谦言直接夹到了陈嘉面前的油碟里，意有所指道，“抱歉，不太方便。”


    女孩皱了皱眉，她们刚刚特意观察过，这两人虽然单独出来吃饭，但无论是氛围还是女人的状态，怎么看都不太像情侣，但是这会看宋谦言的举止，好像又有点....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打扰你们了。”女孩吐吐舌头，灰溜溜的跑了。


    陈嘉今天出门忘了带皮筋，火锅店提供的不太好用，几缕碎发散了下来，她不得不用手捏着才能低头吃菜。


    宋谦言想起自己冲锋衣外套上的松紧绳，用力一拽，两头打上结，做了一个简易的皮筋。


    这个火锅店没有包间，桌子与桌子之间又挨的极近，他朝旁边的人说了句“抱歉。”然后绕到陈嘉身后，双手拢起她的头发，帮她扎了起来。


    干燥冰凉的手指无意间滑过陈嘉的后颈，那里立刻泛起薄薄的红。


    陈嘉没他那么淡定自若，被几道不可忽视的目光看的手足无措，还好这里不是江城，不然又要被人拍下来了。


    “你什么时候回去。”


    鸡爪差不多熟了，宋谦言用筷子试了试，然后用漏勺全部捞出来。


    “谈个合作怎么样？”他坐在那，身子斜斜的靠在椅背上，眼神专注的看着对面的人，“我给你洗衣做饭，打扫屋子，你收留我几天。”


    不等陈嘉开口，他又补充道，“就像当初我收留你那样。”


    当初那样....陈嘉那个不字还未出口就咽了下去。


    “不可以吗？”宋谦言明知故问。


    “...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