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轮一言又再黄金庭院住了几日，他和兰堂会在衣匠们的剑与丝之间缠斗，有时阿格莱雅来了兴致，那金丝紧直便似利刃，切割着刀与黄金异空间。


    兰堂从未与阿格莱雅这样切磋过，即使她只是静静坐在那里。


    当“彩画集”整齐的四分五裂时，他瞳孔地震，然后转而缠着阿格莱雅研究起来。


    由金丝掠过，只在异能力空间留下完美、光滑的纵横切面，在这时间近乎静止的时刻，分割的“彩画集”又骤然如玻璃般迸裂，化作齑粉。


    实在是……太有趣了！


    兰堂喜好探究超越他的力量，这是他追随阿格莱雅的原因之一，从本质上来讲，兰堂也是个疯狂的人，疯狂不足够偏执，所以打眼看上去算得上绅士且彬彬有礼。


    只是他不清楚，那金丝从来柔软、美丽，然而当只剩那没落又重启的名门小姐必须要独当一面时，粘稠的血污才开始在紧绷的金丝上流动滴落，连同她绸缎般的长发一同斩断的，是再无回返的统统被死亡占据的过去与未来。


    阿格莱雅无意陪着他钻研，只留下衣匠，自己上楼裁衣去了。


    “阿格莱雅女士真是冷漠啊。”兰堂微笑着挽留无果，低喃道。


    “你在自取其辱吗？兰堂先生？”三轮一言先生耳朵灵敏，他杵着刀，不客气调侃着。


    阿格莱雅很是宽容的，但如果是很亲切的迁就……呜，完全不会落到他们身上就是了。


    恭敬有礼的衣匠飘至三轮一言身前，传递着主人的话语：“阿格莱雅大人说了，您若再在这里与世隔绝，明日非时院的‘兔子’便要来拜访了。”


    三轮一言来到黄金庭院未免不是抱着躲清闲的意思，石板现在还待彻底苏醒，黄金之王阁下催的不那么紧了，但王们的例会还是要参加的——虽然最后基本上都是黄金之王和无色之王的单独谈话，三轮一言先生可是很低调的。


    现在，非时院找不到这位无色之王的踪迹就催到了阿格莱雅这里。


    ——国常路大觉又是从他天空上的好友口中得知阿格莱雅和无色之王的关系的。


    黄金之王阁下称得上是手眼通天了，可惜阿格莱雅女士织就出了更虚假的网，两位之间满身戒备。


    三轮一言先生听完，很有自知之明的溜走了，并且约了阿格莱雅女士明晚的夜酌。


    兰堂没明白阿格莱雅怎么答应了他，不过他自己也被顺带捎上了。


    ——原来他还在擂钵街吗？


    兰堂进入那处阴凉狭窄的巷弄时单纯的想，周边的废弃场地与野性涂鸦昭示着此地与擂钵街似乎有相似之处。


    沐浴在或隐约或赤裸的打量中，兰堂先生跟随阿格莱雅和三轮一言进入了挂着金属镂空与嵌合暖红色调LED“HOMRA”牌子的酒吧。


    酒吧一楼的经营区，只有一位在吧台里戴着墨镜、擦拭酒杯的金发侍应生。


    俊秀的青年顿了一下，微笑着给三人点了单，转过身拿材料给人调酒去了。


    那位先生不是那次尊和Scepter4的宗像先生之间的调停人吗？名为草薙出云的男人边凿着冰球暗自腹诽。


    调最后一杯时，草薙出云向高脚杯里混入澄净的龙舌兰，又倒入橙汁，准备拿吧勺搅拌，撇到橱柜下前两天十束多多良遗忘的杂志，视线停滞一瞬。


    啊呀，他说为什么感觉中间那位美丽的女士那么眼熟……


    和十束喜欢了很多年的一位设计师小姐好像，那位小姐已经很少在出版物和媒体上露面了，十束这家伙每次悠闲、悠闲的时候，就翻出这些旧杂志出来看，他倒也乐此不疲。


    让他想想……那位设计师叫什么来呢？


    “这家店的氛围还不错吧，阿格莱雅？”


    是的，那位美丽的女士名字是阿格莱雅。


    草薙出云得到了的答案，在杯壁插上了橙片。


    “嗯，我喜欢这里的装潢。”氛围不可评判，这里除了营业区哪里都是人。


    金发青年对这个回答也很满意，不妄他当初费心费力亲自参与设计与装修。


    …………等等等等等！这不就是十束喜欢的那个设计师吗？！要不然发信息把人叫下来吧，这人现在估计在剪今天录制和拍摄的影像。


    然而根本就不需要。


    亚麻金发色的青年被脸颊上刚长了点肉的白发红瞳洋装女孩儿揪着衣袖猫在二楼的围廊处，目标准确的指向楼下金发的漂亮女士，然后她悄声地说出了来到吠舞罗之后最可爱的话，“Pika、pika。”


    十束多多良最开始没怎么明白女孩的意思，而且感觉楼下那位有些眼熟，不过温柔的青年很快整理好了思绪，他轻声询问：“那位女士在安娜眼中是闪闪发光的吗？”


    小小的少女将布料揉捏的更紧，思考着措辞，“……金闪闪的。”好安心。


    没有玻璃珠的栉名安娜只能辨识热烈厚重的红色，这是她第二次用纯粹的眼睛得以看到另一种颜色。


    “要下去打个招呼吗，安娜？”十束揉揉她面无表情的可爱脑袋。


    “……想，”安娜松开衣袖，补充道：“不要打扰尊。”


    寡言温柔的狮子难得再入安眠。


    十束微笑着，想要抱起瘦弱的少女，被人拒绝了，最后一大一小小心翼翼地牵着手下了楼。


    然后十束多多良大概明白安娜补充的那句到底是说给谁听的了。


    他是无论如何都想不到金织女士阿格莱雅会出现在吠舞罗的！还好他还牵着安娜，此刻足够沉稳。


    不过他也注意到的调停人三轮一言先生，激动的心凉了半截，青年畏畏缩缩的拘谨起来。


    草薙出云哪里见过向来和气、热络的十束多多良这样，像个并不稳当的人形立牌一样踌躇着。


    反而是客人注意到那边，主动起来。


    当然，是面对安娜。


    “来我这里，好孩子。”金发女士倚着在吧台上，左手背撑着脸颊，空闲的手弯了弯，招呼栉名安娜来到她身边，“这是工作人员的孩子吗？”她不慌不忙地问询着吧台后的小哥。


    “她是吠舞罗的孩子，女士。”草薙出云和煦地回答，心里不由升起些戒备。


    栉名安娜比两个大人轻松得多，她搓着手，悄悄抬眼，瞥到草薙出云向她微笑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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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头，安娜才乖乖的走到阿格莱雅身边。


    三轮一言侧身给这个苦尽甘来的小姑娘腾了腾位置。


    “乖孩子，你叫什么名字？”阿格莱雅换了个动作，上身微微前倾，揉揉她白色的脑袋，“啊，我是阿格莱雅。”


    安娜被揉着乖乖闭上眼，只是话语细弱纹声，少女还有些苍白的脸颊泛起并不明显的薄红，“安娜、栉名安娜。”


    “安娜、安娜～要来些石榴汁吗？”


    话锋转的太快，众人有些没反应过来过来，也没发现金发女士左手指间何时拎着个细颈鎏金玻瓶。


    瓶中是盈满的如血液般醇红的液体。


    草薙出云：……石榴汁用这样的瓶子盛装吗？


    总之安娜是很喜欢的。


    三轮一言移了个座位到兰堂旁侧，让栉名安娜坐到了阿格莱雅身边。


    小姑娘静静地咬着吸管，眼睛不经意的瞟向金发女士。


    多多良跑进吧台内，在和阿格莱雅姐姐矜持地谈天说地。


    草薙出云也尝到了那石榴汁……还真是石榴汁，他这样想着，浓浓的石榴果香，好像是石榴纯压的，比他调酒用的石榴汁质量上成了不少。


    青年抿了几口，便继续调起了酒。


    十束多多良经过阿格莱雅女士同意后，兴冲冲地上楼去拿他沉重古老的摄影机，不过他的脚步还是很轻缓的。


    阿格莱雅没再管那杯酒，本来也不是为了喝酒来的，她让安娜坐在她的腿上，为她编起了头发。


    编至一半时，安娜仰头对上了阿格莱雅湖绿色的眼睛。


    “怎么了，安娜？”


    少女没有言语，直勾勾地盯着她的眼睛，抬手轻触上女士细腻的眼角。


    阿格莱雅编发的手这才停了下来。


    “阿格莱雅姐姐的眼睛……生病了吗？”


    其他人很奇怪栉名安娜为什么会这样问，虽然和阿格莱雅相处时间蛮久的两位对上她的眼睛时，确实感到有一丝怪异感。


    阿格莱雅女士太正常了些。


    “那已经是很久之前的事了，不过现在在慢慢恢复了。”阿格莱雅给出了答案，却没有明确的原因。


    “安娜，我并不依靠这双眼睛接纳万物。”所以也无所谓。


    “安娜能看清我吗？”当阿格莱雅踏入这块土地，一切的讯息便已经在她的掌中。


    安娜收手，仍然一瞬不错地注视着她的眼眸：“安娜眼里，阿格莱雅姐姐是金闪闪的……”


    “明亮，又未被光芒掩盖，阿格莱雅姐姐很漂亮。”


    阿格莱雅手指微曲抵着唇，温柔地轻笑出声。


    她有一瞬间想到如果白厄在这里，安娜是否会被炽烈的太阳闪耀地睁不开眼睛呢？


    “阿格莱雅姐姐？”


    “抱歉，安娜，我只是忽然想起以前的学生和同伴，安娜能看清他们也说不定。”


    “阿格莱雅姐姐在想念他们吗？”


    “啊，毕竟现在还是遥不可及梦啊。”金织女士最后的话语已经轻到了落不可闻。


    仍然被梦中的荒芜与炽焰扰醒赤之王总算愿意睁开双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