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家。


    杜璐回到家时，脸色已经阴沉到了极点。


    下午的时候，她接到了一通电话。


    是自己几天前联系过、几乎快放弃希望的那家科技企业，说有意谈合作，对方态度强硬，声称“负责人必须亲自过来当面谈”，还强调只给半小时空档，否则项目作废。


    杜璐一听这话，哪里敢怠慢，立刻拎包赶了过去，结果到了那边，对方却说“领导临时开会走不开”，让她在咖啡厅干坐了三个小时。


    她等到天色都快黑了，连咖啡都凉透了，对方领导始终没现身。


    最后出来的，是对方公司的秘书，满脸歉意地递过一张名片，语气恭敬得近乎虚伪：“实在不好意思杜总，我们老板临时有急事抽不开身，您别生气啊。”


    话说得滴水不漏，可每一个字都像是敷衍。


    要不是她想攀上这家科技公司，她才不会在这里干坐几个小时。


    “搞什么鬼。”


    佣人是新来的，刚看到杜璐拎着包走进玄关，条件反射地想上前接过。


    结果刚迈出一步，被杜璐直接抬手制止，问：“桃桃醒了吗？”


    佣人被杜璐的气场压得不敢靠近，双手绞在一起，小心翼翼地回答：“醒了……刚醒没多久，还在房间里。”


    “江执呢？”


    “江少爷他走了，说第二天还要上课就回宿舍了。”佣人声音越来越轻，几乎不敢抬头看杜璐的脸色。


    “叫人把晚餐上了。”


    佣人应了一声，连忙退下去。


    杜璐走到一楼尽头的房间，敲了敲门，听到里面的回应后，推门而入。


    “妈？”


    苏桃靠坐在床头，身上还盖着薄被，额头上贴着退热贴，脸色苍白，嗓音也带着点虚弱。


    “你回来啦？”苏桃勉强扯出一个笑，试图缓和杜璐脸上的阴沉。


    杜璐没答话，只是慢慢走进来，坐在床边，看着她的脸审视了一瞬。


    “桃桃，烧退了吗？”


    “嗯。”苏桃点头，眼神还是有点飘忽。


    “怎么没有叫阿执留下了陪你？”


    苏桃指尖不自觉地揪了揪被角，声音低了几分：“他说明天一早有课……我也不想耽误他。”


    “你确定，是他有事，”杜璐顿了顿，“不是心里有别人了？”


    “妈！”苏桃连忙打断。


    “行了，我就是随口一问。”杜璐站起身，语气又变得温柔，“你好好休息，别多想。我让人熬了银耳汤，一会儿端上来。”


    门关上的瞬间，杜璐脸上的笑意彻底退去，目光阴沉地穿过走廊，推开书房的门。


    书房里烟味浓重，窗户紧闭。


    杜璐看到苏川峰靠坐在真皮沙发里，手肘支在扶手上，一支烟燃到尽头，烟灰却没抖。


    她的目光落到茶几上的那份计划书，心里一紧，却还是面色如常地走了进去。


    “你看到了？”杜璐开口，语气平稳，却不自觉攥紧了手中的包。


    “你今天去见谁了？”


    苏川峰的声音带着抽烟后沙哑和压抑的怒意。


    “你派人跟踪我？”


    苏川峰没有正面回答，只是站起身，走到茶几前，将手中那份计划书甩在她面前，发出“啪”的一声。


    “你要做什么项目，怎么从没听你提起过？”


    “还是，你从头到尾，就没打算让我知道？”


    杜璐望着那份摊在面前的计划书，眼神没有一丝波澜。


    她慢条斯理地放下手包，脱下风衣挂到一旁，缓缓开口：“我打算提的时候，你那边刚好在和你的小情人谈情说爱，时间不合适。”


    苏川峰盯着她：“别和我绕圈子。你是打算拿着苏家的资源，另起炉灶吧？”


    杜璐像是被他这话逗笑了，唇角勾起一抹讥诮的弧度，转身坐到沙发上，翘起腿，慢悠悠地回了句：


    “苏家的资源？”


    “你确定，是苏家的？”


    苏川峰脸色骤变，手指一动，烟灰簌簌落下。


    “你最好清楚一点，你的位置是谁给的。”


    苏川峰说完这句，把烟头按进烟灰缸，站起身，拽了拽领口，转身准备离开。


    “又去找你那位温柔贤淑的小白花？”杜璐倚在沙发上，语气冷飕飕的，“第几个了？记得收拾干净点，别回来一身廉价香水味。”


    苏川峰脚步一顿，脸色阴沉下来，没回头，只是冷声丢下一句：“你最好也收敛点，别让我抓到把柄。”


    “你想抓？”杜璐轻笑一声，慢条斯理地从包里取出一份U盘，“你要是愿意，我们可以试试看，看谁先收不住手。”


    “你以为拿这些就能威胁我？”苏川峰说得狠，嗓音却发紧。


    “杜璐，你不要忘了你是怎么进这个家的！”


    可杜璐听了却笑了，笑得淡定而讽刺，连眼尾都没有颤一下。


    “我当然没忘。”


    “我在你的前妻怀孕的时候勾引你，趁她产后抑郁的时候一步步接管了这个家。”


    杜璐说得太坦然，反倒让苏川峰一时语塞。


    “可你别忘了，苏川峰，是我让你坐稳了现在的位置。”


    “如果不是我，你以为你能得到现在的成就？”


    苏川峰死死盯着她，喉结动了动，最终一言不发地转身离开，门被他甩得半晌作响。


    他坐进豪华轿车后座时，低头拨通了一个号码。


    “喂，是我。”苏川峰低声说，“换家酒店，原来的那个别去了，对了，再找个新人，不要上次的小白花了。”


    杜璐在落地窗旁看着黑色轿车开出别墅大门后，脸上的从容与冷笑才渐渐褪去。


    其实刚刚那一场争吵，她撑得很辛苦，冷静、嘲讽、步步紧逼，全是装出来的。她必须赢，哪怕只是气势上的赢。


    就凭苏川峰那个投资头脑，投什么失败什么，怎么可能能走到今天这个地位。


    现在他们的财富都是因为早期的投资项目、政策风向、资源分配，全都踩在她写下的剧情上。


    她就是那个提前看过剧本的人，知道哪个节点该签合同，哪个时间点会出事需要提前撤离，连人脉该怎么攀、资金该怎么挪，都一清二楚。


    可现在，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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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稿用尽了，时代环境也变了，杜璐现在不敢轻举妄动，不敢碰新项目，连签一份合同都要推敲半个月。


    直到一场饭局，有人说人工智能是下一个时代风口，杜璐才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样，把全部精力都砸在那几句酒桌话里。


    自己四处打听、频繁应酬，终于绕了一大圈，才联系上据说是行业新贵的执界科技，不然她不会坐在楼下咖啡厅干等一个下午。


    这笔生意，她一定要拿下。


    哪怕是用苏家压上去，哪怕是亲自登门求见。


    她杜璐早就不是那个坐在书桌前凭空捏人设、动动笔就能决定谁死谁活的作者了，现在的她是个只能靠打听八卦和拼酒量才能换来一个窗口期的失败投资人。


    ...


    祝子阳他们回到宿舍时，天色已经暗了。


    “这个思政学时真难混。”祝子阳一边吐槽一边推开宿舍门，“一个晚会撑死给一学时，还全程站着，累死我了。”


    “谁叫你迟到了，别人排队的时候你在食堂吃饭。”沈砚跟在他后头，语气嫌弃，“迟那么久，给你进去已经是好心了。”


    “我那叫战略性补能。”祝子阳不服气地回头，“我就猜到我会站着了，全场站着不吃饭怎么撑下来？我可是为了革命事业献身！”


    三人一边说一边陆续进了屋，看到江执坐在桌前正低头改着一份文档，屏幕上是密密麻麻的注释和修改痕迹。


    “哥，你这改得太狠了吧？”钟涛文凑近看了一眼，“这不是纪远泽也在的那个嘛。”


    “嗯。”


    “你改得太细了。”钟涛文揉了揉眼睛，“这都快成论文导师批改模式了。”


    “需要我把他从隔壁宿舍叫过来吗？”


    三个人看热闹不嫌事大，祝子阳已经摸出手机装模作样地找头像，“我这就给纪远泽发消息，说江执说他语序不通、逻辑混乱。”


    “还有排版混乱、格式不一。”沈砚补刀，“江哥还在纠结他标题有没有错别字呢。”


    “哥！”钟涛文大惊失色，“你是不是对他有什么积怨？”


    江执终于抬眼扫了他们一眼，淡淡地道：“闭嘴。”


    放在一旁的手机屏幕一亮，一条通知跳了出来。


    【共享备忘录更新：苏念棠于21:34 添加一条内容。】


    江执眼角一跳，揉眉心的动作停住，单手划开锁屏，一边站起身，一边冷声道：“出去。”


    “洗澡去，洗衣服去，拿快递去都行。”


    江执的语气冷静却带着一丝微妙的急迫，“五分钟之内人清空。”


    下一秒，寝室又开始乱起来了。


    “我去泡面。”钟涛文第一个站起来。


    “我去洗袜子。”沈砚叹气。


    “我去拿快递。”祝子阳摸了下裤兜，“虽然我没有快递，但我可以先下楼看看有没有。”


    江执盯着手机屏幕那条更新提示，犹豫了几秒，点开共享备忘录。


    【刚刚想回你发信息，发现又发不出去了，你注意一下，又要开始发生新剧情了。】


    【对了，梦到我代表是个美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