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念棠和江执约在了校门口见面。


    江执又看到那个烤冷面的摊，铁板上的油滋滋地响着，香味混着烟雾飘进人群里。


    这次老板穿着花衬衫，刚把一块烤冷面卷起切段，装进泡沫盒里递给上一个人，看到江执来了，抬手挥着铲子打招呼：


    “小伙子我记得你，长得挺帅的，这次要不要来一份？”


    “你上次可就这么站着，然后转身跑了。”


    老板一边翻面一边唠嗑，“那失落的表情，我还寻思着你是不是被女朋友甩了......”


    “老板。”江执掀开眼，唇角若有若无地动了下，“少说两句。”


    摊主被噎了一下，但见他脸色不对，讪讪一笑，“哎，那行，今天来点啥？”


    “两份烤冷面，不加香菜不加葱，多点酱加根肠。”


    下课时间刚过，路口车来人往，一个声音从人群中传来，穿过嘈杂的人群，每个字都落在江执的耳朵里。


    他猛地转头，几乎下意识地追了出去，想要找到那声音的来源。


    几秒后，他看到了她。


    苏念棠拎着两瓶汽水，从人群中走过来站在他身边，身上还穿着他洗的那件外套。


    江执一直盯着她，舍不得移开视线。


    “好嘞，一共18。”老板听到来生意了，抬头寻找刚刚点单的客人，看到苏念棠后震惊了一下。


    “怪不得我说这小伙子眼熟！”老板一拍大腿，语气热络起来，“一看到你我就想起来了，这不是总跟你拼桌的那个吗？”


    老板边说边翻着冷面，还忍不住多补了一句：“明明摊前空位那么多，每次都要跟你挤一张小桌，我当时还以为你俩是那种......结果你们分开买单还说不认识。”


    “我寻思着你们比电视上的情侣还养眼。”他啧了一声，笑得更开心了，“叔今天给你们多加个鸡蛋哈！”


    江执原本眉眼淡淡，听到这句却忍不住轻轻勾了下唇角，他没有反驳。


    苏念棠站在旁边，一直偷偷观察江执的表情。


    她看不到江执的正脸，但从侧面看，他那双总带着戒备和疏离的眼睛，在听到“你们比电视上的情侣还养眼”那一瞬，竟悄悄亮了一下，耳尖也红了一瞬。


    苏念棠觉得好好笑。


    明明听得认真极了，却还要装作不在意；明明嘴角快笑裂了，还故意转头避开，留给她一个“你别误会我认了”的侧影。


    冷面快做好时，老板一边撒调料一边问：“来，谁买单？”


    苏念棠刚要掏手机，江执动作更快一步，已经扫了摊前那张二维码。


    “我。”


    苏念棠故作震惊：“老板不是说我们之前是分开买单，陌生人吗？”


    她说这话时，刻意往旁边挪了半步，假装是陌生人。


    江执目光落在她脚下那小小一步距离上，“今天心情好。”


    “请个陌生人。”


    老板在一旁听得直乐，手上多撒了一把辣椒，笑得合不拢嘴，“哎呀，小姑娘，这你就冤枉他了，是你每次先来，他死皮赖脸和你拼一张桌。”


    “我那时候一看就明白，你们俩明明认识，结果你偏说不认识，他也不拆穿你，那心思，啧，全粘在你身上啰！”


    老板一看有人愿意听，话匣子彻底关不上，语气越说越起劲，“哪有人不认识还能盯人盯得那么专注的，哎哟那眼神，我一个外人都觉得深情！”


    江执看了一眼说得停不下来的老板，“再加两个蛋堡吧。”


    老板一听，乐得更厉害了：“哎呦，今天真大手笔啊，还加蛋堡！”


    江执没吭声，只把手机掏出来重新扫了一次码，耳尖那点红一直没退下去，连脖子后面都泛着微微的热。


    老板一边笑一边把热腾腾的蛋堡装进纸袋里，递给了苏念棠：“喏，加的这两个，全给小姑娘，谁让你小姑娘长得漂亮。”


    苏念棠接过来，眼角含笑，向老板道了句谢，然后抬眼看向对面的江执：“听见了吗？我漂亮。”


    “你不说话，我就当你默认了。”


    “谢谢你啊，陌生人。”


    苏念棠找了个靠近墙边的位置坐下，顺手把两瓶汽水摆在桌上，又从纸袋里取出那两份热乎乎的蛋堡。


    她动作不快，一边拆包装，一边抬头看了江执一眼，“还站着干嘛？陌生人不打算领个情？”


    江执慢半拍走过来，在她对面拉开椅子坐下，说：“你自己不是说要分开买单的？”


    “但你非要抢着买，那我就勉为其难收下。”


    苏念棠说着，咬了一口蛋堡，辣味立刻冲上舌尖，她却像没感觉一样咀嚼得慢条斯理。


    江执见状，把桌上的汽水拧开递了过去，“小心辣。”


    “干嘛？”苏念棠眼尾一挑，“你心疼啊？”


    “怕你辣傻了。”他语气不紧不慢，手还是没收回去。


    苏念棠没接，反倒撑着下巴看着他，眼神里带着点笑意，又似乎在打量。


    “江执。”


    “嗯？”


    “江执江执。”


    江执被她这一声声喊得没由来地心跳乱了一拍，“嗯？”


    “你这段时间没联系上我是不是很着急啊？”


    江执低头拆着筷子，手上动作一顿。


    “嗯。”过了两秒，低低地应了一声，“挺着急。”


    江执怕说多了会失控，只简短地补了一句：“以为你不见了。”


    他是很着急，在很多个地方等，图书馆、教室门口、食堂门口、包括女生宿舍楼下，他都没有等到她的身影。


    甚至每次走在校园里，他都会下意识地停一停，眼神在人群里扫一圈。


    明明知道不太可能碰见，还是一遍一遍地找。


    有时候只是看见一个和她发型相似的背影，他就会追上去看一眼，再默不作声地退回来，像个疯子一样。


    后来，连校门口的保安都认得他了，笑着问他：“小兄弟，你找人啊？”


    江执笑了笑，说不是。


    他不知道自己在等什么，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么执着，明明在记忆里她只是个高高在上并且冷漠的苏家大小姐，但自己总是会下意识地想靠近她。


    但只要有一丝可能是她的声音、她的背影，他都追得毫不犹豫。


    直到用纪远泽的手机打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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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话打不通，江执才发现。


    有人在阻碍他们联系。


    所以他答应杜璐回苏家，就是为了验证自己的猜测。


    幸好，他终于能联系上自己心心念念的人了，她没有同他的记忆一般在这个世界被抹去。


    那些下意识的靠近，那些没有逻辑的心跳，那些被他自己也忽略掉的反应，都是眼前这个女孩留下的。


    苏念棠咬了一口蛋堡，又咬了一口烤冷面，嘴角沾了点辣酱，红红的一小点，偏偏只有江执看到了。


    江执喉结轻轻滚了一下，终于伸手拿起了桌上的纸巾，在苏念棠抬头的一瞬间，他抬手将那一点红擦掉，然后低头装什么事都没有发生。


    “江执。”


    “我不是不想回你。”


    苏念棠拿起桌上的汽水，拧开瓶盖，没有立刻喝，只轻轻晃了晃，像是在组织语言。


    “那段时间......不是我删的，是有人断了所有通道。”苏念棠试探性说出了这句话，眼睛还在观察江执有没有出现上次的头疼情况，发现没有后，就继续说下去了。


    “你打不通，我也看不到你消息，连我自己手机里以前的通话记录都清空了。”


    江执愣了一下，目光凝在她指尖的瓶盖上，半晌没说话。


    “我以为，是你不想联系我。”江执说这句话时，声音很轻，只低头盯着那团被他揉得发皱的纸巾。


    他指节发白，像是下一秒就要把那团带着她的气味的纸巾碾碎在掌心里。


    “如果你真的是故意不联系我，我就——”江执咬着后槽牙，终于还是带出一点没藏住的疯感，他的脑海里全是把她锁起来，整日。


    话还没说完，苏念棠忽然抬手，食指轻轻抵住了他唇边。


    她声音不大，却压得他瞬间安静下来：“你先别发疯。”


    “我们先加个联系方式。”


    江执怔住，一瞬间没反应过来，眼神微微一晃，刚才那股要做点什么的力道，全被她这句轻飘飘的话拽了回去。


    苏念棠打开自己的备忘录，递给对面还没有回过神的人。


    “这个是我记录下来的剧情节点，红色是高危，就是你会和苏桃有亲密接触。”


    “黄色是剧情诱导事件，比如你生病、我哭、你去送她回家。”


    “蓝色是我发现能强行打断剧情的节点，比如我们同框次数。”


    苏念棠顿了顿，目光落在江执脸上，眼尾含笑，“怎么还没有回神？”


    江执还沉浸在苏念棠说的“你先别疯”，久久没有回神。


    直到她叫他一声，他才终于低头，看向那份备忘录。


    一排排文字被分门别类标得清清楚楚，甚至还有“人物出场时间差”和“系统干扰预测”这类标签。


    可江执看着看着，眼眶却慢慢发热。


    这不是一个随手记下的备忘，这是她在他不在的那些日子，用一次又一次自救般的挣扎，把他拉回来留下的痕迹。


    江执喉咙像被什么轻轻噎住，半晌才开口，“……你都记下来了。”


    “嗯。”苏念棠撑着下巴，“你不是一直在找我吗？”


    “我也在找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