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声音略带沙哑，却还是嘴硬道:“见你？以你们现在什么都怀疑我的态度？”


    付瑶琴尴尬地摸摸鼻头。


    “既然京都的入口不是你打开的，那你愿意帮我们将它再次封闭吗？”徐朝槿问他。


    此番魔族作乱已引起众愤，若不早些解决，只怕免不了一场战争。


    到那时，会有更多无辜的人受到伤害。


    “可以啊。”宋迁一口答应。


    徐朝槿迟疑道:“真的？”


    宋迁目光逼人，嘴角扯出一抹意味不明的笑:“但是我有个条件。”


    “我要你——”他半蹲在徐朝槿身侧，矮了她一截，气势却丝毫不减:“你留在魔族陪我。”


    “不行。”谢温眠斩钉截铁。


    徐朝槿也坚定地摇摇头:“除了这个呢？”


    宋迁摊摊手:“我只有这一个条件。”


    徐朝槿再次摇头。


    她站起身，站在付瑶琴一侧:“那我们就没什么好说的了。师姐，走吧。”


    宋迁被钉在原地。


    眼前的场景似乎勾起了许多许多回忆。


    一刹那，巨大的恐惧、紧张将宋迁包围，裹得他快要呼吸不过，昏死过去。


    是什么时候呢？他与徐朝槿也是如此。


    明明站得这么近，却好像隔了千万里之遥。


    不能让她走。宋迁想。


    手心里是他自己也没有发觉的一片潮湿。


    他不想，不想再站在她的对面了。


    “我答应你。”


    宋迁的指尖深陷掌心。


    “我帮你。”


    “什么都不要。”


    他的态度转变太快，徐朝槿愣在原地。


    “我们现在就去，好吗？”宋迁拽住她的衣角，眼底甚至有些恳求。


    “现在？”徐朝槿犹豫。


    她征询的目光投向付瑶琴。


    付瑶琴也犯了难。


    这件事没有和师父商量，贸然前去并不合适。


    魔族终究凶险，徐朝槿不比从前，也不知她与谢温眠能否护得住她。


    可机会又实在难得……


    “他们也一起去，可以吗？”徐朝槿问宋迁，语气不容置喙。


    宋迁与刚才判若两人，立刻答应:“好。”


    “我和谢师兄去给师父传信，告诉她一声。”付瑶琴不再犹豫。


    终烟对她和谢温眠还是比较信任的，如果两人极力劝说，她答应的可能性很大。


    徐朝槿和宋迁在原地等候，其余两人共制传讯符向终烟说明情况。


    “怎么突然改主意了？”徐朝槿饶有兴趣地问宋迁。


    宋迁的睫羽不自觉微颤:“我想了想，这件事对我没什么坏处，还能让你欠我一个人情，没什么不好的。”


    他语气随意，与平日并无二致，徐朝槿没有多想。


    终烟同意了他们的请求，只是再三叮嘱不要逞能，若遇紧急情况，可以交出绝地千魂。


    绝地千魂是仙门弟子都必须掌握的一门术法，为传讯信号术，在生死关头，可以释放出，届时不管是离得多远的仙门弟子，都可以看到信号，前来支援。


    宋迁不屑道:“若我真有杀心，你们根本就用不出绝地千魂。”


    “走吧，早些解决，也好叫师父安心。”付瑶琴没理他，径直向外走。


    徐朝槿记得自己上一次来魔族还是被宋迁掳来的，那时尚且年少，不知经年蹉跎，物是人非。


    魔界早就变了一番面貌，许是大门洞开，不少魔族都往人界跑去玩乐，所以街市上并不热闹喧嚣。


    “今日我太累了，暂时没法帮你们。况且封印入口需要做很多准备，你们先在这里住上几天，等我准备好了再通知你们。”


    宋迁神情淡漠，徐朝槿也看不出他说的是真是假。


    但他既然答应下来，她相信宋迁不会反悔的。


    “也好。”


    宋迁带着他们穿过错综复杂的长廊，停在一扇棱花嵌金木门前。


    徐朝槿扫过门上的雕花装饰，觉得有些眼熟。


    “师姐，你住在这里。”


    宋迁替她推开门，屋中的布局陈设尽收眼底。


    檀木妆台、矮塌铺绒毯、秀金鸾凤的锦帐、古玩陈列的博古架……


    这是宋迁把她打晕后带来的那间房。


    “从建造这座魔宫开始，我就想专门为师姐布置一间房，只要师姐来看我，就可以自在地住在这里，就像…家一样。”


    他的声音低沉，荡在空无一人的房中，更显落寞。


    徐朝槿内心复杂:“现在不是有机会住了吗？”


    宋迁唇角扬起，看起来心情颇好，他对一旁的侍女抬抬下巴:


    “带这两位贵客去后殿房间休息。”


    “贵客”二字被咬得格外重。


    谢温眠对他视若无睹，正大光明低头对徐朝槿道:“过一会我来找你。”


    徐朝槿点点头。


    宋迁被气笑:“一会儿我会让人把饭送到你们房间里，不用一起。”


    他一字一顿，咬牙切齿。


    “朝槿和谢师兄或许有什么事要商量呢？”付瑶琴无奈打圆场。


    宋迁恨恨地盯着谢温眠看，眼中要喷出烈焰来。


    他对侍女动动手指，侍女冷汗直流，不敢直视他:“两位贵客，请跟我来这边。”


    目送二人消失在转角，徐朝槿也回到自己的房间。


    宋迁寸步不离跟在她身后。


    “师姐看看这房间你可喜欢？有什么不满意的我现在就可以叫人改。”他抱臂从徐朝槿身后探出半个身子。


    徐朝槿扫了几眼:“都挺好的。”


    宋迁继续说:“我请了一个专门做糕点的厨子，他做的荷花酥和京都的味道一模一样……”


    “宋迁。”徐朝槿打断他:“你不是累吗？快去休息吧。封印入口的事要麻烦你不少，先养精蓄锐吧。”


    宋迁丝毫没有被止住话的恼怒，他笑眯眯地应下来:“好，那我明天再来找你。”


    没过多久，侍女来送晚饭。


    一群人鱼贯而入，偌大的饭桌竟被铺了个满满当当。


    徐朝槿不禁咂舌:有钱人就是不一样。


    饭菜咸淡合适，口味得当，她难得多吃几口。


    谢温眠洗沐过后来找她，瞥见桌上饭菜，语气不明道:“他倒是对你好。”


    徐朝槿正翻看梳妆台上的妆匣，兴致缺缺，又原封不动放回去，她随口回道:“可能因为我与他更熟一点吧。”


    徐朝槿半晌没听到他说话，正准备回头去看他，退步却跌坐进谢温眠的怀里。


    他不知何时坐在了她身后的梳妆凳上，静静注视着她，好似就等她自投罗网的这一刻。


    “那我呢？”谢温眠圈住她纤细的腰身，隔着衣料轻轻摩挲。


    “他对你好，对你特别，你关心他，挂念他，可我们明明才是……”


    余下的话被堵住，谢温眠瞳孔微张，眼底尽是讶然。


    徐朝槿飞快在他嘴唇上啄了一下，发出“啵”的清响。


    只可惜他还没细细感受，唇上的温热就已抽离，仿佛刚才那一下只是他的幻想。


    徐朝槿坐在谢温眠的大腿上，脚尖点地，伸手搂住他的脖颈，毛茸茸的脑袋在他胸前蹭来蹭去:


    “他还小，心性如此，你和他计较什么。”


    “可是他喜欢你。”谢温眠说。


    徐朝槿不是没有意识到这个问题，宋迁有时候对她确实过分依赖。


    但他过去性子孤僻，总和人有矛盾，徐朝槿教他功法，教他如何与人相处，替他撑腰。


    可以说她就像宋迁的长辈一样，细心教导他。


    或许宋迁只是将对她的信任与依赖错当成对爱人的喜欢呢？


    但让谢温眠难过或多想，也不是她想看到的。


    “那好吧，我以后会注意的，你不要再拖着你的脸了，一点也不好看……”徐朝槿伸出两根手指，按住他的唇角向上提。


    “这是谁家醋坛子跑出来了呀，酸死我了……”谢温眠的脸被她使坏揉成各种形状。


    徐朝槿笑得直不起腰，自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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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有听到门外越来越近的脚步声。


    “那你亲我，我就不生气了。”他的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能被站在门外的人听见。


    “嗯？”徐朝槿抬起头:“那好吧。”


    她故意慢吞吞地凑近谢温眠，借机观察他的表情。


    谢温眠看上去并无不耐，但下一刻，一只手便扣住她的后脑勺，让两人的距离亲密无间。


    “唔……”徐朝槿挣扎了一下，又慢慢放松下来，任由他动作。


    谢温眠的手向下流连，很快摸索到她的织锦腰带。


    徐朝槿察觉腰间一松，紧接着白玉绦环落地，“当啷”脆响。


    谢温眠将她打横抱起，绕过屏风。


    黑漆螺钿架子床被压得“吱呀”一声，罗帐落下，掩住句句耳语。


    宋迁的牙根越咬越紧，他压抑住自己的怒火，轻轻敲门:“师姐，你在吗？”


    徐朝槿一惊，从云衾中抬起头:“等、等一下，外面有人。”


    谢温眠在她肩膀处重重咬一口，这才肯放过她。


    两人都衣衫不整，特别是徐朝槿，发丝凌乱，玉肩半露。


    “都怪你…”徐朝槿小声抱怨着，急匆匆跑去捡起自己的腰带系上。


    谢温眠的外袍被随意扔在地上，他看上去也没有穿的打算，只是好整以暇跟在徐朝槿身后，抽过梳妆台上一条绸带，替她把头发拢起。


    门外敲门声更重:“师姐？”


    徐朝槿心虚应道:“马上来了！”


    她回头对谢温眠疯狂打眼色，示意他也整理好，然后自己去开门。


    谢温眠不紧不慢点点头。


    “怎么啦？”徐朝槿一把拉开门，若无其事道:“刚吃完饭，在和谢师兄商量明日去向，太专心了才没听到。”


    “没事。”宋迁绕过她，朝屋中走去:“我也正要和师姐说说明日行程呢。”


    “哎……”徐朝槿来不及阻止，眼睁睁看着他与正从屏风后出来的谢温眠打个照面。


    偏偏谢温眠的外衫还在手上没穿，他从容不迫看向徐朝槿道:“衣服脏了，可能没法穿了。”


    徐朝槿哑口无言，尴尬得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宋迁冷笑一声:“这么巧，谢师兄也在。”


    谢温眠理所当然点点头。


    “那个…宋迁，你不是找我有事吗？你说吧。”徐朝槿横插在他俩中间，岔开话题。


    “也没什么。”他黑墨似的瞳底幽暗不明:“就是想告诉师姐，接下来几天我可能会外出找封印材料，这里随便进出，有什么需要直接告诉侍女就好。”


    宋迁的视线仍没有从她身后移开。


    “好，多谢你了。”徐朝槿道谢。


    “不用谢。”宋迁眼尾紧绷:“毕竟师姐的事，就是我的事。”


    “呃…好，我知道了，这么晚了，你也快去休息吧。”


    可他好像和谢温眠无形中较量起来，步子没有挪动半分。


    宋迁的舌尖用力顶顶腮帮子:“这么晚了，谢师兄不休息吗？不如我把你送回去？毕竟你是客人嘛。”


    “不用，我与朝槿还有事情没有商议完。”谢温眠淡淡道。


    “这么要紧？不如说出来，我看看能不能帮上忙？”宋迁不依不饶。


    “不用了，私事。”


    徐朝槿头都要大了，她左看右看，无奈道:“你们两个这么喜欢聊天，不如你们留下来，我换个地方？”


    两人这才闭上嘴。


    “没事的宋迁，我和他真的还有事没说，你先回去吧。”


    宋迁眉宇骤然阴沉起来，但他根本没有身份地位去反驳，只能不甘心应下:


    “好。不过师姐也要小心，有的人心思龌龊，并非如表面温和。”


    徐朝槿哭笑不得:“好好好，我记住了，快去休息吧。”


    送走宋迁，徐朝槿长舒一口气，感叹道:“太不容易了。”


    不过刚才经宋迁提醒，她才想起来自己的确有正事要和谢温眠商议。


    “明天去找找宁川村的那个入口在哪里？或许能有些线索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