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脚踏出卢家大门，古子云霆脸上的笑容就跟阳光一样灿烂，怎么也收不住。


    他步履轻盈，仿佛每一步都踩在棉花上，轻飘飘的。


    古母瞧着儿子这副模样，心里却像坠了块石头，沉甸甸的。


    她几次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可最终还是没能忍住：“璟儿，这事……你真想好了？”


    古子云霆脚步一顿，眉头微微蹙起：“母亲这话是什么意思？”


    “我知道，现在说这些，或许有些多余了。”古母放缓了脚步，语气中透着一丝无奈，“可娘这心里，总觉得有些不踏实……”


    她顿了顿，斟酌着措辞：


    “璟儿，你如今好不容易回了官场，前途一片光明。可婉柔……她终究是罪臣之女，这话虽不好听，可她……是会拖累你的。”


    “母亲！”古子云霆打断了她的话，语气中带着几分不悦，“您怎么又说起这些？”


    他站定脚步，转身面古母亲，眼神认真：


    “您可别忘了，当初我落魄潦倒，一无所有的时候，婉柔可曾有过半分嫌弃？”


    古母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又没说出口，只低低地咕哝了一句：“她敢嫌弃你吗？她自己又是什么好出身……”


    “母亲！”古子云霆有些无奈，“您这话可就没道理了。婉柔的二姐嫁给了霍大人，妹纸成了太子妃，照您这么说，难道他们也……”


    他加重了语气：


    “太子殿下和霍大人都不曾介意这些，我一个小小翰林，又有什么资格挑三拣四？这话要是传出去，还不让人笑掉大牙？”


    “话虽如此……”古母还想辩驳。


    “好啦，母亲。”古子云霆打断了她，语气也缓和下来，“我知道您是为我好，但您放心，儿子心里有数。”


    古母张了张嘴，还想再说些什么，最终却只是化作一声叹息。


    她望着儿子坚定的背影，心里五味杂陈。


    “太子殿下是何等尊贵？后宫佳丽无数，多一个少一个出身不高的，又有什么打紧？只要不越过正妻去就行。”


    “那霍大人呢……”古子云霆不甘示弱。


    “霍大人？”古母轻哼一声，“人家那是功成名就，位高权重，还需要靠联姻来为自己铺路吗？”


    她紧走几步，追上儿子，轻轻拍了拍他的手背，语重心长地说：


    “可你不一样，璟儿，你还年轻，你的仕途才刚刚开始。咱家现在好不容易有了起色，你本该有更好的选择。”


    古子云霆眉头紧锁，语气中透着一丝不耐：“母亲，儿子实在不明白，您以前不是挺喜欢婉柔的吗？怎么现在……”


    “我承认，我以前是挺喜欢她的。”古母坦然道，“那时候，她乖巧懂事，又不会妨碍到我什么。可现在不同了。”


    她怎么会忘记，那个从小到大都孝顺听话的儿子，为了婉柔，竟然不惜和她翻脸，甚至连林家的婚事都敢退掉。


    那样的儿子，让她觉得陌生，甚至……有些害怕。


    自己十月怀胎，辛辛苦苦养大的儿子，竟然为了一个女人，连她的话都不听了。


    古母心里，五味杂陈，说不清是酸楚，还是失落。


    儿子心里最重要的人必须是她，怎么能让一个外人把自己比下去呢？


    她希望的，是儿子儿媳琴瑟和鸣，一家人和和睦睦。


    可儿子对婉柔……


    古母一想到儿子对婉柔那百依百顺、言听计从的模样，心里就忍不住一阵阵泛酸。


    自从丈夫过世，儿子们就是她唯一的依靠和指望。


    可现在，她却觉得，儿子离她越来越远了。


    “母亲，亲事已经定下了，您就别再多想了。”古子云霆的语气有些生硬。


    古母撇了撇嘴，带着几分酸意说道：“瞧瞧，这还没娶进门呢，就开始护上了。这要是真娶了进门，怕是要重色轻母？”


    古子云霆无奈地叹了口气：“母亲，您放心，定当好好照顾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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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另一边，司府。


    霍辰听闻言悦已经将和离之事告知家人，顿时如遭雷击。


    “你之前的那番话，我回来后左思右想。”言悦正襟危坐，一本正经地看着他。


    “我越想越觉得有道理。”她扳着手指，细数着，“咱家姐妹几个，就数我最没出息。我不能再这么游手好闲下去了。”


    言悦顿了顿，语气变得坚定起来：


    “和离这事，迟早要说，瞒也瞒不住。再说，成天这么演戏，我也觉得累得慌。顶着凌夫人的名头，我也没法出去闯荡。倒不如干脆利落，一刀两断。”


    霍辰只觉得胸口一阵憋闷，差点没一口气背过去。


    他昨晚那些话，分明是想把她留在府里，结果……


    这女人，是真傻还是装傻，怎么就听不懂人话呢！


    “不过你放心，已经跟亲人们交代过了，咱们是好说好散，和平分手。爹娘也没说什么。”


    言悦对自己的安排很是满意，甚至还带着几分小得意。


    “我爹娘如今住的地方，不太方便带着下人伺候，我跟他们住一起，也方便照顾。”


    霍辰看着她，只觉得一个头两个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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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婉柔出嫁的日子，如期而至。


    卢家小院，没有张灯结彩，也没有鞭炮齐鸣，显得格外静谧。


    婉柔身着大红嫁衣，端坐在铜镜前。


    闺蜜团簇拥着她，叽叽喳喳地说笑着，帮她梳理妆容。


    清脆的笑声，给这略显冷清的小院，平添了几分喜气。


    清韵看着这熟悉的一草一木，心里却泛起一丝酸楚：


    “这地方，说到底还是幽禁之所，连个红灯笼都不能挂，四妹，真是委屈你了。”


    茅母看着女儿，眼眶泛红，声音也有些哽咽：


    “早知如此，当初就该在醉月楼办，至少还能热闹些。哪有新娘子出嫁这么冷清的？从这儿出嫁，说出去也不好听。”


    婉柔轻轻一笑，反握住母亲的手，柔声安慰道：


    “娘，女儿不觉得委屈。只要爹娘在的地方，就是家。”


    她越是懂事，茅母心里就越是难受。


    如果卢家没有遭此变故，她定要为女儿置办一场十里红妆的盛大婚礼，让她成为最耀眼的新娘。


    可如今……


    “好啦，娘。”婉柔轻声细语，“能有爹娘和姐妹们陪着，女儿已经很满足了。”


    “可不是嘛，”言悦从妆奁里挑出一支赤金镶红宝的簪子，插在婉柔发间，笑眯眯地说，“嫁给自己心爱的人，比什么都强。”


    屋子里的人都笑了起来，婉柔的脸上也飞起两抹红晕，愈发娇艳动人。


    “你这话说得轻巧，”紫莲撇了撇嘴，带着几分戏谑，“当初你成亲，连个像样的仪式都没有，还好意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