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淮亭观察陆宴北的神色已然无恙，便放下心。


    走时秦清妤给装上许多东西，林夕韫还故意逗江裕礼，“要不要去第七师呆两天？”


    “不不不，不用了。”江裕礼脑袋摇的跟拨浪鼓似的。


    开什么玩笑，第七师有谁？有他对象吗？


    他才不去。


    三月份，积雪消融，林夕韫怀孕八个月，早已经停了工作，腿水肿的不成样子。


    许是孕期养的太好，白白胖胖的，肚子比正常月份额外大了一圈。


    她甚至都怀疑过是不是双胎，但反复去医院查，都得到医生确切的消息，是单胎，要控制饮食。


    这段时间京城军区风云变幻，气氛着实有些压抑，陆宴北更是忙到脚不沾地，几乎天天顶着月色走，踏着星空回。


    这一夜，陆宴北回家时已经九点了，林夕韫还靠在床头看书。


    她感觉口有点渴，艰难起身要倒水，刚挪了一下身子，脚下就一滑，整个人朝着地面摔去。


    “啊——”


    林夕韫惊恐地叫了一声。


    陆宴北刚上楼，听到尖叫声几乎是瞬间冲了过来，在她即将落地的刹那，稳稳地接住了她。


    “小心！”


    陆宴北声音里满是惊慌与后怕，额头上瞬间冒出冷汗。


    他紧紧把林夕韫抱在怀里，好一会儿才缓过神来。


    “有没有伤到哪里？”他焦急地上下打量着她，双手轻轻抚摸着她高高隆起的肚子。


    林夕韫吓得脸色苍白，摇了摇头，“应该没事。”


    但依旧是不放心，还是喝了两口灵泉水才缓了缓心神。


    陆宴北小心翼翼地把她扶到床上躺好，然后打来热水，给她擦了擦脸。


    “以后有事先别动，等我回来。”陆宴北心疼又自责地说道。


    这回也是林夕韫有些大意。


    她满脸都是后怕，声音细若蚊蝇，“嗯。”


    陆宴北倒了杯热水放凉，他手臂一伸，将林夕韫抱在怀里，“我今天给妈打电话，妈现在已经在火车上了，抱歉，是我的错，对不起夕夕。”


    林夕韫不是不能体谅，反手抱住他，手指抚摸他眼下浓重的青黑，本就清瘦的脸更加消瘦，如何能让人不心疼。


    “我都知道，白天玲姐一直陪着我，刚才是个意外。”


    她都知道的，他夜里回来的晚，她已经睡了，每日夜里明明只有零星几个小时的睡眠时间，还要给她按摩小腿，明明睡在办公室会更省时，每日再忙都要回家，她哪忍心怪他。


    “很快了，明天出结果，我争取尽可能在家，夕夕……”


    陆宴北眼底的红血丝有些骇人，夹杂着难以言喻的愧疚，他低头吻了吻她的发丝。


    随后大手一路向下，摸到她的小腿和脚丫，“今天有没有好一点？”


    林夕韫一只手垫在脑袋下面，歪头盯着为她按摩的男人。


    都说男人认真的时候最帅，好像有点道理。


    “好多了。”


    陆宴北又温柔地问，“订的牛奶喝了吗？”


    林夕韫答非所问，“水果吃了。”


    又有点小小的心虚，抱怨，“纯牛奶好难喝的。”


    她因为怀孕，碳酸饮料不能多喝也就算了，还要被迫喝纯牛奶，喝完一上午嘴里都难闻，真是受罪。


    陆宴北叹气，医生说腿肿要多补充蛋白质，所以给订了牛奶，如今看来，这个方案还是不太行。


    他妥协，“不爱喝就不订了，我明天早上煮几个鸡蛋，记得都吃完。”


    “好啊。”林夕韫霎时笑开了。


    反正鸡蛋比牛奶好接受多了。


    她觑着他的神色，小腿微微动了下，声音软软的，“宴北，你会不会觉得我太作了？”


    “不会。”他答的很快，还在给她按摩，甚至不大理解，“夕夕怎么会这么想。”


    林夕韫想了想，“唔……太挑食？”


    陆宴北认真凝着的水眸，一本正经道，“让你吃你不喜欢吃的东西，这是我的错，不是你挑食。”


    林夕韫无辜地眨巴眨巴眼，原来还可以这么解释的吗？


    “只不过你现在腿水肿，医生说要注意饮食，我争取两者都兼顾。”


    林夕韫直起身，凑过去亲了他一口，眼睛弯成月牙，“你已经做的很好了，我很开心。”


    “谢谢夕夕的肯定，我以后再接再厉。”陆宴北嘴角止不住上扬，“那你先躺一会儿，我洗漱之后回来读诗。”


    “好啊。”


    被夸了的男人很满足，他去洗了手回来，和往常无数个夜晚一样，拿起诗歌集坐在她身边，小心翼翼调整了一下她身后的靠垫，让她能靠的更舒服些。


    这诗歌集还是秦敬先送的，说要让他未出生的重外孙感受书墨香。


    他声音低醇而沙哑，尾音音调微微上扬，平稳而舒缓。


    灯光勾勒出他专注的侧脸线条，平日里的沉稳锐利，此刻悉数化作了绕指柔。


    林夕韫安静地听着，靠在他坚实的臂膀旁。


    他身上熟悉的气息包裹着她，让她感受到无比安心。


    陆宴北读着读着，偶尔会抬起头，目光从诗集上移开，落在妻子恬静的脸上。


    她的睫毛像蝶翼般安静地垂着，在眼下投下淡淡的阴影，脸颊因孕期滋养显得圆润而光洁。


    他的视线逐渐向下，落在她隆起的腹部。


    那里正孕育着他们共同期待的、崭新的生命，融合着他和夕夕的血脉。


    这一刻，难以言喻的温柔和巨大的幸福感充盈了他的胸腔，几乎要满溢出来。


    窗外的夜色更深沉了，在这个被暖黄灯光笼罩的小小世界里，只有他低沉的读书声，她均匀轻缓的呼吸声。


    陆宴北感受到她呼吸变得绵长，声音渐渐低了下来，直至无声。


    他合上书，静静地看着她沉睡的侧颜，看了好一会儿，低头在她额头落下一个羽毛般轻柔的吻。


    “晚安，我的宝宝。”


    二楼卧室的灯光熄灭，与窗外的黑暗融为一体。


    时光仿佛被拉长、放慢，停留在这一瞬间的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