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 生死攸关

作品:《檐上雪

    女儿?


    小芸是公山慎的女儿?


    杨祯雪看了眼怀中气息微弱的小芸,又看向眼前这个从阴谋家骤变为无助父亲的公山慎,她心中五味杂陈。


    这感觉太过荒谬,以至于她一时间竟不知该作何反应。


    命运的捉弄,何其残忍。


    “公主,你需得救她,我送你出去。”公山慎仍然强硬,语气近乎命令。


    杨祯雪轻哼一声以表不悦,可小芸负伤,她心中亦焦急,正欲起身跟上,忽惊觉手心被人刻意划动了几下。她不由得收拢手掌,将小芸的手握住,轻轻回按以示回应。


    她再看小芸,小芸双目紧闭,任谁看都是弥留之际的模样,可若细瞧却能见她长睫颤动。


    小芸应没有性命之忧。


    杨祯雪敛下心神,她依旧搂抱着小芸,只不过悄然换个了姿势,以便小芸能更舒适地躺靠。


    “救她?”她鄙夷地笑了:“我凭什么救她?”


    “她以己身护你周全,你如何能不救?”公山慎陡然回头,怒问。


    “国师还真是贵人多忘事,是你不由分说要取我性命,她现在这样,也算是因果轮回,报应不爽。”


    “我,我……”他有些语无伦次,想要辩解却无从说起。杨祯雪说得不错,是他先起了杀意,不料他的女儿会冲出挡下那一掌,以致生命垂危,这是不争的事实。


    公山慎沉吟片刻,道:“我用阿宝的生机,换你们所有人的生路。”


    似是怕杨祯雪犹疑,他又补上一句:“很公平了,一命换多命。”


    “好一个公平。”杨祯雪冷嗤道:“我就这样带着她出去,好让你继续完成你的阴谋吗?”


    她手腕一沉,发簪的尖端倏地悬于小芸颈侧。


    “现在,我给你两个选择。要么,放弃你谋划的一切,我尽全力救你女儿。要么,你便看着你失而复得的亲生骨肉,是如何在你面前死去的。”


    语毕,杨祯雪紧盯着公山慎,他眼神混乱,迟迟没有开口。


    她看着他这副犹豫不决的模样,怒火冲上心头。


    生死攸关,他还在权衡利弊,还在舍不得他的筹谋。


    “直到此刻,你仍在迟疑。”杨祯雪心里对他残存人性的期望彻底湮灭,她怒气反笑,讽道:“一个叫你父亲的人,竟比不过你汲汲营营的宏图大业。”


    “虎毒尚不食子,公山慎,你弃婴在前,杀女在后,根本不配为人父,更不配提什么复国夺权,你就是一个被野心和权力腐蚀的怪物。”


    公山慎被骂得羞愤,脸色由煞白涨成紫红。


    “我不配?”他轻蔑地看杨祯雪,仰头狂笑:“那你那端坐高台的父皇呢?当年,他可曾顾念过一丝夫妻情分,可配为人夫、配为人父?”


    他这番话,戳中杨祯雪心中最不敢深思之事。


    母后的死,父皇并非全然无辜,他或许是纵容者,或许是下手者。


    杨祯雪脸上血色尽褪,登时觉得眼前一黑,手也在发软,簪子脱手落地。


    见她如此模样,公山慎眉目浮现快意,又道:“你们杨家坐拥江山,一路踏着的就是至亲至爱之人的尸骨。你告诉我,坐在那至高位上的,哪一个人手上不是沾满了至亲之血,你凭什么独独指责于我?”


    杨祯雪怅然失神,抬眼便见公山慎直直朝她们冲来。他没有攻向她,而是伸手去够小芸的肩轴。


    杨祯雪又见他神情有一瞬的愕然,随即转为狠绝。


    她的纤臂被一股大力扯过,怀中陡然一空,小芸颈首着地,而她被公山慎向前一带,拖拽着疾退数步。


    “再上前一步,我便杀了她。”公山慎掐住她的脖颈,扫视前方,威胁道。


    竟不知何时,此地霍然出现了两道身影,周径山和池清。


    杨祯雪一愣。


    周径山的模样,堪称狼狈。


    他一身衣装已被血迹浸透,衣袍有多处撕裂,露出狰狞的伤口,尚在向外渗着血。


    周径山鬓发散乱,几缕被血黏在额角,那双眼睛里没有了平日里的沉稳,只剩下未平复的杀意。


    “放开她。”


    他抬起长剑,剑锋直指公山慎。


    残血顺着剑身汇聚成珠,滴滴答答,淌落在地。


    公山慎被周径山这副杀气腾腾的模样慑了一瞬,手不自觉地收紧了些,眼神也阴鸷:“你倒是命大,不过,你觉得以你现在这副样子,还能从我手中救人吗?”


    有杨祯雪作挟,纵使他未曾负伤,亦不敢妄动。


    见他踌躇,公山慎满意地眯了眯眼,对杨祯雪低语着:“公主,现在轮到你来权衡了。是你的命重要,还是阻止我更重要?”


    杨祯雪冷笑着,一道轻语突兀响起。


    “爹……我好疼。”


    听得这声呼唤,公山慎的手一松,霍然转头,望向声音的来源。


    他瞥着地上的人影,脑海一片茫然。


    “阿宝。”他喃喃道。


    趁公山慎心神失守,杨祯雪用手肘用向后猛击他的肋下。


    恰在此时,一直躲在周径山身后等待时机的池清,飞速掷出了一枚小巧的梭镖,直射公山慎的手臂。


    痛意袭来,公山慎匆忙回神,本能地想进一步牵制住杨祯雪,奈何见周径山脚下一蹬,身如离弦之箭,直直冲来。


    他怕误伤杨祯雪,没有攻击公山慎的要害。长剑贴地扫向公山慎的脚踝,逼人挪步。


    公山慎招架不住,手上力道更松。


    杨祯雪身形向下一矮,滑脱出来,踉跄着向前扑去,脱离公山慎的掌控。


    周径山在她脱身的同一刻,长剑骤然变招,由扫变挑,剑锋上扬,直刺公山慎的胸膛。


    公山慎整个人向后飞去,重重撞在墙壁上,又滑落下来瘫倒在地。


    池清飞速上前,手中拿着早已翻出的牛筋绳,动作麻利地将公山慎的手脚捆在一起。


    “你怎么样?”


    “你怎么样?”


    二人同时出声。


    周径山拉着她查看伤势,却被杨祯雪一把推开,她摇头以示无碍,快步走到小芸身边,蹲身将人扶起。


    “我给你的皮甲有用吧,是不是救了你一命?”池清凑了过来,咂了咂嘴,自顾自道:“也多亏了你那一声爹,不然还真不好搞定那老狐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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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芸没有理会此言,站定后望着公山慎。眼里没有怨恨,也没有孺慕之情,只有悲凉。


    公山慎与小芸对视,他嘴唇张合,最终什么也没能说出来,只是颓然垂下了头。


    “柳姑娘呢?”杨祯雪不再看父女二人,四下张望,始终不见柳让眉的身影,问道。


    “她去搬救援,这会儿应是要赶到了。”池清答道。


    杨祯雪颔首,又见小芸身形摇晃,便以手覆上她的肩头,轻拍了拍:“都过去了。”


    “公主姐姐。”她苦笑道。


    杨祯雪正想宽慰她,忽闻脚步声杂沓。


    “永安!”


    皇帝在一众精锐禁军的簇拥下,猝然出现,崔遗真亦在他身侧。


    触及杨祯雪脖颈伤痕,皇帝脸色铁青,担忧道:“你怎会弄得如此模样,是谁伤的你?”


    崔遗真泫然欲泣,柔声道:“公主性命无虞便是万幸,只是这里究竟发生了何事?国师他怎会在此,还那般惨状?”


    她表现得对一切都毫不知情。


    杨祯雪明白,崔遗真这是见势不妙,欲推人保己。


    看到公山慎被擒,又闻崔遗真话语,皇帝当即手臂一挥,指向公山慎:“给朕拿下!”


    禁军应诺,将人围住。


    皇帝又瞥见地上的火药,怒道:“这些是谁的?”


    “我的我的。”池清只以为皇帝要嘉奖自己救驾有功,忙应道。


    “一并拿下。”


    池清没料到会是这般景象,惊惶欲求助于杨祯雪,却被周径山强自捉拿制止。


    他就这样与公山慎一同被押走。


    -


    回到公主府,杨祯雪沐浴更衣,尚未缓过气,便有人来传旨,说是陛下驾临。


    杨祯雪整衣冠,迎皇帝。


    “儿臣参见父皇。”她依礼下拜。


    皇帝关切地问候了她一番,不经意地开口:“镇国塔一事,骇人听闻。朕万万没想到,公山慎会如此大逆不道。多亏了你发现端倪,与周径山冒死阻止了一场灾祸。”


    他夸赞着杨祯雪,话锋一转:“只是公山慎那人惯会蛊惑人心。他反抗之时,可有对你说过什么狂悖之言?”


    杨祯雪心一紧,父皇果然在意这个。


    她面露惊悸,轻轻摇头:“当时情况危急,他只想挟持儿臣,言语间多是威胁之词,不过有在咒骂父皇,倒不曾说过什么特别的话。”


    “没有便好。”他的目光在杨祯雪脸上停留良久,才道:“那些妖言,不听也罢。你受了惊吓,好生休养。朕已吩咐太医院,极力为你调理身子。”


    他顿了顿,像是随口一提:“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有些人,有些事,知道得太多,反而徒增烦恼。你只需记住,你是朕最疼爱的女儿,父皇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为了这江山社稷。”


    “今日你也辛苦了,好生歇着吧。余下的事,朕会处置。”


    杨祯雪起身恭送,忙道:“今日多亏周将军与那位公子拼死相护,否则儿臣恐难再见父皇天颜。”


    语未竟而意已达。


    “你派人将他领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