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毅仔细审阅着王海带回来的合同副本，越看眉头皱得越紧。


    阳光透过办公室的窗户，在他紧锁的眉宇间投下深深的阴影。


    多年的商场经验让他敏锐地察觉到这份合同中隐藏的危险信号。


    一旁的王海也非常局促，但还是说道：“方毅，会不会你想的复杂了，没准人家来的时候，就已经带上了面料，现金也早准备好了……”


    方毅冷笑一声，“你觉得可能吗，在你不确定能不能达成合作的情况下，会冒险带这么多面料过来，单运费都不少钱吧。”


    王海的脸色沉了下来：“方毅，你这是什么意思？觉得我连对方身份都没核实就签合同？觉得我办事不牢靠？”


    方毅叹了口气：“王海，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担心你被人骗了。”


    “王海，我理解你想为厂里做贡献的心情。但越是这种时候，越要谨慎，我们可以先暂停这个订单，等我彻底调查清楚对方的背景再……”


    “调查？能调查多久？这到手的大单要放弃吗？”


    王海猛地站起来，声音提高八度，“你永远都觉得自己的判断是对的，从来不相信我的决定，方毅，我告诉你，这个厂不是你一个人的，我王海也有份！”


    办公室里的气氛顿时紧张起来。门外，几个员工好奇地探头探脑，被闻讯赶来的王梅用眼神支开了。


    “哥，方毅，你们吵什么呢？”王梅推门进来，脸上带着担忧。


    王海像是找到了倾诉对象，激动地说：“梅子，你来评评理，我好不容易谈来个千件大单，方毅非要推掉，说什么合同有问题。明明就是不相信我的能力！”


    王梅拿起合同仔细看了看，眉头也渐渐皱起：“哥，我站方毅这边，这合同确实有问题，风险太大了。”


    “连你也这样？”王海难以置信地看着妹妹，“你们就是合伙排挤我！觉得我办事不如你们？”


    方毅强压怒火：“王海，你冷静点。我们是在就事论事……”


    “冷静？我怎么冷静？”王海一拳砸在桌上，“每次都是你说了算，我这个副厂长就是个摆设，好，既然你们都不支持，这个责任我来担，出了事我负责！”


    说完，王海怒气冲冲地摔门而去。


    方毅和王梅面面相觑，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无奈和担忧。


    王海摔门而去的巨响在办公室里回荡，空气中弥漫着沉重的气氛。


    “方毅，我哥他……”王梅欲言又止，脸上写满担忧。


    方毅长叹一声，揉了揉太阳穴：“不怪他，一直以来，他一直负责采购，这次又舔了不少设备，他更想让这些设备都转起来，早点变现，可能是我们沟通的方式有问题。”


    王梅摇摇头：“我哥就是太冲动，容易被表面现象蒙蔽，这份合同明显有问题，我们必须想办法解决。”


    正当两人商议对策时，前台打来电话：“方厂长，赵副厂长催了三次了，好像有点生气。”


    方毅知道，该去面对了。


    会议室里，赵副厂长依然是那副笑容可掬的模样，但眼神中多了几分难以察觉的锐利。


    “方厂长，王副厂长呢？”赵副厂长故作关切地问。


    “他去忙别的了，咱们俩谈。”方毅不动声色地回应，“关于合同，我们确实有些顾虑。特别是质量标准和违约责任这些条款，是不是可以再协商一下？”


    赵副厂长的笑容瞬间冷却：“方厂长，合同是王副厂长亲笔签的，定金我们也打了，现在说要改条款，不太合适吧？”


    王梅插话道：“赵副厂长，我们不是要改合同，是希望双方能建立更公平的合作关系。毕竟……”


    “公平？”赵副厂长冷笑一声，“白纸黑字的合同，你们说签就签，说反悔就反悔？既然你们不想合作，那就按合同办事——违约金十倍赔偿，按照订单价值赔付就是十万，请立即支付。”


    方毅和王梅都倒吸一口凉气，十万块，还真敢要，不过在他再次核查合同后，里面确实有这一条霸王条款。


    “赵副厂长，这个数额未免太……”方毅强压着怒火，假笑着试图争取一下。


    “太高了？”赵副厂长打断他，“那就按时完成订单啊，不过……”


    他话锋一转，“如果你们坚持要违约，我只好把这件事捅给报社了，标题就是，《知名服装厂违约拒单，诚信何在》，想必会很吸引读者吧？”


    王梅气得脸色发白：“你这是在威胁我们？”


    “不敢不敢。”赵副厂长皮笑肉不笑，“我只是在陈述事实。给你们三天时间考虑，要么赔钱，要么开工。否则，就等着上报纸吧！”


    送走赵副厂长，方毅和王梅陷入沉思。


    “方毅，现在怎么办？”王梅忧心忡忡地问，“十万元不是小数目，厂里现在根本拿不出这么多钱。＂


    方毅站在窗前，望着忙碌的生产车间，工人们正在为现有的订单忙碌着。


    如果接下这个烫手山芋，就意味着要调整生产计划，甚至可能要加班加点。


    不管是这些，还是违约金，其实都能克服，但如果对方非要登报，那对喜服装厂声誉影响太大了。


    王梅突然想到什么：“要不接了吧，大不了做完这一单，咱们后续不合作了。”


    方毅没说话，内心非常挣扎。


    两人沉默良久。


    最终，方毅做出决定：“事情已经发生了，那就去解决，按照你说的办，这一单做完就终止合作。”


    王梅点点头：“也只能这样了，都怪我哥，哎。”


    方苦笑着：“都这会了，就别抱怨了，想办法平事吧。”


    当天下午，方毅召开管理层会议，宣布接下省纺织公司的订单。


    王海虽然意外，但也没再多说什么，只是埋头工作，显然还在赌气。


    生产线开始忙碌起来，赵副厂长提供的面料也陆续运到。


    方毅留了个心眼，还特意拿了一些废料去县化验所，想看看这些东西的成分。


    至少从手感上来看，比他们自己的原料差了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