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控制的异常，对云川来说是潜在的危险。


    指不定什么时候背刺一下。


    决定好，云川再次拍开墨谦放在他头发上的手，丢下一句“不准动我”，闭眼继续打坐。


    见云川不再散发着恐惧、愤怒、焦躁的负面情绪，墨谦也瞬间老实，没有乱动打扰云川。


    墨谦现在可谓无聊到极点。


    就他现在身体中能调动的灵力，光靠身体记忆就能修炼，光脑坏了，空间扣里面的东西前些日子就检查过了，没有任何书籍类的东西。


    总而言之——无事可干。


    人一无聊，思绪就容易无意识发散。


    发散的思绪，无意识朝云川靠拢。


    毕竟墨谦自十六岁以后的人生，最信任、相处最久的只有云川。


    虽然在修仙界的时候云川很想弄死他，但那也是后面一百多年的事情了，前面云川可以说是墨谦唯一能全身心依靠的人。


    更何况哪怕到后面，云川想他死也是明面上的事。


    不像某些道貌岸然的名门正派，面上笑呵呵，结果为了杀他什么手段都用上，让墨谦有时候分不清到底谁才有魔族血脉。


    所以哪怕后面云川想他死的心彻底摆在明面上，墨谦却从没真的谴责、责怪或怨恨云川。


    毕竟他们之间关系闹僵，确实是自己的责任更多。


    想起这个，墨谦再次腹诽踏天神尊和云川剑第二任剑主。


    剑修出了名的穷。


    同样身为剑修，大家一起穷不好吗……


    当然，墨谦也只敢心里腹诽一下，现在踏天神尊复活，他可不敢说出口。


    怕死无葬身之地。


    想着想着，墨谦目光落在小云川的头顶上。


    心中突然出现一个想法——话说云川刚刚诞灵的时候，是什么样子？


    会不会也是这副小团子的模样？


    刚诞灵那会儿应该好多东西都不懂，懵懵懂懂、软乎乎的吧？


    就是看云川那张高冷面瘫脸久了，墨谦一时半会儿还真想不出云川懵懵懂懂的样子。


    自己想出来的画面，总感觉透着一股诡异。


    回忆间，墨谦的手不知不觉地放在云川发尾，蠢蠢欲动。


    感受到的云川：“……”


    跟白榆学什么不好，学给他头发编小辫子。


    突然两个剑主都不想要了。


    云川心中想着，操控灵力将自己的头发从墨谦手中解救出来，并干脆变了一个女修的发髻，将头发全部盘起，露出后脖颈。


    墨谦原本还诧异云川怎么突然换了女髻，随即后知后觉发现原因，他尴尬摸摸鼻头。


    “咳，抱歉。”


    云川不想回话。


    在某种程度上，他的三任剑主们都有一个特点——永远道歉，永远再犯，永远不改。


    令剑糟心的三个犟种。


    接下来一段时间，墨谦与云川相安无事。


    他们这边风平浪静，但虫巢那边并非如此。


    ……


    虫巢


    除去外出潜伏在人类星域的几位王虫，和负责去监视墨谦的三只王虫，其他王虫全部来到虫巢内部，母虫的“宫殿”中。


    与其说是宫殿，不如说是虫甲堆积出的空间。


    在墨谦杀进虫巢前，虫族的虫巢无一例外都筑在一整颗行星上，掏空星球上近一半的岩石层，并由专门的虫族负责对岩石加固，避免坍塌。


    直到靠近地核，在温度能达到六十多度的地方——母虫喜欢的温度氛围中，筑建母虫的“宫殿”，八十多度的地方——虫卵最喜欢的孵化温度中，筑建虫卵的孵化室。


    另外，王虫对人类科技的应对方法几乎了如指掌。


    王虫的最主要的应对方法——开虫洞。


    所有王虫都能独自打开虫洞，还有一部分高级虫族也能自主或合作打开虫洞。


    小范围攻击直接开虫洞，将攻击传送到其他星域；大范围不能应对的攻击，直接转移他们自己就是。


    所以在墨谦出现以前，经常是人类那边弹药清空，结果虫族那边就死了一些低中级虫族，最大的威胁——高级虫族是一个没死。


    墨谦杀进虫巢那一次，是站在机甲外面。


    机甲外精神力链接，把战斗机器当代步车使用。


    换其他人，光是机甲外精神力链接，稍微出点意外就能嘎嘣死在机甲外。


    但墨谦没有。


    他不仅没死，而且还拿着一把不应该那般锋利的长剑，杀穿整个虫巢。


    被连杀了好几位王虫后，其他王虫便试图扰乱墨谦所处的空间，想用看不见的空间暴动杀死墨谦。


    一次尝试，墨谦没死，反而死了六只王虫。


    意识到墨谦也有干扰空间的能力，甚至可能还有其他不知道的能力，加上对抗过程中墨谦一直在朝母虫逃离的方向靠近，王虫们立刻改变策略。


    弄不死，那把人扔出去还不行吗？


    于是，在墨谦杀到只剩最后两只王虫时，一个分神，被王虫找到机会扔出虫巢。


    一连扔老远。


    远到战神的能源储备差点用空。


    墨谦给整个虫族的阴影实在深刻，为避免再次被杀上门，虫族干脆放弃了不可自由移动的行星，转而选择让一只只巨大的高级虫族，组成一颗可移动的“行星”，当做虫巢。


    并且虫巢从不会靠近人类星域。


    而是一直在临近未知的星域缓缓无目的地移动。


    为的就是避免被人类、被墨谦找到。


    现在，虫族看见了墨谦，不确定墨谦有没有找到他们。


    王虫一到齐，母虫开口：“03带回来了一批人类的武器，待会儿你们学会如何使用，学会后送去给02他们，教02他们如何使用。”


    王虫们：“是。”


    母虫继续道：“武器送到，教会使用方法后立刻回来，虫巢往未知星域撤退。”


    对于这种放弃02、05、24的话语，在扬王虫们没有丝毫异议，依旧应下。


    这就是整个虫群对于母虫命令的无条件服从性。


    在人类看来不合理、不正常、无法理解的无条件服从性，却是刻进每一只虫族基因内的天性。


    ……


    机甲舱内


    墨谦和云川不知道虫族为了杀他们，还专门从人类武器库里偷渡了一批星际管禁武器。


    主打一个谁都能活，但墨谦不能活。


    对此暂时一无所知的墨谦，正试着用体内所剩不多的灵力，在灵石上画出一一个小型避雷阵。


    墨谦之前便是筑基十一层，只不过想着完美结丹，所以一直在等，等筑基十二层再渡雷劫。


    今时不同往日，墨谦必须做好随时渡劫的准备。


    无论是否被母虫发现，墨谦都不可能坐以待毙，而是要思考出合适的退路或应对方法。


    几番思考筛选之下，墨谦决定好了大概计划。


    能打过最好。


    如果打不过，墨谦准备就地渡劫。


    雷劫的力量，就算虫族再怎么嚣张厉害，也是一碰就死的下扬。


    当然，雷劫对于现在的墨谦而言也差不多。


    一碰就死。


    最多扛两下。


    所以墨谦才在这里画避雷阵。


    有总比没有好。


    不过，墨谦感觉自己活下来的概率还是蛮高的。


    近期他刻意暴露出一点异常，放在平常，天道肯定有察觉，会过来观察。


    但没有。


    墨谦完全没感受到天道的靠近。


    那一瞬间，他确定了一件事——


    不出意外的话，踏天神尊正在与此方世界的天道生死决战，所以天道压根没时间来管自己。


    如果后面渡劫时天道过来亲自下手，只能说明两种可能。


    一是踏天神尊在决战中败落。


    二是踏天神尊赢了，亲自过来弄死他。


    墨谦更偏向第二种可能。


    唉，他快三百岁还在被追杀的人生啊……


    墨谦长叹一口气。


    愁苦中，墨谦将画好一个小型避雷阵的灵石放入衣包中。


    他给自己留了两颗灵石，云川三颗灵石，剩下的灵石，全部刻上避雷阵、护身阵等防御阵法。


    还剩五个没刻画。


    墨谦从另一个衣包中取出未刻画阵法的灵石，继续刻画避雷阵。


    而坐在墨谦身前的云川，看似在打坐，实则在识海中再次看见了女娲娘娘。


    女娲的身形很高大，哪怕坐着也有一米八，算上蛇尾的净身高，至少十米。


    （别杠，作者觉得女娲既然是人类起源，那肯定不会是一个娇弱的形象，而是高大能带领族群战胜一切，有为母则刚特性的伟岸形象。


    另外在某些传说和地区，女娲也被视为媒妁之祖）


    和高大的女娲一对比，幼年版云川显得格外娇小。


    对于这一类古神，云川很是尊敬。


    【参见女娲娘娘，突然召见，不知所为何事。】


    女娲微笑解释目的：【并无什么大事，只是汝与墨谦那孩子的道侣契，怕是无法解开了。】


    云川怔愣一瞬后，周身气氛顿时冰冷。


    云川冷声道：【言而有信，相信女娲娘娘应该知道这个道理。】


    女娲娘娘当然知道这个道理。


    可并非祂要毁约。


    女娲娘娘抬手，残魂中那属于创造起源的力量，轻柔地拂过云川，让云川冷静下来。


    女娲娘娘耐心解释：【并非吾毁约。】


    【当初吾在赐福时，墨家先祖曾主动要求，若真爱，契不解；若背叛，入炼狱。】


    【孩子，你的心动了。】


    闻言，云川第一反应就是辩驳。


    【不可能！】


    绝对不可能！


    他心悦墨谦？


    怎么可能？


    气急之下，云川甚至无法维持自己的尊敬之心，手中幻化出自己的本体，剑锋直指女娲。


    绝对的大不敬。


    云川神情冷的有点可怕。


    他道：【天道有序，剑灵主兵器，七情六欲去半。】


    【本尊不可能有情爱姻缘。】


    这是云川第一次在女娲面前自称本尊——在另一个高位者面前，使用一个高位者的自称。


    女娲神情没有表现出被冒犯的不悦，依旧面带和蔼包容的浅笑，道：【那是以前，你现在并非纯剑灵之体，天道压制的那一部分七情六欲，已经随着你拥有人身，而逐渐回归。】


    云川对此有点意外。


    剑灵的七情六欲，还能回来？


    女娲就像一位极具耐心的母亲，她关爱每一个陷入困难的孩子，为每一个迷茫的孩子指点迷津。


    察觉到云川的想法，女娲道：【七情六欲，万物之灵本就拥有，解除压制后，便自然回归就位。】


    云川能理解，但不接受。


    云川：【就算七情六欲回归，我和墨谦之间也没有可能。】


    女娲叹气。


    油盐不进的孩子，真是麻烦啊……


    【可是你确实心动，而且墨谦那孩子也喜欢你……】


    闻言，云川下意识回忆墨谦这三百年的行为。


    ……喜欢？


    他怎么没看出来？


    云川打断质问道：【墨谦喜欢我？为什么？多久？】


    就他与墨谦前面两百多年的关系，别说喜欢，他觉得墨谦一直没想过毁剑，已经算是心态极佳。


    喜欢？


    绝对的荒唐。


    被打断，女娲也不生气，耐心回答。


    【情爱与友情，本身就有许多相通之处，在某一个瞬间，他们可能短暂变化，只是不明显，所以导致你们并未发觉。】


    云川沉默，继续听女娲怎么说。


    【因为小谦与你缔结道侣契，传导一部分神力在他识海中，吾最近不再继续沉睡。】


    【吾看了一点墨谦的记忆，虽然你们之间有诸多不合，但从十八岁开始到现在，从始至终陪伴他的，只有你。】


    【你是墨谦在这个世界上，最亲密，也是唯一存活的陪伴。】


    云川沉默片刻，反驳道：【自他一百多岁后，我在他身边，只是因为认主灵契。】


    女娲微笑：【吾知道你的意思，若没有认主灵契，你会毫不犹豫杀了墨谦，对吗？】


    云川点头，语气坚定：【是。】


    【你不会的。】


    【我会。】


    女娲见状，知道无法说通这个固执的小剑灵，干脆不再选择劝说，而是用另一种方式，让云川认清楚自己。


    【既然如此，那便用事实说话吧。】


    云川皱眉：【事实？什么事实？】


    女娲：【等会儿你就知道了。】


    云川警觉，作势就要脱离识海。


    但对上一位上古起源的至高神之一，云川根本跑不掉，只能清晰感知自己的意识被黑暗笼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