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初妍想买肉，可是去得晚，肉都只剩下挑完的肉，虽说便宜了些，但她平日里瞧多了鲜肉，还有赵渊才打回来就吃的肉，如今在案板上的肉她通通不大想要。


    围着的人不多，苏初妍却留意到了案板最边上的皮，这儿买肉都是去了皮再卖，这剩下的皮自然就在一侧堆叠成了个小丘。


    软塌塌地垒成一堆，还挂着些猪肥油。


    苏初妍假意皱眉，挑挑拣拣后，指着那堆猪皮。


    “这猪皮多少？”


    “姑娘有眼光，这猪皮是新鲜的，才刮下来，拿去炖汤都是极有油水，煮个萝卜下去，既是有油水，又清爽不腻，倒还算甘甜，买些去尝尝吧。”


    人少，店家将那堆小丘用手指划拉开，散在案板上让苏初妍仔细瞧瞧。


    又细心教她如何煮。


    “多少钱？我先听你说个价。”


    苏初妍自然是知晓这猪皮可以拿来煮汤，有油水，猪皮没肥肉，嚼起来不腻还有劲，但是她倒是想要换着做法，她要做猪皮冻，下雪天冷，吃不完埋雪里还不坏。


    “十文钱一斤，今儿人少，我早些卖完了回家烤火，这不贵。”


    “八文。”


    “姑娘，八文过少了些，我们各让一步，九文，九文可好？”


    苏初妍翻开了下那堆猪皮，在店家期望的目光之下，点了点头。


    “行，我挑些。”


    大块小块不必在意，反正拿回家都是要切成条状，再下水去煮。


    ——


    孙莺烧火，最后还止不住地念叨这家长里短，谁家的鸡生崽了都是告诉得一清二楚。


    “等等，你家是有个公鸡是不？”


    苏初妍手头上不停，在干锅底下去烫生猪皮，直到皮都变得黑黝黝，冒出一股肉香才拿起来。


    皮上有毛，刮了些，但还是不少，这么一烫，上面的毛就没了，这黑锅巴般的，泡在水中，用刀一刮就下来，烧过的皮格外香，不过不能烫久了，不然就发硬变老了些，等会儿要烧久些才软化。


    “是，不过我没空去照料小鸡，今年我家的鸡没崽。”


    “那我家今年趁着现在我得了空，你将你家的鸡借于我下。”


    “好，正好我嫌早上吵得很，睡都睡不清静。”孙莺自然是一万个愿意。


    猪皮刮毛，再放进热水里浅浅煮会儿，不必煮熟，更不能煮烂，不然等会儿长久煮猪皮的时候，胶质就少了些。


    里面要放姜蒜，黄酒沿着锅倒小半圈，煮会儿就捞出，将皮上挂着的肥肉用刀沿着底下慢慢割干净，说是肥肉，其实还是肥油多些，一煮就软化了，轻轻一刮就落了下来。


    这般做好后，猪皮对着光都是透亮。


    再放在刀板上切成细条，掐起来极其的硬，确实，猪皮煮汤，火候没弄好，那猪皮就要变硬，根本就咬不动。


    等切完，锅里的水就滚烫起来，再将刀板上的猪皮给推下去，大葱段不能少，黄酒少来些，撒几颗花椒粒，盖上锅炖煮。


    “皮冻我都好多年没吃了，自己做起来就是个麻烦事儿，要慢慢熬，我舍不得柴，也没那个耐心，若是能有人陪着我说说话，说不准我就能熬完一锅。”


    “就你话多，嘴巴不说话就难受得很？非要我找来针线给你缝上才能消停？”


    孙莺捏着自己的嘴巴皮，朝她卖乖一笑：“小娘子怎么舍得如此对我？”


    “哼。”


    苏初妍挨着她坐下，这一锅也不知要熬多久，熬完还得等变凉成型了才能切开吃。


    “晌午我给你做臊子面吃，你瞧，我把埋在雪里的肉都拿进屋里化开了。”


    孙莺起身，将肉放上案板，翻看了下，多是瘦肉，底下挂了些肥肉，这种正是拿来做臊子最好的肉。


    “那你快些剁碎，我烤会儿火，等你剁完了我再搅和。”


    “好嘞。”


    孙莺惯用双刀，以前给爹打下手，去猪皮，切肉丝，剁肉沫都是她做，后来就分肉卖肉。


    一把刀在孙莺手上用的也是极好，先改成肉段，再胡乱切一通，细小些就成了，再将肉堆在一堆，按着刀板就剁。


    只是这刀不够快，孙莺还把碗底翻上来，在上面磨刀刃，再剁。


    苏初妍早就备着姜蒜，往里搅和，再放佐料，加芡粉增粘稠，酱油多些，肉呈现出酱色。


    锅里肉要多，再等油多热会儿，锅里冒青烟的时候，一手拿着铲子，一手将碗里的肉沫倒下去，锅里“滋啦”着，就快些用铲子划开。


    肉里有水，一碰热油就炸，满天的炸开，苏初妍脸偏过去，人也后退几步，手臂伸长，还不忘快些搅和。


    锅里稍稍安歇了些，苏初妍放了大段的大葱放里面，还是方才炖皮冻里剩下的，趁着这时间，苏初妍调了碗芡粉水，倒进锅里用冒大泡，也黏糊起来了。


    苏初妍尝了下臊子的味道，有些淡了，臊子要放进面里，味道也该是要咸一些才好，遂倒了些酱油下去，那锅里变得浓油赤酱，一股酱油伴着油香味传来。


    就立即盛出，芡粉挂在锅铲柄上，还是用筷子拨弄下来。


    “香喷喷的，让开些，我要倒水了。”


    苏初妍话都还没能说出口，锅里就一瓢水下去，顿时就安静了下来。


    “咋了？难不成还要做些啥吃的？”


    “倒也不是，我本想是给你煎鸡蛋吃。”


    孙莺嬉笑道：“不吃，下次再来吃。”


    “你瞧瞧锅里的猪皮冻好了没？”


    “还早，这个要慢慢熬，等面吃完了估摸着就煮好了。”


    不过苏初妍还是打开锅瞧了眼，猪皮都沉了低，用筷子拨弄了下，免得糊底。


    倒了些白醋，苏初妍又合上了盖子。


    家里的面多，还是赵渊走前，两人一道去买来备着的面，足足五斤。


    “你吃多少？”


    苏初妍手里握着面，看着她。


    “一大碗，我就是不能少一顿，不然肚子里就饿得慌，难受得很。”


    “哼，谁让你昨晚上嘴巴不歇气地说？活该！还讲些故事来吓我，差点我都不敢起夜了。”


    “你不是说你不怕鬼来着？我这不是太过高兴了些，话就多了些。”孙莺嗓音软和下来，“你也不告诉姐姐我，那我就陪着你一道去，不然，若是……”


    苏初妍捂着她的嘴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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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恶狠狠地瞪了她几眼，别过头去不理她，自己下面条去了。


    “生气了？”


    孙莺转身去瞧她的脸，只是她躲了过去，不让她看，孙莺又转身去看，这回苏初妍垂着脑袋，不让她看见。


    孙莺倒算是个有耐心的人，半蹲着，歪着脸对上苏初妍的脸，瞧见了她眼圈都泛红了，恨不得扇自己一巴掌。


    她去牵苏初妍的手，晃荡了下。


    “你别气了，自己气坏了身子不值当。”孙莺将自己的脑袋靠在她的肩上。


    “哼。”


    孙莺靠着她肩上的脑袋晃悠，连带着苏初妍也一起晃荡。


    “晃得我脑袋昏，走开些，我还要煮面。”


    锅里要用筷子搅和，不然面条就裹在一起。


    “嘿嘿，你莫要气了，大不了我让你说回来。”孙莺被撇下，也不恼，跟在她的身后。


    “你以为谁都跟你一般？不理你了。”


    苏初妍背过身去，不去看孙莺的脸，不然一看见她的眼睛就要心软，她这次可不能再心软了。


    “那我还是走吧，不在这儿碍你的眼了，是我做错了事。”


    孙莺的声音压低，有些闷沉。


    “诶？你这人！”


    苏初妍连忙去拦她。


    “嘿，你还是好骗。”


    苏初妍瘪嘴，只是说：“你不能再这般了。”


    “好好，我不会再如此了。”


    孙莺知道她这是原谅自己了，也大胆了些，声音大了不少。


    每只碗里放一团猪油，再舀一勺子汤，化开里面的调料和猪油。


    挑起里面煮浮起来的面，放进碗里，最后在面上舀上几勺子酱肉臊子，里面的黝黑的酱油顿时就化在了汤里。


    “快吃。”


    孙莺瞧她虽说是不气了，不过眼圈还有淡淡的红晕。


    “姐姐我真就错了，你不喜欢，那我就不说了。”


    “也不是，只是我有些，就是胸口觉着怪怪的，不好意思的感觉。”


    “你脸皮薄，自然就这样，我就不会。”


    孙莺端起自己的面，抽了双筷子。


    “等等，这儿还有葱。”


    面上的臊子上撒上些绿油油的葱，好看又葱香味十足。


    “够精致的，这碗面。”


    庄上吃面吃得多，做的快又好吃，尤其是农忙时，清水撒下些面，一团猪油，几颗盐，捞出来就吃，省事儿！


    不过这碗面满满当当，里面又是肉又是菜，最后还要撒些葱。


    “这样才香！”苏初妍想起了什么，说，“这葱是自家种的，就在院子里，还有你快些瞧这个辣椒，只是吹干了，成了辣椒干。”


    “咋了？忒辣的辣椒？”


    孙莺细细瞧了瞧这根辣椒，半指长，柄都吹干了，没啥别样的。


    “这是那次你来我家打下手，随手撒到窗外的辣椒籽种出来的辣椒，我都没敢吃，专门留着给你瞧，只是怕霉了，就挂着吹。”


    “那成好，我就是这么会种菜，下次我再给你撒些西瓜、南瓜、冬瓜，你一年都不愁吃了。”


    “切，成天贫嘴，快些吃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