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思君时

作品:《贪禅香

    灯火幽幽,更阑人静。


    玉砖金壁的大殿内,金丝驼毛鱼纹地毡


    上,少女软烟罗亵衣敞开,赤色肚兜被掀开,楚腰窈窕,白璧无瑕。


    身姿如玉的男子跪地躬身,手执香勺,脸几乎快要贴到少女的肚子。再细瞧,他的交领亦是大开。


    此情此景,委实旖旎谬妄。


    曼姝猛地拽好肚兜,轻咳一声,故作镇定地看向女童,“菩月儿,可是要起夜?”这孩子夜夜安寝至天明,怎么偏偏今晚醒了?


    菩月儿摇摇头,朦胧着双眼走到了曼姝身边,闷头抱住了她,稚嫩的嗓音有些喑哑:“姨母,月儿梦见娘亲不要我了……”


    小孩子身上热呼呼的,曼姝觉得很是暖和,她拥着菩月儿,轻拍她的背,安慰道:“不怕,只是梦罢了,你娘亲怎么会不要你。”


    她说话时,瞧着前头,面前的男子已然背脊挺直,也不知何时连袍衫都重新系好。


    怀中女童的脸埋在曼姝胸口,“可娘亲真的不喜欢月儿。”她在姨母府邸住了那么久,昨夜见面,娘亲也不曾抱她一下,就寝时也只让万姑姑来陪她。


    菩月儿心中有些委屈,宫宴那会儿才同娘亲说,要来陪姨母。起码,起码姨母会陪她拥抱她、陪她睡觉。


    曼姝微怔,继而拥紧菩月儿,柔声哄着:“你娘亲将来是大昭的储君,日昃之劳,才没有那么多空闲陪你。绝非不喜欢菩月儿。”


    菩月儿静默一会儿,才轻轻“嗯”了一声。她早慧聪颖,如何不知曼姝是在安慰自己,可她就是想寻求那么一丝温暖。


    已经足够了。她抬起脑袋,望着年轻的姨母,“姨母,月儿渴。”


    “……”曼姝看向慕浮生,“去叫人送水来。”


    ……


    膏泽润物,水雾连绵。


    朱柱琉璃瓦的廊下,站着松萝与银蕊,自曼姝与慕浮生入了殿,她们就来守着了。


    松萝打着哈欠,她又想凑着门听动静,可碍于银蕊在,只有忍着。


    “若是困了,去偏厅睡会儿吧。”银蕊忽然道。


    素日她们这些近身侍奉的宫婢不必这样守夜的,只是这两日待在皇宫里,公主又召了慕公子。


    银蕊和金乔无论如何也不敢懈怠,这才亲自来守夜。


    “银蕊姐姐,我不困,白日睡够了。”松萝道。她就是有些好奇里头怎么样了……


    忽听殿门被打开的声音,从里投出暖阳的烛火,一抹幽影映在其间。着月白色衫袍的男子立于门口,清癯似竹,不染纤尘。


    松萝看得有些恍惚,直到男子说话:“银蕊姑娘,劳烦取些可饮的温水来。”


    最后自然是松萝去取水,她匆匆跑去一旁的偏厅。屋里尚有两名宫婢在看炉子,炉子上温着一大铜壶滚水。


    这是为公主叫水备下的。


    “茶具呢?公主要喝水。”松萝进来就问道。


    略微丰腴些的宫婢走到松木柜子边,取出一套白釉茶具,又从角落提来一只铜壶:“这是凉着的滚水,这会儿刚好能喝。”


    “哎?公主没叫水?只是喝水?”另一长脸宫婢奇道。


    松萝年岁小,一听这话就来了兴头。她道:“刚刚我瞧见慕公子,他衣衫齐整,头发都没乱,今夜肯定没有行事。”


    “郡主也宿在这里,不好做那事吧。”长脸宫婢女笑着说,“不过那慕公子生得真是好看,也难怪公主喜爱。冒着被陛下责难的风险,也把他偷偷弄进宫里。”


    “那可不,公主什么样的美男子没见过,能得她青睐,那岂是池中物。”松萝说着,又想到府里的都宴公子,那也是英伟不凡、俊眉修目。


    唉,日后她若能嫁人,别的倒是无所谓,但一定要是个容貌出挑的琢玉郎。


    “水倒好了,松萝,你还是快回去复命吧。”丰腴宫婢好心提醒道。


    松萝这才想起自己是来做什么的,赶紧端着漆盘回去了。


    ……


    “来,喝水。”曼姝从漆盘拿起白釉茶杯,递到菩月儿跟前。


    女童端起就喝,几口便饮尽,想来是真渴了。她喝完,忽地将目光定在了慕浮生身上。


    他和她们跪坐在一张地毡上,双手正捧着漆盘。


    “姨母,他是谁?”菩月儿冷不丁地说。


    “……是太监。”曼姝哂笑着,无奈的同时又庆幸菩月儿没认出慕浮生,那回在长林苑狩猎,她是见过他的。


    菩月儿眨了眨眼睛,始终盯着慕浮生,“姨母为何会让内侍给您瞧肚子?”


    “……他会医理。”曼姝说着一把抱着菩月儿站起来,也顾不得穿鞋,就直往屏风那头跑去,“好了好了,咱们快去安寝吧。”


    ……


    第二日一早,曼姝终于得以出宫回府,原以为母帝会逼迫她与霍葫芦或者霍家其他葫芦相见,可无事发生,这让她长舒了口气。


    日子归于平静,曼姝又继续朝歌暮弦、放意肆志。与以往不同的是,她出行绝不敢携男宠,生恐母帝听到风声,又会勒令她遣散后宅。


    不知不觉,就迎来了正月十五。因国事繁忙,宫中并未设宴。


    每年正月十五元宵节,金临城都有灯会。曼姝许久没有去市井,当晚刚好闲暇无事,便带上金乔、银蕊去了都中最繁华的神罗大道。


    宽阔的街道上人流如织,花天锦地。街道两旁商铺林立,当铺、书肆、酒楼、茶馆等等,森罗万象。街道边亦有摊位,卖些糕点吃食、胭脂水粉等物,一路喧嚣盈耳。


    曼姝长于朱甍碧瓦间,幼时甚少有机会至市井玩乐。所以即便她得以自由出行多年,仍然对这四衢八街有流连之情。


    她沿街买了不少小玩意儿,每每来至市井,她都会如此。当然这些物件到最后都让宫婢、内侍们分了,她仅仅是享受在民间买东西的乐趣。


    行经一间香铺时,曼姝嗅到浓烈的檀香味,不觉顿步。这是寺庙的味道,亦是府中日日萦绕的馥郁。


    这股味道汹涌,远不及府中檀香醇和。香铺门口蓝烟袅袅,少女驻足于此,烟雾无声无息地沁入她身覆的琉璃珠坠披风里。


    “公……姝娘子,您怎么了?”跟在少女身后的金乔关切询问。


    “金乔,你回府把慕浮生接来。”曼姝凝着半空中的残烟,“我忽然想见他。”


    ……


    邀仙楼,巍峨高五层,朱阁玉帘,内里晃似白昼。此为金临城最负盛名的酒楼,往来皆是金门绣户、乌衣子弟。


    曼姝倚窗而坐,低头可见外头车水马龙繁盛之景。


    此为邀仙楼五层的雅座。因是趁兴而来,又是元宵节,早已没有雅间。


    不过曼姝并不介意,此处静谧,待会儿与慕浮生用膳,倒也颇有意境。


    最近半个月,除却菩月儿来小住的三日。在府中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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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几乎都是慕浮生伴于身侧,尽管他寡言疏离,远不及都宴懂得讨她欢心。


    可人总有腻味的时候,曼姝当下就是喜爱慕浮生。她知道这喜爱大约也不牢固,兴许过些时日,她也就会厌了。


    正想着,空气里蓦地飘来一股稀疏醇郁的檀香味。曼姝即刻转头,却未见到熟悉的清癯身影。


    取而代之的是一锦衣公子,琼瑶玉面,容盛近妖,好看的桃花目正凝着曼姝,躬身作揖道:“姑娘,真巧。”


    曼姝记得他,是元日那位斗香公子。如此惹眼的容貌,并不容易遗忘。


    公子周身紫烟缭绕。少女顺着烟雾循去,最终目光落在其腰间蹀躞带坠挂的银熏球上,紫色雾气正从海棠纹样缝隙漫出。


    “你出行也带着这香?”曼姝臻首微垂,睨着熏球,也不知客套,开门见山地问道。


    锦衣公子闻言,扬眉一笑,随即从蹀躞带取下一只宝蓝色海棠刺绣香囊,“在下甚爱檀香,故常年随身携带。”说着把香囊递向前,“这香囊里还余些献禅心,若姑娘不嫌弃,便收下它吧。”


    余下的?曼姝活了十七年,只有她把用不完的东西赏给别人,何曾敢有人把剩的东西予她?


    她懒洋洋地饮下一口热茶,“我不嫌弃。”


    既然是人生第一次,万没有拒绝的道理。


    锦衣公子精致的脸上漾开几许妖异的笑,正欲开口。却听胡梯那方有人唤“四少爷”,公子应了声,随即将香囊置在桌上,朝曼姝拱手,匆匆离去了。


    周遭残余着檀香气息,一阵夜风从窗外刮入,那股香味瞬息间就消弭了。


    “姝娘子,这香囊当真要收下?”候在一旁的银蕊拿起香囊疑惑问道。


    曼姝瞥了眼香囊,这几日此香几乎快被她遗忘。


    “收着,择日交给司香监的人,这檀香来自身毒的坎瑙季,要他们去寻。”


    待饮尽一盏茶,金乔才领着慕浮生姗姗而来。


    这几日又骤然严寒,可慕浮生仅着银灰暗纹锦袍,云仪以玉冠高束,纹丝不乱。


    “公主。”他恭顺行礼。


    许是顾及周围还有其他食客,他声音极轻。


    “在外头唤我姝娘子吧。”曼姝心绪尚好,她倚着花窗,赏阅着男子。


    从皇宫归府后,才命人给他置办了衣冠。先前他总着一身半旧青衫,瞧着像兵荒马乱年月里落难的世家子弟。


    还是衣冠齐楚更为怡情悦性。


    曼姝命慕浮生坐在自己身侧,淡薄的幽香弥漫于鼻息。她不觉凑近了男子,还是檀香。


    幽微浅淡,混杂着皂荚的味道。曼姝不由靠在了他的肩膀上,“你自己熏了香?”这几日她命金乔给慕浮生备好吃穿用度的所有,香料也该是在内的。


    “奴未曾熏香。”慕浮生任由她靠着,端坐如山,他垂眸望着桌上堪堪呈上的几样佳肴,“许是服侍姝娘子午膳时,沾染了熏香。”


    原来是她常用的香,那几味檀香已经有些腻了。可混上皂荚气味,竟这样好闻吗?


    曼姝两泓潋滟的眸子波光流转,望向窗外,远处漆黑的夜空腾空而起数盏孔明灯,星光点点,似火河悬天。


    “慕浮生。”少女唤道。


    男子眸光微动,少女靠着他,鬓间璎珞串垂坠,拂过他的脖子,泠泠冰凉。


    “奴在。”


    “你以后不必称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