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到教学楼的时候刚下课，学生们都去食堂吃饭了，司建业和张倩站在二层中间和老师聊天。司聿未来的教室就在二楼楼梯对面的教室。


    他百无聊赖的在教室外面当幽灵，飘来飘去。教室墙外贴了一排答题卡，司聿作为一个倒数第一煞有介事的边看边在心里点评起了这些答题卡。他从右往左边看边蹭着墙走，最后一张答题卡终于吸引了他的注意。


    “尉迟弋，我去，贵族姓啊。”他长这么大都没见过复姓的人。


    于是司聿站直了身体，一手撑墙，弯下腰仔细观察起了这张答题卡，最上面红笔写下的“150”刺痛了我们吊车尾的眼睛“卧槽”，他没忍住轻声说道，“这是人吗？”，这位司聿眼中的“非人类”不仅满分，卷面也十分整齐。


    由于司聿同志小时候被逼着学过几年书法，虽然成效甚微，但也好歹学了点东西。他眯着眼盯了一会儿得出了个结论，这人写的瘦金体还挺有自己风格。


    “司聿，过来！老师还在呢你这什么姿势？一点样子没有！”张倩急匆匆走来，拉起司聿就走，司聿那点闲散的心情被他妈扯碎了，摆脱了田倩的手插着兜说“我自己会走，您甭拽我”，张倩无语的翻了个白眼“快点！”，司聿低着头晃晃悠悠地跟着他妈走向二层中央的大厅。


    班主任是个瘦瘦的中年男人，颧骨凸起，一副黑框眼镜架在鼻梁中间，他正在和司建业说话，双手抱臂站着，笑的很商务。这是司聿对他的第一印象。


    司建业看到儿子吊儿郎当地走来气不打一出来，愤愤对着老师说到“这孩子初中还是个听话的好孩子，就是去了那个学校！管得太松！一个月混成这样了”。


    司聿依旧低着头插着兜以表抗议，班主任看着司聿，笑眯眯地说“你就是司聿吧，我是623班的班主任薛喜，以后有什么问题都可以找我”


    张倩一巴掌拍在司聿背上，咬牙低声说道“你给我把头抬起来！”，司聿抬起头，扯出一个假笑敷衍道“老师您好，我是司聿”。


    “小伙子长得还蛮帅的哈哈哈”薛喜打趣到。司聿心说老师您没话聊可以不说话的。司建业笑着说“长得帅有什么用！成绩还不是那样！”薛喜安抚到“不着急，慢慢来，这才高一刚开学，还有三年呐”。


    后面他们说了些什么司聿根本没听，他的思绪已经飘回南师了，他出神得想，如果自己还在，这时候应该还在和曹天他们一起打游戏吧，毕竟南师附中晚自习老师一般也不在，学生们各干各的。


    “司聿！”他爸一嗓子把司聿的神魂直接喊归位了，司聿抬起头挑眉看着他爸，满脸写着“您吩咐”，张倩半推着他往出走，边下楼边说“你爸帮你在老师那边说说好话，你这初来乍到的麻烦人家老师多关照你一下”


    司聿一弹一弹下着楼梯“妈，我非得来这上学吗”，张倩折腾一天了也很疲惫，捏了捏眉心说到“你在那个学校是玩好了，混三年下来你干什么？不上大学了吗？你听点话吧司聿，这里管的严，对你好”


    司聿没搭话，推着行李箱沉默地跟在张倩后面。张倩带着他左拐右拐走到宿舍门口。


    “唉阿姨，对对，刚才薛老师给您打电话了，我带孩子去宿舍整理一下，唉麻烦您了哈”张倩跟宿管阿姨寒暄着，司聿站在宿舍台阶下盯着自己的鞋看。


    “司聿！过来啊！杵那儿干嘛呢”，张倩看着他儿子拒不配合，半死不活的样子快头疼死了，司聿又慢吞吞挪到了他妈旁边。


    阿姨带着他们上了三楼，南师附中的宿舍是一栋楼，每层一条走廊两边是宿舍。这里宿舍构造很独特，像筒子楼，中间是空的，宿舍呈环形分布在每一层，司聿内心评价：有点意思，很新奇。


    阿姨在前面热情地向张倩介绍“这两年我们学校比较出名，报的人特别多，宿舍几乎都满了！三楼走廊这间虽然是末尾，空间比较小，但好在是二人寝，孩子平时回来了也比那六人间安静一点。”


    张倩跟阿姨在前面聊，司聿在后面安静地听着，他内心又在活跃：双人寝，还挺幸运。因为他在南师的宿舍是四人间，但其实只有他和曹天两个人在住，两人每天打游戏到深夜，作息一致，也不用怕打扰别人，爽到不行。


    阿姨把钥匙给了司聿后就回值班室了，张倩把司聿和他的行李箱提进门，看着儿子依旧垂头丧气的样子，不耐烦道“你别给我这副样子司聿，你知不知道你爸为了让你来我这儿借读找了多少人？你以为这里这么容易来借读吗？”


    司聿小声嘀咕“我又没说我要来”张倩感觉要被这个儿子给气死了，索性不理他，把他的校服扔给他，没好气道“抓紧把校服换上！我在外面等你”说完不由分说关上了门。


    司聿终于抬起头打量起了他的宿舍，进门右手边是淋浴间，淋浴间对面一面长镜子粘在墙上。淋浴间前面是一张简单的上下床，上铺是他舍友的床，床上放了本书，下铺应该就是阿姨提前帮他收拾好的床了，床对面是一张长桌子，左边整齐地堆了些教辅、习题册，右边空空如也，他嘴角扯起笑了一下，他这舍友还挺有边界感。


    桌子右边和床右边分别有一个大铁皮柜子，桌子右边的那个应该是他的，里面是空的，司聿把箱子扔进去，心里还盘算着他再磨他爸妈两天就可以回南师附中了，随后直接把北麓的校服套在卫衣外面。北麓的校服外套上面是白色，下面是黑色，中间被一道蓝色的线隔开，裤子就是纯黑色，两边有两条白杠。


    司聿看着镜子腹诽道，比南师那死亡蓝白色是好看不少，但那又怎样，在他心里回南师的火苗依旧没有被扑灭。


    镜子里少年棕色的短发有些凌乱，黑色的卫衣衬的皮肤更白，由于奔波了一天，脸色不是很好，嘴唇耷拉着。满脸“我不高兴别来惹我”，校服穿上显得腿更加修长，但此时司聿没有心情欣赏自己的穿搭，只想着能拖一会儿是一会儿。


    但显然他亲妈非常了解儿子的心理，门口传来一声不耐烦地催促“快点儿吧大哥，换个校服你要磨蹭多久？”司聿冷脸打开宿舍门出去，随手甩上门，把钥匙揣兜里见缝插针地说“妈，我想回南师附中，我不想到这里”


    张倩边走边说“我知道你喜欢南师附中，但那儿真的不适合你，你们白老师都和我说了，附中是比较自由，但在那儿上学必须自律。你们校长是五年前才从国外回来创办了这个学校，想搞国外那种模式”田倩推开宿舍楼门，语气里都是担忧“那根本不适合你，你在那里三年只会放羊！你看看这才一个月，课程正是最简单的时候，你考倒数？”


    司聿心里知道他妈说的没错，也确实是为他好，但他真的不能接受到这样的地方来。


    张倩继续说“妈妈知道突然让你来这儿你有情绪，但你坚持一下，适应一段时间好不好？”司聿沉默良久，开口做最后的谈判“我可以在这儿上学，但手机我要带着，上课我肯定不玩，您都无情的把我扔到这了，给我留点念想行不行。”


    张倩本来心里也放不下司聿，毕竟十五年了司聿还没脱离她视线这么久过，再加上她也觉得借读这事儿太突然了心有愧疚，所以她说“我可以不给老师说，但你自己给我收好了，如果被发现你玩手机没收了我不会给你要，听到没有”司聿满意的点了点头。


    母子二人又回到教学楼，薛老师和司建业正在那里等他们，走近后司建业拉过司聿“司聿，既来之则安之，你也不要再想着回去什么的，高考前你都回不去了，我好不容易把你送进来，你给我好好学习行吗？”司聿心情稍微好了点，于是点了点头。


    司建业拉着他走回薛喜身边又笑着说“老师我家孩子就麻烦您了，他刚来可能不适应，拜托你多关照一下了”


    薛喜依旧笑眯眯地说“您放心吧，小孩子适应能力强，呆两天就好了，对了，孩子带电子设备了吗？我们这里理论上是不允许带的”。张倩笑道“应该没带，他手机平时也在家放着呢”


    司聿心想他妈真是个演技派，说谎不打草稿。


    张倩心虚的转移话题对司聿说“好好呆这儿学习，下周六就能回家了，快着呢”。一切都安顿下来了，二人也准备走了，司聿抬起头和爸妈挥了挥手告别。


    薛喜带着他到班门口，司聿抬起头来，看到“623”三个数字，嘴角抽了一下：这什么命名方式…


    这会儿已经7点了，学生们都吃完饭回来了，走廊里是不同于南师附中的安静，让司聿更烦躁了。


    薛喜开了门，同学们都抬起头来，不少女生看到来了个帅哥激动的捂住了嘴狂拍旁边的人，教室里因为司聿的到来有了些小动静。


    薛喜立刻维持秩序“有什么好议论的？作业都写完了？安静点啊”班里人立即低下头继续敢自己的，但也不乏向同桌挤眉弄眼的。


    司聿注意到这个班的座位以六人一组的形式布置，俄罗斯方块似的，一共10个组，中间整齐排了九个组，挨着门的应该是第十组，虽然有六个位置，但只有靠墙中间的桌子上整齐地摆放了几本书，薛喜安排司聿在离门最近的第一排坐下了。


    这个组对面是一扇大铁门，薛喜推开门进去翻翻找找了一会儿，拿了一摞书往司聿桌子上一放，随后说“自己安静自习啊，我出去一趟”就走了。


    司聿托着脸，忽视了那些不同方向朝他看来的视线，指节无声一下一下地叩着桌面，他此时心情也没多好，脑子里乱哄哄的。一会儿想南师的朋友们此时在做什么，一会儿想这个学校的座位分布真的很离奇，一会儿又想晚自习都不能玩手机那他干什么呢？


    越想胸越闷，他索性直接趴下，闭着眼与世隔绝。


    没隔绝一会儿，右边传来动静，门轻轻地开了又合上。一个人从他身边掠过，经过他时，司聿明显感觉来人顿了一下，但很快就坐到了他身边，一阵微弱的檀香飘进了他的鼻子，稍微缓解了一下他已经乱成毛线球的思绪。


    司聿缓缓转过头，先是被灯光刺的眯了下眼，随着视线慢慢清明，他看清了他这组唯一的伙伴。对方乌黑的头发明显被人向后耙过，校服领子立起来挡住了下巴，长睫毛投下的扇形阴影微微颤动，笔尖悬在数学题上方，指节冷白。


    司聿心里的小人儿又开始点评：这“监狱”离自己最近的“狱友”长得还不错嘛。司聿盯得太明显，对方轻易察觉到这一道目光，忽然转头，异于常人的浅绿色瞳孔不带什么感情，就这样撞进司聿眼里。


    卧槽好尴尬。司聿揉了把自己的头发赶紧爬起来坐直身体。


    刚想开口突然注意到教室里现在很安静，只有大家笔尖划过纸张的沙沙声，他又闭了嘴，扯过一旁的草稿纸写下“同学你好，我不是走错班了，我是今晚刚来的借读生^_^我是司聿”


    对方不为所动，甚至挑了挑眉。司聿又低头在纸上狂写，从对面视角来看，棕色的头发软软的趴在头上，和纸上龙飞凤舞的字迹形成鲜明反差。


    “这不是看大家都在写作业，我不好出声，你叫啥名字？”司聿写完用笔戳了戳自己把行飘上天的字，又看了看他冷淡的同桌，眼神示意他快看纸上，对方终于屈尊降贵地抬起手在纸上落下三个字：尉迟弋。


    司聿如遭雷劈，等一下，尉迟弋，这不是他那会儿在墙上反复欣赏的答题卡的主人吗？


    他迅速写下几个字“外面墙上的答题卡是你的？！”尉迟弋盯着这位从天而降的同桌，而这位同桌疯狂眼神示意他快写，尉迟弋缓缓写下“你猜呢。”


    司聿翻了个白眼，心里吐槽：装你妹啊。但他自认表情管理非常出色，扯出一个自以为善解人意的笑写下“呵呵”二字后，一把拉回自己的草稿纸，再次趴下。他心中的郁闷在和这位同桌交流后已然消散，取而代之的是对尉迟弋不说人话的腹诽。


    尉迟弋第一次见一个人的表情能如此生动，而这位生动的同桌此时已经再次趴下开始在草稿纸上创作。


    尉迟弋收回视线，把领子拉下去，继续写数学学案。


    又是一阵开门声，薛喜拿着几张纸进来，放在司聿桌子上，正在激情创作的司聿：？？？纸上几个大字刺痛了司聿的双眼——北麓一中高一数学学案。


    薛喜两手背着，开口道“班长呢？”半晌一个女生举起手，弱弱开口说“老师张欣月自习前被英语老师叫走了，还没回来”


    薛喜挥挥手示意知道了，眼神一转看到身边小组的两人，福至心灵，于是又微笑道“你俩和我出来一下”


    司聿巴不得离开这间压抑的教室，迅速起身跟了出去。尉迟弋随后出了教室，轻轻关上了门。


    薛喜带着他们稍微站的离教室远了点，说到“小迟，这是我们班新来的借读生司聿，你学习一直没什么压力，老师安排新同学在你身边，一方面想让你带带他，另一方面你们也住一个宿舍，多照应一下新同学，既然班长不在，那你带新同学大概参观一下学校吧，我看了下今晚的学习任务也不多，耽误你一会儿时间不要紧吧”


    尉迟弋淡淡“嗯”了一声表示没意见，于是薛喜又笑着拍了拍司聿的肩膀“去吧，跟着你同桌了解一下学校，你刚来不适应，估计也坐不住”


    司聿瞬间觉得班主任的身后出现了一圈天使光环，说了声“谢谢老师。”薛喜示意他们可以走了，转身进了班。


    尉迟弋转头看着司聿，司聿此时重获自由，心情都好了起来，做了个“请”的手势微笑着说“辛苦你带路了我的同桌”。


    其实尉迟一同学没有装x的意思，只是觉得司聿问的这个问题很弱智哈哈哈哈。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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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章 初来乍到（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