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这时，一个小蝴蝶般的身影轻盈地蹿到她身前。


    李安乐身着青灰军装，裹得严严实实，袖口扎紧，腰间系着粗麻带。


    热气腾腾的小脸上挂着汗珠，头顶戴着一圈野花环，紫色的马兰花夹杂几朵白绒草。


    “阿兄，你咋在这儿坐着呢？李安乐一屁股坐在林溪身旁，递过一大碗温热的乌梅汤，透着蜂蜜的甜香和草药的清苦。


    她笑着打趣，露出一对浅浅的酒窝：“还以为你在河里洗澡呢！不过段将军他们说都没看见你。


    唉，这些男娃们光膀子更难分辨了，我就差冲到河里一个一个找啦！


    “嗬，你还一个个找？林溪笑着拍了李安乐的后脑勺，不经意地把领口拉紧。


    “咱也是十三四的大丫头了，这小伙子们个个跟野狼似的，你倒是一点儿都不害羞！


    “那有啥害羞的？李安乐小嘴一撅，昂起下巴。


    “我可是行医的！要是见光个膀子就脸红心跳，那还咋给伤兵包扎？早没那功夫啦！


    说真的，阿兄，你哪不舒服就尽管找我！


    师父教过我推拿，全身上下真能轻松不少呢！


    林溪闻言，眼中闪过一抹暖意，微微一笑，赶紧转移话题，调侃道：“你这花环真好看，自己编的？手艺不错啊！


    “哈哈，我的编工才没有这么差呢！


    李安乐咯咯一笑，小手托着花环，轻轻晃了晃。


    “是我捡的。估计是某人编得太差，觉得丢人，远远见了我，挂树枝上就跑了。


    我瞧着怪可惜的，捡回来重新绑了绑，嘿嘿，戴上还挺香！


    “哦？是嘛！不错不错。林溪看破不说破地笑了笑。


    “阿兄，你要不要戴上试试？肯定好看！


    李安乐眼睛一亮，麻利地摘下花环，笑嘻嘻地往林溪头上戴。


    花环轻触发髻，盛开的马兰花散发出一缕草木幽香，随着阵阵微风拂面，凉丝丝的，让人身心舒畅。


    姐俩儿正肩并肩坐在大柳树下，白云悠悠，风声轻吟，水声潺潺，享受这难得的清闲片刻。


    突然，一股“怨颓的丧气如幽灵般悄然逼近，伴着沉重的脚步声，骤然停在她们身前。


    “好啊，你们兄妹俩


    在这儿偷懒躲清凉扔下我一个人在帐里听那帮老学究吵架良心可真好！”


    一个近日来尤其耳熟的、从早萦绕到晚的、阴阳怪气的怨怼声音冷不丁地从身后冒出。


    “第一句。”林溪心里默念。


    “见过秦王！”林溪和李安乐赶忙弹起来齐齐拱手。


    “坐、坐别管我我就想安静一会儿。”


    李世民摆摆手袍袖一甩也不管二人径直一屁股重重坐在草地上。


    双臂抱膝望着河里波光粼粼出神侧脸棱角分明却透着股说不出的憋屈。


    “第二句。”


    “唉……”李世民长叹一声抬手揉了揉眉心突然幽幽来了句大的。


    “我想跳河！”


    “果然正常不过三句！”林溪心里好笑嘴角抽了抽


    就是今天这“哀怨”的味儿有点过冲莫非受了啥新刺激？


    她蹲在李世民身旁一副关切的模样嘿嘿笑道。


    “秦王您这是咋了？河水凉快归凉快可您要真跳下去咱玄甲军不得全营出动捞您？


    那动静啧保准吓得刘武周掉头就跑！


    “哼！没戏了！”


    李世民猛地一拳捶在草地上土屑飞扬脸黑得像锅底咬牙切齿。


    “长安传来消息陛下派裴寂去了……”


    他顿了顿像是咽了口老血声音陡然拔高逐渐气急败坏。


    “裴寂？！去对付刘武周？外加那个猛将宋金刚！哈哈！这老家伙连刀都不会使拿嘴皮子去啃宋金刚的骑兵吗？！


    “陛下这次真是玩笑开大了！”


    林溪试探着问：“那您请战的奏章陛下怎么回复的？”


    “安——心——练——兵！没了。”


    李世民仰天一倒狠狠一把拔起一把野草攥在手里揉得稀碎。


    “不仅如此裴寂那老东西赏赐不可计数还每天赐御膳上朝都跟阿耶一块儿坐天天‘裴监’长‘裴监’短的叫着！


    我看这满朝文武包括皇亲贵戚没一个人比得上他！”


    又像突然想到了什么猛地坐起来眉头紧蹙满脸严肃压低声音。


    “你


    说，阿耶和裴寂究竟什么关系啊？！阿耶怎么就那么宠信他！”


    “嗯，这、这大概是，老伙计？知己？”


    林溪嘴角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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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了抽，眼神飘忽。


    这您敢问我敢说嘛？要不是看老李能年年抱儿子，这性取向还真是个问题……


    她忙清了清嗓子，摆出一副正经模样。


    “秦王，您不必太过挂心。右仆射**出征，必然是代表陛下，打赢了当然最好，要是真不幸打输了嘛……”


    狡黠一笑，低声道：“反倒是咱们上场的好时机。”


    留了半句话没说：猪队友的存在，才能衬托出真正猛人的强大。


    挽狂澜于既倒的雪中送炭，永远比锦上添花更有价值。


    当然，这种价值只是对于权力博弈而言。


    对那些因为败仗枉死的无辜将士和耗费的民脂民膏来说，这种所谓的‘价值’完全是脱裤子放屁，多此一举！


    她瞥了眼李世民，默默叹气：选择权在李渊手里，这条路，是他自己选的。


    李世民与林溪对视一眼，嘴角默默勾出一个转瞬即逝的微笑。


    目光一转，望向河边那白花花的汉子们，刚从洛河里爬上来。


    湿漉漉的兜裆布紧贴腿根，个个像刚捞出的水牛，抖着膀子甩水，笑骂声此起彼伏。


    排队蹲在岸边，抱着大海碗，抓起焦黄的大饼，撕开大块熟羊肉，塞得满嘴流油。


    满耳全是吱溜吱溜的喝汤声，夹杂着“再来一碗！”的吆喝，碗里凉面拌着蒜泥醋汁，香气扑鼻，引得人肚子咕咕叫。


    李世民站起身，拍拍袍角的尘土，剑眉微扬，眼中光影流转，喃喃道。


    “你说得对。咱们继续等，他裴寂不是能吗？且让他去蹦跶！


    反正有的是时间，就看他到底能憋出什么好屁来！”


    扭头朝林溪和李安乐一笑，摆手招呼：“走吧，吃饭去！你瞅瞅这帮兔崽子的吃相，再不抢恐怕连口汤都剩不下！”


    “嘿嘿，没事儿。那我俩就蹭您的小灶呗！”林溪拉着妹妹笑嘻嘻地跟上去，步子轻快。


    李世民侧身打量她，眉梢微挑，嘴角勾起一抹揶揄的笑。


    他慢悠悠踱步，指尖轻敲佩剑，语气戏谑。


    “这花环编得不错，戴在你头上么，啧啧，硬是把个糙汉子衬得俊俏了几分！


    说吧，是哪个小娘子给你编的，嗯？嘿嘿，你呀，莫不是偷偷动了春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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