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的决斗场之内，裁判、老师、观战学生，所有人都是寂静无声。


    过了良久，耿教官才深吐出一口气，而后声音沙哑的说道：


    “你想……怎么改？”


    他话语之中，似乎没有了之前的冰冷。


    雷涛愣了愣，似乎完全没料到这样的转折。


    他挣扎地坐了起来，揉着剧痛的肩膀，喘着气说道：


    “你的选曲，钢铁洪流，没问题，骨架和旋律都可以保留。”


    “但是编排，要改成爵士乐。”


    “而且要给我，还有管乐组那个吹萨克斯的，还有钢琴……都得留出solo的空间。”


    “我们肯定不能跟他们比整齐比演奏效果……”


    “我们就得比……比那股劲儿！比我们的自由表达！”


    “得玩他们都不敢玩的东西！”


    耿教官沉默了。


    他看着雷涛那还噙着泪的眼睛，其中却有着自信的火苗。


    然后又环视了一圈，围在擂台周围的那些参加乐团的学生们。


    他感觉他好像能读懂他们的表情了。


    他们，都在期待着改变……


    好像……这次是真的能行。


    最终，他缓缓开口，像是做了一个极其艰难却又无比重大的决定：


    “好，你可以继续排练。”


    “我担任指挥，当然不变……但你来做副指挥，就负责节奏和即兴编排。”


    “水平不够的地方，我们用出其不意来凑。”


    然后他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


    “但是，就算是自由，也得要有纪律的自由。”


    “这是我们启新的队伍，自然要彰显我们的纪律。”


    这位固执的前军乐团军官，第一次地对学生妥协了。


    而后，耿教官拉着雷涛，钻入了排练室。


    所有乐团成员，甚至摄像机，他们都关在外面，就这样商量了整整一个下午。


    没人知道他们具体谈了什么。


    只是当他们出来的时候，耿教官拿着一大沓手写的谱子。


    画面，再次告一段落。


    这样的一幕当然是，引得无数直播间的观众踊跃发言：


    【卧槽！？这家伙居然敢跟教官决斗，就算是在启新实验中学里面也算是犟种了吧？】


    【明明是个音乐生，就算是被扭断手也不愿意妥协……好家伙，这鼓手真是个狠人！】


    【果然跟关校长说的一样啊，耿教官居然开始妥协了！】


    【改编钢铁洪流进行曲？还是改成爵士乐？服了服了！果然是出奇招啊！】


    【真不知道会是什么样子，怎么最后都没有一个试听啊，我还有点期待是怎么回事？早知道就该抢票的！】


    【怎么打着打着，突然就就握手言和了？我还没看过瘾呢！】


    【启新实验中学，这也算是在转型的阵痛期吧……不过，我相信，结果肯定会是好的！】


    演播室之内。


    关校长脸上带着欣慰的笑容，看向一旁的赵庆荣校长，率先开口了。


    “很显然，这位老师也在开始转变了。”


    “就如同我之前所说的一样。”


    “有时候，不需要一开始就能完全理解理念。”


    “只要方向是对的，给予他们信任。即使是在这种执行命令一般的过程中，这些老师也会开始接触、观察、体会……”


    “并最终慢慢理解，什么才是真正的‘以人为本’。”


    “这位耿教官，就是一个最好的例子啊。”


    当然，关校长可不会把所有的功劳都归在自己身上。


    理念是他的没错，但不同条件下的执行却是要求执行者的开动脑筋因地制宜，这当然很不容易。


    因此，关校长接着赞赏道：


    “毫无疑问，这是一位真正负责任，愿意为了学校和学生，去思考、去改变的好老师。”


    “能吸引到这样的老师进入启新实验中学团队。这当然，离不开赵校长的识人有术。”


    “赵校长，毫不夸张地夸您一句治校有方，完全不过分。”


    赵庆荣校长听闻，脸上精干的线条，也是柔和了些许。


    被自己视为老师的关校长这样夸赞，毫无疑问，让他内心充满了高兴和自豪。


    此刻也是清咳一声，让自己保持一贯的沉稳，自谦起来：


    “关校长真是过誉了。”


    “耿教官是一位优秀的退伍军人，执行感强，责任感重。”


    “他肯做出改变，主要也是他自己肯思考。”


    “我们学校还是在探索，还有很多需要向劳芳中学学习的地方啊！”


    而听着两位校长的花式互夸。


    王成芳教授，眼神确实无法从屏幕上定格的最后一幕挪开。


    那是耿教官与雷涛一起商量出来的手写乐谱。


    心中不免回荡起混杂着羡慕与悲哀的情绪。


    多好啊，握手言和，师生融洽，未来可期。


    但是，这样的一幕，永远不可能发生在她的衡河中学了。


    而她最终也什么都没说，只是微微摇了摇头。


    刘继发教授推了推眼镜，对两位校长的话语，作出补充：


    “还有还有一个角度，我之前没有提到。”


    “现在启新实验中学的例子，还能告诉我们一件事：先进的教育理念，并非一定要在完美的土壤中才能发芽。”


    “即便是在这样强调纪律和服从的环境里，只要赵校长这样的领导者有决心，执行者有责任感……”


    “劳芳模式的种子，同样可以找到缝隙生长出来。”


    “在这方面我可得好好表扬一下赵庆荣校长了。”


    “能将关校长的理念，应用到客观条件完全不同的环境下。”


    “还能取得这样的积极变化，显然是具有非常重要的参考意义。”


    “在这方面，你的贡献，可能不比关校长这个提出者要小啊。”


    这样一幅花式夸夸，就算是赵庆荣校长都有些耐不住了。


    如同之前的关校长一般，也是一边自谦，一边向主持人投来了求救的目光。


    而后者也是心领神会。


    立马开始引导起节目进程：


    “那么接下来。就请让我们一起关注，备受瞩目的劳芳中学的画面！”


    “三所学校之中，唯一的民乐团，其参演准备又是什么样的景象呢？”


    画面一转。


    劳芳中学的乐团，是在观众们的瞩目下一步一步建立起来的——


    社长3077，民乐社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