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第一章 说书

作品:《苟命指南:撩完王爷就跑路

    缙国,泰熙元年。


    “这天气怎么回事?雪落了好些日子了!”


    “可不是么,邻街露天茶坊被雪压垮了好几个,咱这些做小本买卖的,也是连摊都出不了了。”


    “什么狗屁瑞雪兆丰年,我看啊,来年春天能下田都够呛!”


    自入冬后,京畿的雪就没停过。


    都城门口,大雪漫天,寒风扑朔,唯独一家还在经营的茶楼虚掩着门,几个戴着绒帽的中年男人淋了一身雪,双手裹在袖子里,摇摇晃晃推门而入。


    掌柜坐在台后,算盘打得劈啪作响,瞧见走进的几人,眼皮子往上一抬,旁边虚头巴脑的小二连忙殷勤地迎了上去。


    “几位客官,里边请。”


    那三人中的一位胡子壮汉拍了拍身上的雪,道:“城中茶坊几家都关了,得亏你们这儿还开着。”


    小二领着他们往前走,边嗨嗨笑着:“掌柜的说了,今日有大事发生,只管在这迎客就好了。”


    听到这话,几人面面相觑,随后反应过来。


    “莫不是……”


    谁料这边话音还未落,一阵急促尖利的号角声刺破长空,接着,自城墙下传来呼声:


    “开城门——”


    朔风卷着石砾子般的雪,把城门轰开一道口子,碾碎了门口早已结冰的积雪。


    号角声响彻京都全境,一道乌黑的潮水正由远及近,在风雪迷障中渐渐清晰起来,尤其显眼的,是那块黑红色的旗帜,而旗帜上赫赫两字——靖北。


    天下谁人不知靖北二字,那既是这王朝百年来姓燕的保障,也是当今王朝中滔天权势的象征。


    千万铁骑入京城,挨着窗边而坐的茶楼客人把紧闭挡风的窗户推开,正从屋头探出脑袋,行乞丐帮也扒在巷口抬着眼睛偷瞟这声势浩荡的铁骑。


    “嘿!还真给那话本子说中了!”茶坊一楼看热闹的一人惊呼。


    立马有人附和,如见亲友般热情讨论着什么:“你也听荀老说的故事?”


    更多的人打着哈哈加入讨论:“本以为是杜撰,未成想是预言!当真有意思。”


    只见一匹匹西北烈马踏雪而过,而后是身披银铠的将士,大多正值壮年,高大勇猛。


    骑兵队末,步兵队前,有一人格外显眼,装束姿态与周围人不同,最是吸睛。


    那人有着极好看的五官,眉目轩朗,但其中眼神又极其锐利,他着紫袍金甲,肩缀虎头披膊,左右各一个黑甲暗卫,这是缙国亲王的典型阵仗。


    待那支裹着寒风铁甲的军队马蹄踏入城门时,皇宫的宝华殿怕是都要抖三抖。


    茶坊二楼,临街的窗户最靠里那间,如完全听不见外面动静那般紧闭着。


    叮铃摇曳的青纱珠帘后,一坐一站两个姑娘。


    站着的那个扎两只发髻,看上去年纪不过十四五,低垂着头,略显胆怯,而坐着的着月白绫衫,裘衣大氅,纤纤玉指端着白瓷杯轻微摇晃着,看上去在思考什么。


    屋外嘈杂,那女子于朦胧纱帘后殷红嘴唇微动,似乎对谁说了话。


    “你既信我,便不要再劝我,我说了不回去,你说什么我都不会想回去。”


    身旁的女孩惶惑地看向她:“小姐?”


    “一切都在我的计划之中。”沈听柳按了按眉心,将瓷盏搁在了桌上,发出轻微一声脆响。


    随后,她将头偏向窗户,抬手轻轻推开了一条缝隙。


    寒风灌入,似乎比刚刚吹得更猛烈了,发出“呼呼”的动静。


    在这刺眼刺耳的风雪中,那支铁骑渐行渐远,沈听柳眸色微敛,表情比刚才更加严肃,凝神看了好一会儿,才关上窗户。


    忽的,室内有一道难以忽略的呕哑声音吸引了众人的注意:“瞧瞧,瞧瞧!谁说书中故事多假言?这是皇帝提前做的一手准备!”


    众人齐刷刷回头,看向窗边一老翁。


    他手执一把折扇,扇面展开后,露出浓墨勾写的“荀妄言”三字。


    有人立马认出他。


    “荀老,今日可有大故事要讲?”


    老翁嘿嘿一笑,他踱着步子在众人的注视下走上书台,接着,大家你看我我看你,皆是相视一笑,默契地走到书台下落座。


    茶坊二楼便是如此,既是闲聊品茶区域,亦是听书评谈娱乐区域。


    伴着窗外不绝入耳的敦敦马蹄声,老翁扯了扯长袍,轻咳两声后开口道:


    “前情提要,先帝过世后,都说这小皇帝刚即位,连皇位都坐不稳,该如何是好?”


    “这不,先帝早有遗诏:幼帝即位,宣塞北藩王上位摄政王,辅佐幼帝内外朝政。妙哉!可这诏书刚复诵不及一日,人就赶着趟进了京畿,三千里路程……这能是未卜先知吗?”


    他说着,留下一个悬念,是举着扇子遮住半面,只留下一双伶俐慧眼扫过台下的听书人,惹得大家伙全部安静下来,听得一脸好奇。


    啪,扇面合上,老翁继续道:“且来的竟不是靖北老侯爷,这书中便写明了了,你们猜是谁?”


    众人摇头,只能猜个大概,但不敢下定论。


    京畿虽然开放,但也不过是因为现在朝廷混乱,眼下靖北军队进了这都城,怕是有朝一日会翻云覆雨,谁也不好说,也不敢说。


    这大缙谁人不知燕家人的秉性?虽造盛世,可坐在那位置上的,个个都是心狠手辣的角色。


    且不说那开疆拓土数十万里的太上皇,仅仅只是这刚过世的先帝,御宇十年间,手下便有无数条奸臣佞臣的狗命。


    现下先帝刚过世,膝下留下一个五岁小儿,这才被城中有心人钻了空当,趁着内廷混乱,兴风作浪大谈王室。


    有热闹谁不爱看?但若是传谣,怕是没什么人敢了,毕竟先帝不在了,可他的刀剑还利着——皇室宗亲靖北王,城中早传闻,靖北侯上位之日,北蛮夷挂白幡退兵三百里。


    故而大家又是好奇又是惧怕,一双双眼睛仿若钉死了在这老翁身上,这书里有几分真假他们顾不得,反正不过是只听听便罢了的故事,而这台上的人,不知是和谁做了交易,还是被有心人利用了,总而言之,是这故事唯一的知情人。


    气氛烘托到位了,老翁正欲继续往下揭晓答案,这时,一道清婉女声从台下某处传出——


    “我猜,莫不是靖北侯独子,燕豫行?”


    此话一出,台上台下无数双眼睛,一齐看向了那纱帘后,正饮茶的女子。


    老翁原是没想到会被人截了话头,这会儿许是好奇,又许是存心发难,便对她说:“不知姑娘如何得知?从何处得知?”


    茶馆一时寂静,连那女子轻轻搁下杯盏时的碰撞声都清晰入耳。


    且见她轻笑一声,随后侧过脸,纤纤玉手掀开了珠帘,边说道。


    “不过同先生一样,读过新书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