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日简欣怡已经将所有的小卡画好，夹在还未出售的那些画本里。


    跟前一批的比，她没在背景上多着墨，更注重单独人物的刻画。


    并且这批也只是画完之后，交给老林去印的，和之前那批全手绘的也不一样。


    收拾好之后，简欣怡就和老林一同出了门。


    老林前几天就挂上了闭店的牌子，今天出来，是想带着简欣怡看看最近的房子。


    街面上是越来越忙，偶尔还能听见几声爆竹响。


    出来逛街，老林也没闲着，在旁边小摊上给简欣怡买了个糖瓜吃。


    “记得小时候你最爱吃糖瓜了。连话都不会说的时候，就咿咿呀呀地吵着要吃糖瓜。”


    老李笑了笑，似乎沉浸在这美好的回忆中。


    “那时候你头发还多，我也不会扎辫子，就扎了两个冲天的辫子，街坊邻居都说跟哪吒似的。”


    一转头，才发觉闺女已经这么大了，早就过了吃糖瓜的年纪。


    “缀玉，还有五个月就要及笄了。”


    老林慈爱地摸了摸简欣怡的头，不经意间，又看到自己那双苍老的手。


    “爹？”


    简欣怡有些疑惑。


    怎么老林突然提起及笄的事情来了。


    这让她有些危机感。


    毕竟及笄就离嫁人不远了，起码在古代是这样。


    但对于嫁人，简欣怡是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


    在现代都没有，在古代就更没有了。


    不过他多多少少还是了解一些的，什么三媒六聘，门当户对呀。


    要是突然跟老林说一辈子不嫁人，恐怕也会吓坏他。


    这还真是个麻烦。


    简欣怡没说话，却听老林笑了笑，笑声却是无比落寞，却又要打起精神来鼓励自己，“走吧，看房子去。”


    两人七转八转，走的路几乎是出了城，终于是到了目的地。


    门头也不小，看起来还不错。


    可还没进门，就听见房牙子尖锐的叫喊声。


    “怎么还没到，员外老爷您可好好等一小会，我去看看。”


    房牙子刚迈出去一步，看见老林他们二人过来，脸上的表情一瞬间变得极为和蔼可亲，朝着员外老爷谄媚道，“来了来了。”


    简欣怡不经意间皱了皱眉。


    两人往里走，此处便是屋子前院，视野开阔，还配着两颗树，只可惜凛冬时节，光秃秃的，不知道是什么树。


    员外见两人往里进，慢悠悠地从正厅的太师椅上起身，瞧着两人进门。


    正厅地方倒是不大，不过桌椅茶几一应俱全，一水的乌木，木纹清晰可见，摸上去也不喇手，光滑地很。


    他们看房子时，房鸭子一句话都不讲，只是兀自站在员外老爷身边，吹捧了好一阵。


    “这地方可不好找，本是个姑苏商人在京城行商的歇脚处，后又辗转几户人家，现在空置无人，真真是员外老爷废了老大力气才寻来的宝地。”


    老林微笑着点点头，拱了拱手，“多谢曹员外。”


    “哪里哪里，林掌柜愿意把后屋出让，我们互相帮助，不过是举手之劳。”


    曹员外眯着眼，脸上笑意却并不明显。


    简欣怡看着眼前的曹员外，他和曹家旭长得并不完全一样，多了几分圆滑，也透露不出什么喜恶之色。


    几人接着进去看房子，里面院子不大，左右东西各一间房，中间是灶台连着柴房，很经典的独院样式。


    确实挑不出什么错处。


    只不过这员外之前派侄子来书肆□□那么多次，现在真的这么好心介绍这么好的房子给他们住吗？


    还只是置换，不要钱。


    简欣怡还在想这其中的利害关系，却听曹员外开口道：“二位若是满意，就在这上面签字画押即可，我也赶紧回去，不耽误二位时间。”


    她听这话，转头瞧见房牙子的神情，也是这般平静，并无其他，只是轻轻皱了皱眉，帮着员外搭话，“是呀，过了年关，这样好的房子可就难找了。”


    这般催促，难道真的有什么没注意到的地方？


    老林瞅了瞅简欣怡，抬眼示意，“你觉得如何？”


    她对坏人总是留个心眼，可这套房子怎么说也没什么可设计的地方。


    还是独门独院，隔音采光都是过得去的。


    又把那房契仔仔细细地瞧了瞧，确实是一点问题也没有。


    简欣怡此时也是犯了难。


    房牙子看两人磨磨蹭蹭地，脸上的表情倒是有些不耐烦，开始催促道：“尽早签好，年前还能搬过来，过个新年。”


    说话的语气倒是不那么尖酸刻薄，想必是员外在此的缘故。


    老林咬咬牙，做了主。


    “签吧，有什么问题再解决。”


    说罢，拿过红泥盒子就画了押。


    画了押，房牙子便立刻眉开眼笑，拱手作揖，“恭喜恭喜林掌柜，乔迁新屋。”


    曹员外也是肉眼可见的松了气，跟着拱手，“林掌柜实在爽气人，静待林掌柜交接。”


    “好，等搬完家就跟您讲。”


    几人又是和和美美地恭维一番，简欣怡乐得不参与。


    等到人都走后，她才和老林商量，“我们什么时候搬过去？”


    “咱们东西也不多，这边看起来也不怎么需要收拾，咱们就一点一点搬吧。”


    两人一路回家，什么也没说。


    回到书肆，老林先是整理了好些碗筷，又装起来了好些书法作品，前前后后叮啷咣铛的。


    简欣怡这边先收拾的就是书桌，把原稿都放在一起之后，妥善放好，再翻开几个抽屉，她从衣柜里拿出来个包袱，开始把东西都放在一起。


    最先映入眼帘的就是那枚手炉。


    那是她第一次和他说狠话的时候，也是她第一次和他说真话的时候。


    后面的那几次不是半真半假，就是全假。


    有时候连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希望两人没有什么边界，还是希望两人面前是一条永远跨不过去的鸿沟。


    后面又相处久了，说真话的机会越来越少。


    她也是越来越忍不下心。


    其实钱元能够尽早想明白，对他而言也是一种好事。


    简欣怡叹了口气，将手炉放进了包袱里面。


    剩下还有一些零碎的小东西，也一起放进去。


    又将衣柜的衣服叠好，一直收拾到天都黑了。


    再过了几天，直到腊月的二十七。


    今天老林也跟着告了假，准备开始搬家。


    东西还是有些多的，他叫上之前卖肉的老徐，把平板车借了过来。


    简欣怡跟着老林坐上了平板车，从巷子口出发，直奔新房子所在的。


    赶车的老徐呵呵笑着，“年前你还带着闺女坐着车求医问药呢，现在都换大房子了。”


    老林倒是不显有多高兴，故作高深的说了句。


    “否极泰来。”


    兴许是路上太吵，老徐没听清，他大声嚷道，“什么鸡？”


    老林十分无奈地看了简欣怡一眼，随后释然地笑。


    “请你吃白水炖鸡。”


    “哎呀，那太好了，还能吃上新家的第一顿鸡。”


    老徐哈哈地笑着，跟着指示到了新家。


    还没进门，老徐看着这门口的大院子，就感慨道。


    “哎呀恁娘，你这宅子这么老大。”


    老徐一脚迈进去，用手比划起来，“这树这么老粗，有年头了。”


    “不算大，不算大。”


    老林面上不显山不漏水，心里倒是可适用了。


    简欣怡头一次见到老林飘成这样，转过头去偷笑。


    “缀玉，别磨蹭了，快来把东西搬进去。”


    “来了来了。”


    三人刚将牛车停好，结果牛非要吃屋后的枯草，一股牛劲，整个平板车都咕噜咕噜地向前走。


    “哎哎哎。”


    老徐率先把缰绳给拉住，又定了个木桩子，牛才停在草地上，哞哞地吃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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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哎呦，我的书。”


    老林赶紧把掉地上的书给捡起来，拍了拍上面的灰尘。


    简欣怡也跟着老林一起捡。


    这时候忽然又刮来一阵大风，牛车又是一顿摇摆，连牛都站不住脚，踉跄了好一阵。


    几个人赶紧把东西捡好，放回到屋子里去。


    一股脑抱的东西太多，风又大，一道绿影闪过，不知道什么东西被吹落下去。


    简欣怡哎了一声，回头看时，却听到老林催促。


    “快进来，外面风大。”


    简欣怡知道先进来，没去看那掉的东西。


    几人把门窗一关，还是呼呼的风声，不绝于耳。


    “算了，先吃饭吧。”


    刚搬完家的几人饥肠辘辘，就等这老林说这句话呢。


    柴房里还有些旧柴火，摸着还没受潮，简欣怡将柴火一添进去，炉子里的火蹭一下冒出来。


    热锅粮油，几人闻见柴火味道饿得更快，炖鸡估计是来不及，老林飞速将葱姜末放下锅，随后把本来炖鸡的材料一股脑的下去炒。


    热油爆出老土鸡的香味，淋着锅边，老林又淋上去点芝麻油。


    一顿饭吃得几人是回味无穷，连周围的风声都不太能听得到。


    “老林这手艺，快超过我了。”


    徐叔大口大口地吃着炒鸡，边吃还不忘便赞叹。


    老林自是驳斥他，“净说瞎话。”


    “嘿嘿。”


    几人闷头吃着，忽然老林撂下筷子，问了这么一句。


    “话说，老徐，你认识之前街东边头，那家媒婆不？”


    一听见媒婆二字，简欣怡也不得不慌张起来，吃饭的速度都慢了不少。


    老徐听见他问，也停下筷子，一手托着腮，回道。


    “街东面的胡婆子，现在也不知道去哪里干了，早都不在这边。”


    “之前他儿子来买书，我都没认出来，早知道就给他了。”


    老林有些落寞，没提起后面那句。


    老徐左右看了两眼，见他没说，自己也不好意思提。


    “不过过年是要买点东西，刚二十七，我村里二姑妈就上门来送东西，我都没回啥礼，就送了几根猪腿子”


    简欣怡听着点了点头。


    老林也跟着迎合，“是该卖点东西，添添宅。”


    “说到这个。”


    老徐从破旧的裤子中掏出几张银票，伸手就要递给老林。


    “哎，你这是干什么？”


    又是一番成年人的拉扯，好说歹说老林才收下这笔钱。


    简欣怡远远地看着这一幕，像是回到了小时候。


    几人吃完又收拾一番，洗的洗涮的涮，又忙活到下午。


    她对新家有些地方不太熟悉，便和老林讲，想去周边走走逛逛，老林也就随她去了。


    简欣怡出了门，一直走到巷子口，这里没几户人家。


    出了巷子口，便是一条笔直的大街，周边都是些买蔬果的摊贩。


    再往前，就是鸿宁巷、洪城巷、跟着就到了东街。


    相较之前确实是远了一些，不过院子大了。


    哪怕再来两个都是够住的。


    等等，她怎么会有这么危险的思想。


    简欣怡拼命地摇了摇头，试图清除这种二次元世界带给她的影响。


    一进东街，她率先买了碗酒酿圆子，之前没得空来吃，想了好久，现在终于有机会品尝一下。


    甜酒酿，香桂花，嫩蛋液，吃多少次都不会腻。


    吃饱喝足，简欣怡边走边逛。


    不过这次她上街，也是有目的的。


    顺着街面，她到了园园家的胭脂铺。


    胭脂铺里更是人头攒动，来来往往都是一片脂粉香味。


    她偷偷混入其中，看着旁边的架子上，果然空空如也。


    看起来这次试水挺成功的，不过感觉真正能被安利到的人还是比较少。


    毕竟大家是随着脂粉走的，买的画本也只是赠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