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欣怡余光瞟过四周，巷子周围都是些布袋之类，就连手上的珠钗也被人夺了去。


    怎么办，难道要弯腰捡脚边的砖块？


    正当她近乎绝望之时，却暗中瞥到一名弓箭手仍在搭弓。


    有了！


    她奋力一喊，“金吾卫大人，不用管我。”


    说罢，整个人往弓箭手的那侧拱去。


    只要那弓箭手能够射中他身子就好，她便能让凶手落网！


    可两人距离太紧，简欣怡没能完全挣脱开。


    她紧紧地闭上了眼。


    “你.......”


    那人似是没有预料到她会突然挣扎，刚要加紧手劲，却见一只羽箭穿云而来。


    千钧一发之际，他却奋力将身前那人推出去。


    正中胸膛。


    鲜血直直地涌进简欣怡手心。


    简欣怡完全没想到那人会将她推出去，正要惊呼时，却正见他中箭倒地。


    “小......琴。”


    那人直愣愣地望着手中的珠花，眼泪顺着眼眶直直留下，与满地的鲜血混为一体。


    还没等她反应过来，那人手臂垂直落下，咽了气。


    珠花掉落，装饰的珍珠四散奔逃，滚动之处尽是一片血迹。


    鲜血越流越多，逐渐浸染简欣怡的整片衣裙。


    她机械一般地看着面前倒下的这人，又抬起了自己的双手。


    刺眼地红。


    逐渐地，那如鼓擂一般的心跳重新袭来，她强忍住颤抖的双手，试图重新站起。


    可双膝完全没有任何力气。


    她终于忍不住，痛哭出声。


    眼泪与鲜血越混越多，逐渐分不清边界。


    “缀玉。”


    钱元见变故突生，连忙上前抱住她。


    她满手鲜血，不敢碰他，本想倚他后背站起，却也是没有一丝力气。


    “他死了。”


    简欣怡声音格外颤抖，听得她自己都有些认不出。


    钱元轻轻拍着她的后背，安抚着她，"没事的，他已经死了。"


    “可他，是为了......”


    是为了救她而死的。


    她不敢说出后面的半句话，谁也不敢相信凶手的真心。


    连她自己都不敢。


    可那一瞬间的动作，骗不了人。


    她望向那人的眼眸，早已没了生气，也不能回答她的问题。


    钱元看她眼神飘忽，生怕她再度受到刺激，“缀玉，先起来。”


    她十分努力扒着钱元的双肩，猛然一站。


    眼前一片黑濛，晕了过去。


    “缀玉！”


    钱元感受着肩膀上沉睡的人，头一次慌了神。


    他赶紧将人双手抱起，回头朝身后的人吩咐道：“你们，看好这里别让人过来，派人去通知大理寺。”


    钱元命人将车驱使到府中，将御医请了过来。


    御医见这满身鲜红的景象，吓得不敢大声喘气。


    略一把脉，发现竟是惊吓过度，休息几天便好，下了方子之后松了一大口气。


    可钱元还是不放心，又让命御医仔细检查一番，确定无碍才放御医回去。


    衣服都沾了血，府中婢女的衣服也不实穿，趁着熬药的空档又去买了些衣裙。


    等熬好药，换好衣服，他才意识到自己的心思太过慌乱。


    眼前的人仍在熟睡，丝毫不知道他所做的一切。


    他在床头静静地坐着，一手扶额，直坐到深夜。


    简欣怡到了后半夜，才缓缓醒来。


    眼前仍是熟悉的豪华卧室，只不过斜着插着的换成了红梅。


    她刚转醒，脑中仍是那人为她挡箭的画面。


    “姑娘醒了？”


    王府的侍女看到她转醒，赶紧去通知主子去了。


    简欣怡慢慢从床间起身，却发现自己被换了上一身新衣裙。


    粉红色的薄纱清透，在外间活动还有些冷。


    她给自己倒了杯水，看向外面的天空。


    月已上中天，清辉洒向地面，正巧落在门口那人的肩头。


    简欣怡看他急匆匆过来，略歪着头，有些不解。


    此时她青丝未挽，比起平常随便一扎就出门，反倒成了从未看见的景色。


    浅粉色的衣裙，映着月光，颇有些若隐若现的意思。


    她比一开始见时，身体好了不只一点。


    钱元的脚步微顿，似是想把这画面永久珍藏起来。


    “你怎么站这里？”


    他大步进去，将门关了起来。


    “又着风怎么办？”


    简欣怡摇摇头，无奈地坐了回去，问道，“那人......解决了吗？”


    “嗯，交给大理寺了，有你我二人的证据，还有其余学子的证词。”钱元拿过杯盏，倒了一壶水，却是凉的。


    "怎么凉的还喝？"


    他赶紧把房中炉火升起，“若是府上有人怠慢，你尽管同我讲。”


    简欣怡轻轻的瞥了他一眼，低头道：“不用，我好了便回去。”


    看钱元刚想辩驳什么，简欣怡率先转移话题，"其余学子什么证词？"


    “说赵华忠帮着宋侍郎找下家，承诺交了钱便能为官，结果全部被他二人中饱私囊。”


    倒是与她想的差不多。


    钱元叹了口气，“这案子尘埃落定，倒是害苦了你。”


    简欣怡没接话，也是不知道怎么接，脑子里还是一团乱。


    “你才刚醒，这又天黑，不如再歇一日，明日一早便送你回去。”


    他接过她的手，指尖一片凉意，“先将身子养好些。”


    简欣怡点点头，也觉得思绪凌乱，有些虚弱，又躺回榻中浅眠。


    只是脑海中画面依稀，怎么也睡不着。


    她不知浅眠多久，却听闻二人在房间内的说话声。


    “娘娘同我说，您想将这民女纳妾怎么着都成，可也要等正妃之位定下来之后，再提此事。”


    “我只是救人，没有纳妾之意。”


    “殿下若是这样最好，老身这就回去复命。可若不是这样，殿下也要掂量掂量，自己做得孰轻孰重。”


    不知过了多久，屋内又恢复一片寂静，简欣怡忍不住翻了个身。


    她一向不是耳聪目明的人，可此时身边的呼吸声却听得一清二楚。


    他轻轻抚摸着她的额头，本该克制地试探温度，手却不受使唤地往后摸去，摸到她柔顺的头发。


    随后，一阵脚步声响起。


    简欣怡这才睁开眼睛，屋内空无一人。


    黑暗的房间几乎不可视一物。


    可就在刚才，她仿佛看见了钱元的心意。


    她们二人，再有拉扯，定是两败俱伤。


    天色朦胧，简欣怡随着一阵鸟鸣醒过来，刚要下床，两个侍女同时过来将鞋放在脚边。


    一路被人伺候着洗漱梳头穿衣，她着实有些不适应，赶紧让她们下去了。


    随后往梳妆台前一坐，盯着自己看了半天。


    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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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估计老林来了，估计也认不出他亲闺女。


    头上光绒花便簪了五朵，再加上两旁的珠钗。


    沉得动不了。


    门外一阵脚步声传来，她还以为是两位侍女，转头却看见一个老妇人。


    那妇人略一点头，吩咐后面的人把东西呈上来。


    “听闻姑娘醒了，皇后娘娘惦记姑娘身子，特命我拿来十两银子，供姑娘贴补。”


    坏了，这是走到经典剧情了。


    拿着这十两，离开我儿子。


    简欣怡看着这红布托起来的十两，有些恼火。


    人家都是千两百两，到她这怎么就十两？


    可她没资格摆谱，十两够她和老林好好活个三五年的。


    她笑意盈盈地接下，“娘娘的好意我心领了。”


    刚要拿过来，那婆子却收紧了手劲。


    “还望姑娘收下这银子，也别忘了办事才好。”


    “那是自然。”


    简欣怡义正言辞地表态，“殿下身为典范，见义勇为，我怎么会以男女之事揣测殿下呢？”


    那婆子瞧见她这见钱眼开的样，冷哼一声，“姑娘明白就好。”


    说罢，一刻都不愿多呆，转身离去。


    只留下简欣怡瞧着那十两银子犯难。


    留下是不可能留下的，退回去更是不可能。


    花了又良心难安。


    还真如烫手山芋一般。


    她思考了好一阵，甚至想到捐给大理寺。


    但感觉都十分古怪。


    肉丝粥的香气断断续续传来，她趁热尝了口，和之前的无差。


    不等她吃完，钱元大摇大摆地走进来，身上不知什么时候换上的淡蓝常服，坐在她旁边，“今天荣姑来过？”


    简欣怡蒙着头吃了两口，点了点头。


    “她没说什么重话吧？”


    “没有啊，还给我银子了呢。”


    简欣怡眨了眨眼睛，“不过这钱我不收了，就当还你当初借我的。”


    又把这烫手山芋解决了，又还了钱元的人情。


    真是个一举两得的好办法。


    钱元乍一听没觉得有什么奇怪之处，越思考却越不对劲，“我母后给你的钱，还给我？”


    “不行吗？”


    简欣怡讲出了深藏心底的念头，“反正人家娘娘是给我的，我想给谁就给谁。”


    钱元无语凝噎，憋了半天说了个。


    “行。”


    简欣怡一听这话，笑意盈盈地看着他。


    “那我如今，可算将欠你的都还清了？”


    她笑起来，头上的珠钗随之轻轻颤抖，激起一片金玉撞击之声。


    尤其是那枚娇小的金丝红宝蝴蝶，展翅欲飞。


    可耳边荣姑的声音又响起。


    “娘娘同我说，您想将这民女纳妾怎么着都成，可也要等正妃之位定下来之后再提此事。”


    夫子曾训，前人之爱蝶，终日囚其笼中，蝶奋力展翅，力竭而亡。


    他再抬头看了眼颤抖的蝶，正巧与她四目相对。


    “你还在算账啊？”


    简欣怡十分震惊，这位殿下真是一分一毫都不愿意让她。


    “没算帐，算不明白。”


    心意怎么能算的明白。


    钱元撇过头去，不再看她。


    简欣怡点点头，她虽不知钱元为何沉闷许久，但昨日的对话她也是听到过的。


    对他而言，不能做主的事情不比她少。


    “那就当我们，两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