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4.第20章

作品:《情生贱骨

    边悯花了半个礼拜将庾老板的事查清,当初伤人的是一群山贼,来自各方壮汉,汇成山龙寨,坐落于下关中的必经道上。


    山龙寨长期拦路抢劫,打家劫舍,草菅人命,因这一大片所处位置刁钻,偏僻,且难攻易守,百姓很难走到省府报官,即便有人报官,官府也很难处理。


    边悯办完事回来,没看见印蕴,一问才知印蕴在公主房里,穿廊进来,遇上席君,席君两只眼睛发肿,有意无意瞪他。


    顺目光看回去,席君心虚眨眼,垂下头,别身让路。


    “他也是你们锦衣卫的?”乌云指门口。


    印蕴道:“不是,他是东厂的。”


    “哦,这样啊,”乌云抱手,靠在床头,边悯同印蕴讲清案子来去,乌云静静听着,顺便观察边悯。


    边悯说完,乌云也观察完。


    她道:“这衣裳我越瞧越眼熟,那会儿我救我相公,就看见穿你们这种衣裳的人。”


    边悯今日穿的是东厂的衣裳,一件普通的窄袖贴里。


    “纹样像,连帽都不多。”


    东厂服饰上纹样有讲究,印蕴招招手,边悯便走到她身边,好让乌云看清他衣下纹样。


    动作自然流畅,乌云眼神在他二人间打转,随即上手抻边悯的下袍,他皱眉,不适地后退半步。


    乌云没注意到边悯异常,仍旧在拨弄手上衣袍,边悯带着求助望印蕴,印蕴不满咂嘴。


    印蕴双手过来,拉抻边悯下袍,“您坐好就行,卑职给您抻衣。”


    乌云脚上有链子,边悯站得又远,她得探身子过来,印蕴给她抻衣,她方便不少。


    “不可能记错,就是这纹样,”乌云肯定。


    边悯做事稳妥,通常不出错,查到是山龙寨,那自然就是山龙寨,乌云又说见过这衣裳。


    “那多成是梁去华那贱人买通山龙寨,”印蕴放下衣袍,拍拍边悯肩膀,“你先出去,我和公主说两句。”


    边悯点点头。


    印蕴向乌云讲了大致,包括梁去华是谁,为人,行事,以及粗略的和她的过节,和提督的过节。乌云是聪明人,一听就懂,这位前掌印就算死了也要给印蕴添麻烦。


    “你们的过节还真是不少,”乌云嗤地笑出来,“但你还是得去砍山龙寨寨主的头,不然我就去告御状。”


    “行,”印蕴一口应了,“砍下他头颅,您就得跟卑职回京,见万岁,至于回剌王如何安排,那是万岁处理了。”


    乌云亦答应印蕴的要求,可这么多天她看出来了,印蕴是个狡诈人,担心印蕴使什么歪法子坑她,她叫停要走的印蕴。


    “怎么?”


    “你要是有什么要求,不过分的话,我也答应你,我只要你守诺。”


    印蕴缓缓眨眼,想了会儿,“那确实有一桩事,卑职没资格跟万岁讨,公主您倒是可以。”


    “去,去请医!”屋外突然有人大喊。


    印蕴推开窗,“怎么了?”


    “回印指挥的话,边公公方才在房门呕了血。”


    印蕴哦一声,放下窗。


    乌云问:“他胃有疾?”


    “差不多吧。”


    “生来就有,还是后天形成?”


    “后天,他总应激。”


    “听起来像被逼出来的毛病,”乌云翘脚玩,带动链子一阵响,吵醒了内房的庾老板,她跳下榻,往内房去找他。


    掀开内屋门帘,乌云转过头,俏笑着:“印指挥,这种病不好治,多半算心病,结果蔓到身子上。”


    “您了解?”印蕴跟上去,站在门帘外。


    乌云探个脑袋出来,“你帮我砍那寨主的人,再砍五个当家的头,我就替边公公治,画堂客栈外那家医馆,您听说过么?”


    印蕴弯眼,无声笑起来,她颔首,“卑职明白了。”


    山龙寨上下约百余人,寨主一人,当家五人,在寨中各司其职,个个都是江湖人,擅刀擅剑。


    印蕴交代边悯不要乱跑,看好乌云,没有告诉他她要去哪里,他不追问。


    印蕴一个人也没带,带人反而耽搁她行动,她只打算砍寨主的头,五个当家很难砍,她暂时不想把命送出去。


    闯到寨子里不难,她闯过别的寨子,也砍过寨主们的头,寨子里一般很富裕,她扔菩提子时,不止一次扔到寨子。杀人放火,谋财害命,是她最拿手。


    雨下起来,浇湿陇阳县。


    印蕴下马,等了会儿,没等到雨停,她作罢,抬步往山上去。


    “印指挥!”席君冒雨跑来,拉她窄袖,“您真要去啊?带上我吧。”


    “你又在哪里偷听的,”印蕴捏她脸,她嗷嗷叫起来,印蕴哼着撇开头,“这么点疼都受不了,还带上你,赶着送命不成。”


    席君急着证明自己,“可好歹我也是有功夫在身,多一个人不就轻松几分吗?”


    她还想再说,却被印蕴一把拎上马,用绑乌云的方式绑她,印蕴一拍马,马嘶鸣几声,抬脚跑起来。


    印蕴的马顽劣凶悍,跑起来不要命,磕得席君头晕眼花,还没入城,席君猛地挣扎,马抖身,她身上还有绳子绑着,便成了悬吊。


    席君用刀割开绳子,马踢她一脚,滚进雨泥里,印蕴入了锦衣卫,性子自然会变,可对她太天差地别了。以前的印蕴温和宽容,如今的印蕴大变样。她将一切归咎于另一个人,把印蕴性情的转变归咎于他,把印蕴的冷情归咎于他,把所有归咎于他。


    印蕴怎么都不肯受她好,也无法确保印蕴是否能活着出来,席君逐渐冒出疯狂的主意。


    她不服气地砸地,溅起泥点子,紧咬起牙,瞪向四周,倏然吭哧爬起身。


    阴云压得低,山龙寨坐落高,像和天边连接起来,印蕴还没进去,谋财害命之前,她习惯先试探,要么活要么死,总不能活着被抓。


    她盘算着,突然听到尖叫,她一把抓住人,“你们怎么了?”


    那人额角沾血,他害怕得哆嗦,“方才山上掉下个东西,砸了我头,我抬头一看,山上竟然在掉尸体!山龙寨作孽,又杀人!”


    他掏出砸他头那玩意儿,“你瞧瞧,还是东厂的人,我看这里一个官府的人都没有,只能去陇阳县里面报案了。”


    打眼一看,这是张牙牌,是边悯的。


    印蕴登时两眼泛黑,怒气灌到胸腔,将要喷出,她平稳语气,“我是锦衣卫的,你把牙牌给我就好,不用去分司报案,我来处理。”


    他忙道好,递还牙牌。


    山龙寨尸横堆叠,血融水一起淌下来,山上成炼狱,血水无穷尽,印蕴走上去时,基本看不到活人,走到最里,也没看见人。


    侧边扑来人,她轻巧闪开,拔出背后单刀,瞬间血溅满身。


    一路上来印蕴被气得脑子发涨,她没见过边悯功夫,不清楚他状况,她入山寨的事压根没给人说,只有席君偷听赶来。


    她都不用细想,就知道席君在中间添油加醋多少。


    印蕴一路向内,左右只有断头残肢的人,血沿过来,浸湿她靴底。


    她在寨子堂屋最里面找到边悯,他满身都是干掉的血,衣裳硬一块软一块,背对她,割着什么。


    印蕴上前,边悯像发了癫,不辨来人,刀向她砍来,她别身,把他朝柱边猛踹一脚,撞到后腰,他闷哼趴下,脸着地。


    印蕴抓起他头发,抬手使劲扇他,打偏他头,这巴掌令他清醒,他甩了甩头,扑到印蕴怀里,身子大幅度地作颤,慢慢的,她听见抽泣。


    持续不绝的哭声漫出来,印蕴听他哭也不消气,把他从怀里掐出来,凶骂着:“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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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又犯病,没把握我怎么会过来,蠢得不行。”


    从怀中出来,露出泪涟的面容,窘迫也跟着泪一同出来,边悯伸手扒拉掐在他脖上的手,扒拉开,又扑回去。


    “席君说你叫人埋伏,怕你真出事,”边悯颤巍巍抱住印蕴,用力抱她精窄的腰身。


    “你太小看我了,边悯,”印蕴感受到胸口温热湿黏,是他呕了血。


    她检查他身上,到处都是刀口血口,“我事先就跟你说了,好好待着,你要去听别人胡说,你连我也不肯信?”


    身前发出絮絮的哭声,没有辩解。


    回锦衣卫分司,边悯撑不住,晕死几天,印蕴被他气过头,不愿意见他,她把乌云要的东西给乌云,乌云承诺过,拟一份药方给印蕴,印蕴看也不看,把药方和他的牙牌甩在边悯房里。


    席君被东厂拿下,押在东厂番役那边,边悯不开口就不放人,印蕴要不回来。


    等到边悯醒来,一行人带上乌云和庾老板返京,席君下了东厂狱,陈放了解情况后也没办法,只能跟印蕴多嘱咐几句。


    乌云见了万岁,急书信给回剌王报现状,乌云打算在大姒多待些日子。


    入冬月,二九天鹅毛大雪覆压京城,寒人骨髓,在这样的雪日,回剌王朝见万岁,贡上回剌珍物。万岁赐其中一些给印蕴,还有一小部分赐给边悯。


    新年,万岁宴请朝臣、八方王臣,宴时,乌云表演一出,万岁高兴,问她想要何般赏赐,乌云趁此,求万岁宽恕西北罪民。


    新年瑞雪,各方安定,国内昌盛,万岁不仅答应乌云,还特赦天下。


    印蕴早已提前安排人,接边家人回京。


    她离开年宴,氅衣披风上堆满絮雪,走到宫中冰池,沉默站立。


    “怎么在这里站着,”乌云递印蕴一盏酒,“尝尝,我父王从回剌带来的烈酒。”


    烈酒入喉,辛辣在胸腔炸开,印蕴喉咙发紧,浑身发烫,脸也跟着发烫,她道:“好酒。”


    “你向我要两桩事,我都做了,你可别坑害我,”乌云说。


    “卑职不敢。”


    乌云往嘴里灌酒,热汽从她口中蒸出,她爽朗地笑,“印指挥,我刚才去万岁身边,和他讲了几句话。”


    印蕴轻轻挑眉,示意她继续说。


    乌云道:“你们万岁虽固执,却不淹没人才,你前途无量,一些小事,只要别闹太过,他不介意。”


    乌云没藏话,印蕴看向她,她笑笑,冲印蕴挥手,“走了。”


    印蕴不守岁,也不再去佛堂,等到初一给家人们上香就是,能少见他们就少见。


    躺回印府,她在榻上昏昏欲睡,烈酒后劲强,现下头重脚轻,晕得不知去向。


    榻外有窸窸窣窣声响。


    印蕴睁开眼,把边悯的软枕砸出去,她凶他:“滚开。”


    “我不,”边悯爬进榻,帐中满是印蕴的酒气,印蕴歪靠在床围,他一进来,她就扇他。


    印蕴啧嘴,“不听话的东西。”她掀被把自己裹成卷,背对边悯睡下,不再理他。


    “你理理我吧。”


    无人作答。


    边悯小心翼翼靠近,贴在印蕴的被子后,哀求她,“不要生气了,我以后真的都听你话。”


    他讨好地呢着,“你是不是不要我了。”


    “你真的不理我了吗?”


    “你骂我一下吧。”


    “……”


    边悯念了很久,他绝望,印蕴好像真的不搭理他了,然后,他听见了印蕴睡着时匀浅的呼吸。


    她压根没听他说话。


    印蕴没有给他留被子,还把他的软枕丢了,他默默把软枕捡回来,不能扯被子,因为被子卷在印蕴身上。


    边悯只好贴在印蕴背后,安安静静地躺在她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