猜想的生气和质问通通没有，牧野软着嗓子，“好，我听你的。”话语里无尽的亲昵与服从。


    他望着他，目光似有实质的温度，潺潺地、毫无保留地流淌着暖意，一种近乎虔诚的专注。


    秦初垂眸，下颌绷出一道生硬的线条，“我只是提醒，你也有你自己的判断。滚回去。”倒头趴在桌上。


    深呼吸中，牧野携带热气和白茶香凑近，“不要生气，我喜欢听你的。”


    秦初闭眼假装睡着。


    牧野脱口而出，没有滞涩的答应，化作一种沉甸甸、酸涩的郁气堵在秦初心口。


    在人造黑暗里不知趴了多久，他听见包装袋窸窣声，路久困惑声：“你给秦初买啥了？”


    牧野压低的声音，“摔倒的赔礼。”


    “啊？”路久惊讶牧野的脑回路，“不要紧的，大家都是同学没必要这么客气，秦初不是小气的人。”


    “我不需要，你拿回去吧。”秦初抬头道。


    牧野笑道：“你早饭也没吃，收着吧。”袋子里是秦初常吃的面包和牛奶。


    和过去有关的一切都让秦初心烦：“我不需要。”


    牧野依旧好脾气地笑着：“不吃早饭对身体不好，反正也没多少钱。”


    路久观摩整个始末，觉得秦初这少爷脾气有点大：“对啊秦初，牧野买都买来了。”


    牧野笑盈盈将包装拆开，牛奶插上吸管。


    秦初决定封路久为和平大使，专门建设和谐班级，拿出手机道：“收款码发我，钱转你。”


    解锁就是好友申请界面，“加我微信吧。”一把将路久拉过来，“我们也加个微信。”


    秦初哼笑一声，就不加。


    快速扫码申请，转钱，删除一气呵成。


    就不加！


    牧野不可置信盯着红色感叹号，他抬头，要喊路久，却见秦初咬着吸管对他笑得眼睛亮亮，特别好看。心像是泡在春日湖水，牧野也跟着笑了。好嘛，不加就不加。


    总会加上的。


    “就是嘛，大家都是同学，我们小事化小面包。”路久揪一块秦初的面包，为自己机智化解同学矛盾点赞。


    物理课上，班上睡到一大片。


    秦初呆愣愣坐在，晕碳。他茫然然盯着三四个背影前桌，脑里一闪而过，哪来这么多牧野？


    秦初晃晃脑袋，盯着唯一的背影找好角度放弃挣扎到头就睡。


    唱独角戏的物理老师决定唤醒一个沉睡的幸运儿：“这题找人来做。”


    一瞬间，醒着的人默契低头，睡着的同学在同桌肘击中装模作样写写画画。


    “没人会吗？那班长？！”小老头视线一瞥，震惊发现秦初睡得香甜。


    发生了什么？怎么秦初也睡了？自己讲课真的很差吗？


    小老头强行稳住：“前面的同学，把班长喊起来。”


    “老师这题我会，秦初身体不舒服让他趴着睡会吧。”牧野站起来讲解了正确答案和关键思维。


    小老头乐的点头：“哟不错，咱们班还转来一个学霸。”


    “还有秦初啊，身体不舒服要去看医生，不要带病上课。”他就说嘛，他上课还是挺不错的。


    “嗯，我会提醒他的。”牧野坐下。


    秦初无知无觉，睡得像吃了安眠药。


    下课秦初依旧睡，同学打闹间不小心撞到他桌子。


    失重感骤然惊醒，秦初愣愣看着他们。


    “对不起班长”，两人急忙道歉，“你身体好些了吗？还是不舒服就请假吧。”


    秦初不明所以：“我没有不舒服。”


    “啊？牧野跟小老头说你身体不舒服，让你多睡会。”


    “小老头喊你回答问题，结果看见你在睡觉。”


    两人一唱一和还原事情经过。


    “哦，我没事了。”秦初神情复杂看向前桌空位，自己也用上牧野不学习的借口。


    季遥翻出一手薄荷糖放秦初桌上，“提神的，下堂梦姐的课。”


    秦初剥开一个放在嘴里：“谢谢。”


    “对了，你跟牧野之前认识吗？”


    薄荷糖直接咽下去，秦初淡淡道，“没啊，为什么这么说？”


    “随口一问。”季遥嘿嘿笑，“没关系，不认识也好玩。”


    “感觉他对你挺不一样的。”


    秦初不知道什么好玩，只想别再提不一样，“都一样。对了，联考是不是快到了？”


    “是的！快了！有信心考进校前五！”季遥瞬间切换注意力，单手握拳加油打气。


    “我相信你！”快看书学习！快复习！


    “你俩有病吧，通知都没下来就要考试了。”路久正小游戏玩得起飞，被他俩一喊撞树上死了。


    季遥目光又落牧野桌上，“牧野成绩挺好的啊，”双手合十拜天：“老天保佑我比他厉害。”


    “牧野？”秦初重新剥个糖，“老天不保佑你也比他厉害。”老天还是先保佑他考上本科吧。


    秦初忧愁叹气又被吸入的凉气辣得哈哈。


    “没有吧”，季遥拼命将上扬的嘴角扯下，没想到自己在秦初心中这么厉害，“他也挺厉害的，都答出小老头的问题呢。”自己也只算出一半。


    “这不正常吗。”送他的本上都是典型题。再说，就算是智障也要会点题吧。


    季遥看着试卷上标注的A大压轴题：？？？


    季遥云淡风轻：“哈哈，是啊，是挺正常的。”是的！她就是这么装！


    专门买来的咖啡递给秦初。牧野手搭在秦初桌上，目光如同疾风扫过季遥全身，嘴角勾着一抹社交性弧度，“抱歉，我有些记不清你的名字了。”


    “季遥。”她大大方方道。


    “哦季遥，”牧野紧绷的手腕松弛下来，眼神回暖，“我知道，你成绩很好，是学霸。”


    新来的转校生不认识她却知道她成绩好，季遥瞬间定下攻受，“谢谢！你物理也很厉害。”


    “不不不，我成绩不好，只是刚好看过答案。”牧野连连摆手，不安望着秦初。


    秦初心里叹气，看，他就说。在牧野求助中准备解救被学霸夸赞的学渣。


    他正要张口，“班长，时清妍找你。”门外一个男生挤眉弄眼喊道。


    路久犯贱起哄，“听说校花喜欢你哎，不会是找你表白吧？”


    秦初脖颈关节无意识转动，抬眼撞进牧野眼里深处翻滚的暗流。


    季遥警告道，“嘴巴闭上别乱起哄。人家有说告白吗你就鬼叫。”


    秦初心虚错开视线，就在他想张口解释的瞬间，一股更猛烈的、带着破坏力的怒意，毫无征兆地从心底最深处反扑上来。


    牧野凭什么用被伤害的眼神看我？！又不是我在撒谎，又不是我欺骗感情。


    秦初周身的气场骤然降到冰点，面无表情离开。


    ——


    班级门口。


    时清妍依靠栏杆，明亮色发卡别至耳后，侧头和女生笑得神采飞扬。


    看见秦初眼睛一亮，笑盈盈和女生告别朝他走去：“请你的奶茶，谢谢你上次救了我。”


    秦初愣一下反应过来，“没事，顺手的事。”


    “要的要的。”时清妍坚持举着奶茶，“要不是你挡住篮球我就毁容失业啦。”


    “不会的，”秦初神情认真，“你跳舞很好看，就是毁容了也不会失业。”


    时清妍愣了一下才接收他的高度夸奖，“谢谢。”


    “我也谢谢，”秦初接过奶茶，想着艺术楼离这挺远的，“你快回去吧，等会上课迟到了。”


    “等等，”时清妍在秦初困惑的目光中展颜一笑，“请问你有喜欢的人吗？”


    “有。”


    “没有！”秦初猛地拔高音量改口，满脸懊恼。


    时清妍拖长声音：“到底有没有啊？”


    “没有！”秦初坚定摇头，骗子开出人籍。


    时清妍笑眯眯的：“好，我做你女朋友怎么样？”


    秦初瞪大眼睛，不是说声“谢谢”吗？怎么改成告白了？？？


    “好嘛好嘛，我觉得我挺好的，和我在一起吃不了亏上不了当。”时清妍本想说绝对赚了，但面对秦初的脸，默默平级了。


    秦初看着周围时不时探出的兔子耳朵，尴尬笑笑：“我们换个地方说吧。”


    他透过窗户和牧野视线相撞。牧野瞬间嘴角扯出一个弧度，但紧绷的下颚和冰冷的眼神没来得及转变。


    他们站在拐角处，风吹衣摆飞扬，秦初移步站在风口，“谢谢你的喜欢，但我们不合适，抱歉。”


    时清妍将吹散的发丝别再耳后，侧头笑着望他：“不试试怎么知道不合适呢？我可以追你吗？”她含笑倾身向前，“她们都说你很难追，真的假的？”


    秦初受惊后退拉开一大步，“抱歉，我对你没有喜欢的感觉，没必要浪费双方时间。”


    “瞎说！我超好看！谁都喜欢我。”时清妍不喜欢秦初了。可恶，我赞美你的脸，你竟然无视我的美貌。


    “和长相无关，”秦初笑笑道，“只要是那个人。”


    时清妍神色复杂，“学神你有点恋爱脑哎。”她抬头笑得爽朗，“好啦，祝你和你喜欢的人永远开心，百结同心，和和美美。”


    秦初笑笑，他们现在都不开心。


    “等等！我没喜欢的人。”秦初不觉得自己喜欢男生牧野。


    时清颜挑眉，男神这是傲娇型啊。她来了心思，“既然这样，你没有喜欢的人，我也没有喜欢的人，不如我们假扮情侣吧。”


    “不好。”秦初摇头，“这样对你不好。”


    “对我有什么不好？”时清妍莫名，这脸对自己可太好了。她愣了几秒想起来自己刚表白，不在意道，“没事。我的喜欢你别放在心上，长得好看我都喜欢。”


    时清妍垂头丧气的：“而且有个男生老是缠着我，我需要一个男朋友。”


    秦初想，他和牧野的关系如同一株根系早已腐烂的植物，无法挽回。与其垂死挣扎不如干脆利落地拔掉。他不要欺骗的果实。


    秦初说：“好。”


    “王默找你不要搭理他。”


    秦初：我简直是那种和前对象分手，依旧对他管天管地，限制他交往自由的变态渣男。牧野会不会生气？会不会觉得我在控制他？我要不要跟他解释？


    牧野：爽死！！！！！！！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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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章 时清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