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庆丰痛心疾首：“我不该溜出病房。”


    贺时钺笑着“啧”了声：“我就说你好全了，可以干活了。”


    吴庆丰瞪他一眼：“我还不如去工作！”


    他回想当时的场景，抹着额头的汗，长长叹息。


    “我出门，钱团长来找我，说想把他妹妹介绍给我。”


    “我们在路上说了两句话，就这么简单。”


    姜栀挑眉。


    不能吧？


    吴庆丰看出他们的不信任。


    李秀妮的表情非常精彩。


    犹豫，为难，好奇，嫌弃……


    想到钱多多，原本有三分的相亲心情增加到了八分。


    吴庆丰如实相告：“我不要孩子，本就打算跟他们说清楚。”


    “但钱多多张口就要666彩礼，全给她妈用于给几个侄子结婚，还要我每个月给她妈二十块钱养老钱。”


    “我自己没妈吗？非要找一个祖宗来养？”


    姜栀噎了一下，根本就不知道该说什么。


    她也不想去骂钱多多。


    只要想骂，就会想起刘招娣家几个孩子。


    因为工作被钱多多抢走，刘招娣回归家庭，她家里七岁的小姑娘也能跟着一起出来玩。


    部队大院，大家都有布票，衣服上就算有补丁也不会太多。


    钱停妹却不一样，她的衣服补丁摞着补丁。


    七岁的小孩，还没有五岁的琪琪长得高。


    姜栀不止一次听她说过。


    她不能吃糖，糖要给老家的堂哥堂弟吃。


    不管是嫁到钱家的，还是钱家出生的女孩都一样，从小就被教育一辈子为哥哥弟弟侄子奉献。


    “他们家，重男轻女挺严重的。”


    吭哧了半天，姜栀就说出这样一句话。


    贺时钺抿着唇：“老钱在工作上，人很不错。”


    姜栀嗤一声：“这种人都是在外头好，对家里人坏，可多了。”


    李秀妮点头：“我舅舅也是，外头都说他老好人，工作负责，还乐于助人。”


    “其实到我妈跟前，特别嚣张。”


    姜栀在桌底下踢了贺时钺一下。


    贺时钺语气没有起伏说：“吴庆丰不会。”


    吴庆丰抬头，笑了下：“我在外头也不好说话。”


    李秀妮抿唇，手指头在桌底下不停抠指甲。


    到了这个时候，她才感觉到相亲的紧张。


    她的头都快埋到桌底下了。


    在吴庆丰过来之前，绞尽脑汁想出来的问题一个都想不起来。


    脸颊爆红。


    姜栀给小孩使了个眼色。


    晖晖小大人一样：“你们快自我介绍啊！然后说说家里面什么要求呀！你们这么磨叽，小朋友都会着急的，我还要看怎么娶媳妇呢！”


    琪琪：“就是就是，我们可爱看相亲了！”


    男同志女同志都是大红脸呢！


    他们一打岔，气氛倒是好了点。


    吴庆丰笑了笑：“李秀妮同志，我的情况贺团应该跟你说过。”


    “我家里还有三个哥哥一个妈，我妈现在跟着大哥生活，不会来海岛随军。”


    “我的津贴还行，能养得起家，但不希望对象成天围着锅台转。”


    李秀妮偷偷笑了笑。


    这个要求，和她的想法不谋而合。


    “当然，我也知道工作难找，但不管是画画还是下棋或者什么，要有一个爱好。”


    “还有，每个月至少看一本书，写读书笔记跟我交流。”


    “如果做饭能好吃，就更好了。”


    李秀妮抿唇，求助地看向姜栀。


    姜栀觉得，要求没有特别过分。


    李秀妮做饭本来就好吃，这一条可以忽略。


    她也赞成人不能只围着家庭转，没有办法工作的情况下，看书是个不错的选择。


    当然，这还是要看李秀妮的意思。


    “秀妮，我们私下见面，就是说清楚，你要是不能接受也可以直说。”


    李秀妮想了下，脸红着点点头。


    她外婆曾经做过绣娘，她喜欢刺绣，画绣样也很喜欢。


    只是风气紧，怕被称为四旧，不敢说出来。


    至于看书，她好歹也高中毕业，如果不爱学习，可上不了高中。


    “你有要求也要直说。”姜栀提醒她。


    早点说出来，大家好匹配，免得以后麻烦。


    “我的要求……”李秀妮犹豫。


    她的要求，有点离经叛道，但是她还是不想将就。


    “我想，你能跟我一起承担家务。”


    “当然，你工作忙，我可以多做，但你不能什么都不做，我们可以分工。”


    她小心翼翼偷看吴庆丰的脸色。


    姜栀姐的日子是她向往的，她不需要男人特别疼她，但也不能跟盛沛安一样甩手掌柜。


    吴庆丰脸色没变化，仍是微笑着：“果然是嫂子带出来的人。”


    “我从小爱玩水，可以洗衣服洗碗，但做饭不行，我做饭……”


    贺时钺悠悠：“帮炊事班做饭，炸了厨房。”


    大家没忍住笑出来。


    李秀妮放松了一点：“我还想经常回娘家，等我妈老了，也给她养老。”


    她忐忑：“我不用你的挣的钱，我会努力找工作，可以吗？”


    吴庆丰笑出来，像只狡猾的狐狸：“怎么没有你爸？”


    李秀妮拧眉：“我爸有他儿子，愿意为他儿子付出一切，让他儿子养呗！”


    她是真心疼她妈。


    家里三个男人，谁都不伸手，只有她妈一个又要工作又要干活。


    弟弟们还听爷爷奶奶的，觉得她妈不让工作给叔叔，是不孝顺，经常扎刺。


    “我妈顶着压力让我读到高中，我不能不管她。”


    “吴庆丰同志，如果你不能接受，我们也可以之后离婚，或者直接完蛋，我都行。”


    吴庆丰真心笑起来：“我没意见，现在就养，也行。”


    琪琪拆台：“吴叔叔，你刚刚还说不想多个妈？”


    吴庆丰揪小女孩辫子：“我说的是不想多个祖宗，祖宗和妈不一样。”


    李秀妮红着脸，给他盛了一碗鱼汤。


    吴庆丰给李秀妮剥了一只虾。


    饭后，外头天已经黑了，两人用晖晖琪琪当掩护，四个人出去散步。


    李秀妮还住在盛家。


    晖晖琪琪回家，姜栀都不用问李秀妮，看俩小孩酸的牙疼的表情。


    就知道相亲很顺利。


    第二天，姜栀提醒李秀妮先别回去，再多相处试试看。


    她带着材料去厂里，见到李大姐就跟她说：“秀妮相亲个不错的男同志，正好明天周末，你跟我上岛看看？”


    李大姐喜得见牙不见眼：“我正愁这件事呢！”


    她看姜栀手上拿着材料，正色道：“小姜，厂里有人不服气。”


    “你帮我这么大忙，我不跟你玩虚的，你这事得去找王主任。”


    “他只要点头，别人有意见也会憋着。”


    姜栀心一凛，压低声音问：“厂领导投票的话，也不行？”


    李大姐摇头：“不行。”


    “最近女同志多，女领导又被提拔了几个，但总体还是没有男领导多。”


    “我就算动员跟我关系好的女领导，加上杨厂长，也不行。”


    “但王主任不一样，大家都看着他脸色呢！”


    “毕竟他爸……”


    是红委会的一把手。


    姜栀心头发沉。


    也不知道，之前那套栓猴大法到真正的利益面前，还有没有用。


    她脚步沉重来到王主任办公室，敲了敲门。


    王主任问：“谁？”


    姜栀自爆姓名。


    王主任豁然拉开门，露出一口大白牙：“小姜你来啦！喝不喝茶，我给你泡一杯！”


    泡茶，接待客人的最高礼仪。


    姜栀：？？？


    难道面前不是王主任，而是很信任她的杨厂长？


    可……


    杨厂长秃顶，王主任油头。


    一个瘦一个胖。


    一个干净，一个邋遢。


    特征那么明显，她不可能认错！


    所以，王主任在发什么疯？